第六章阴影之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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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那座无名岛屿的最后一段航程非常顺利，当时风向正好改为西北—东南向，因此五艘船得以顺风顺水地一路以最快航速高歌猛进，节约了不少时间。

　　但等到他们靠近到已经能够看清楚岛上生长的一草一木的时候，海盗们这才发现这岛四周的海域里尽是些生长得如同獠牙一般直挺挺刺出海面的险恶礁石——而这种看上去并不怎么友好的景象通常意味着就在他们的船的底下肯定还隐藏着不计其数的暗礁，船只如果就这么贸然接近的话，势必会被那些锥子一般尖利的暗礁给撞破船底，然后连船带人一起缓缓沉入深沉幽暗的海底，投奔海洋女神的怀抱。

　　于是大家开始了一番激烈的讨论——当然，由于夏尔、薇儿、辉夜和玛维等四人是完完全全的航海门外汉，因此他们基本上只是在旁听而已，参与讨论的主要是尼伊和她的海盗们。而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只派出少量精锐乘坐不会受到礁石威胁的小船前往海盗登陆调查，其他海盗们则将五艘船停泊在一处避风的海域，然后他们便负责在船上留守。

　　理所当然的，最后选出来的精锐人员便是尼伊、夏尔、薇儿、辉夜、玛维，以及其他十名主要负责划船的身强力壮的海盗。再出发之前，尼伊再三要求大家都要全副武装——穿戴盔甲倒是没那个必要，但至少一定要携带武器，于是这一行十五人又忙活了一阵子，各自将武器带在了身上，这才跳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小船。

　　说到海盗们的武器，那肯定是非弯刀莫属了。套用尼伊的话，那就是“弯刀可是海盗的尊严呢，哼哼哼！”这种感觉。因此十名海盗都挎上了长度在一纳尔左右的寒光闪闪的弯刀，光是看的话，确实显得很是气派。不过，至于他们的战斗力的话，自然也就不要有太大的期望了，毕竟他们只不过是负责划船的而已。

　　夏尔依旧把那柄奢华过度的神秘细剑悬在腰间，但除此之外，他又从海盗船的武器库里另外挑选了一把弯刀带在了身上。

　　看上去就好像他是使用双刀的流派似的。

　　尼伊：（惊讶）咦？夏尔哥难道是二刀流吗？

　　夏尔：（望向手中的弯刀）二刀流？啊，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因为这把细剑并不适于应付这种小规模战斗的场合，所以我才又带了一把使起来更加灵活方便的弯刀罢了。

　　辉夜：（若有所思）嚯——奴家似乎能够闻到从汝之剑当中散发出来的不祥气息呢。

　　玛维：（有气无力地点头）嗯……那把细剑……总感觉……似乎……很不简单……

　　夏尔：什么跟什么啊这是……啊，对了，布尔班斯克小姐，你身体没事了？你才刚上船不到两分钟就面色苍白地**着“要吐了，要吐了”，然后就“扑通”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当时可是把我给吓得够呛呢。

　　玛维：（挠头）啊……抱歉啊……我确实……晕船……而且……周围人口密度……太大的话……我也会晕……”

　　尼伊：咱倒是觉得吧，这跟在哪里其实没什么关系——玛维姐只要一出家门就会吐，咱说的没错吧？

　　玛维：唔……

　　薇儿：（无奈）玛维亲这个样子下去没问题吗……

　　夏尔：（无奈）我觉得这已经很成问题了，毕竟她的铁器店都已经濒临倒闭了不是吗……

　　辉夜：那位小姐便是人们所谓“废人”之典型吧？

　　玛维：（低头）可恶……我竟然……无法反驳……

　　众人：……

　　而说到武器的话，薇儿带上小船的武器竟然是那捆绳子！

　　夏尔：（无奈）薇儿啊，我说“绳子”这种东西能当做武器吗？

　　薇儿：（得意）放心吧，哥！一般的武器只不过是用来摧毁人们肉体的小儿科罢了，但薇儿的这捆绳子可是能够摧毁人们的精神哦！

　　夏尔：（怒）是这种意义上的“放心”吗！你赶紧把那玩意儿给我收起来，总感觉你要是拿着那玩意儿的话，整个人都会有些不对了！

　　薇儿：（嘟嘴）切——哥真小气。

　　忽略掉不知为何带了一捆麻绳的薇儿，现在再把镜头移向辉夜——

　　夏尔：你视若珍宝似的抱着的那玩意儿，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从船上偷出来的普通扫帚吧？

　　辉夜：（点头）正是如此。

　　夏尔：（怒）什么“正是如此”啊，你不是有那把名字又长又难念的扫把吗，还犯得着现从船里偷一把？

　　辉夜：奴家只不过是在未经其所有者允许之情况下将其带了出来而已。

　　夏尔：（怒）但你的这种行为在世人口中就叫做“偷”！

　　尼伊：（大方地挥挥手）咳，夏尔哥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计较啊，不就是一把扫帚吗，又值不了几个铜币，就随辉夜姐姐拿去好了。

　　夏尔：可是你不是魔法师吗，你倒是拿一把法杖啊，要不然我们都放不下心来啊！

　　辉夜：在剑术高手之手中，区区一根树枝也可以成为一柄利剑。

　　夏尔：（怒）可你不是剑士，你是魔法师！

　　薇儿：哥，现在不都已经是讲究“个性”的年代了嘛！再说了，又没有人规定过魔法师必须使用法杖不是吗？

　　夏尔：还没有规定过走路必须用双脚呢！你完全可以选择单腿跳、打倒立或者干脆直接四肢着地爬着走，但你为什么还是要用两条腿走路呢？

　　薇儿：（不悦）哥，你这是在存心抬杠。

　　夏尔：（怒）抬杠？我这是在为这支小队的输出量担心！本身你就没什么战斗力，尼伊惯用的那玩意儿又因为太笨重了没法带过来，布尔班斯克小姐的脸色又难看得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剩下的能够战斗的只剩下我和辉夜两个人，结果这家伙偏偏还抱着把破扫把跑来卖萌，我说这险还有法冒吗！

　　辉夜：夏尔此言差矣。奴家可以在没有法杖之状况下施放简单魔法，比如“炎爆术”“火球术”“烈焰风暴”之类的。

　　夏尔：（抱头）为什么净是这些会勾起我不好回忆的魔法啊……

　　再忽略掉抱着一把破扫帚、看上去似乎十分高兴的辉夜，之前夏尔也提到过了，尼伊原本所使用的武器由于体积庞大、搬运不便，因此没办法带上小船，所以她也就姑且只能用海盗弯刀之类的玩意儿凑合了。

　　当然，尼伊根本就不会用刀——她连用刀切菜都会十分精准地切到手指，就更别指望她能够用刀切到敌人了。

　　而这支匆忙成立的临时冒险小分队的最后一名成员——锻造师玛维•布尔班斯克，她所携带的武器自然是锻造师的尊严——铁锤。当然，此“铁锤”并不是指铁匠们用来打铁的那种小铁锤，而是专门用来打人——尤其是脑袋——的那种锤头比较大、但重量又可以单手拎起来挥舞的铁锤。

　　别看玛维平时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她似乎拥有不错的臂力，手里提着那么一个纯粹的凶器也丝毫没有露出感到沉重的表情——莫不若说由于她平时就是一副已经被生活的重担给压成画像的表情，因此手中握住惯用的铁锤的她的脸上反而现出了几分安心的神色，就好像那玩意儿是什么护身符、定心丸似的。

　　夏尔：布尔班斯克小姐是自称“锻造师”的吧？不过，“铁匠”和“锻造师”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啊？难道不都是打铁的吗？

　　玛维：（猛摇头）不是……铁匠才是……打铁的……锻造师……会在打造的时候……往物品里面……附加上……各种魔法……是专门打造……魔法物品的……

　　薇儿：（皱眉）唔……好深奥……

　　尼伊：（举手）咱也完全听不懂！

　　夏尔：你们两个先别添乱好不好……

　　辉夜：此即是说，锻造师亦需要掌握一定程度之魔法技能——

　　玛维：（无力地点头）没错……所以说……这工作……很麻烦……

　　夏尔：（无奈）“很麻烦”……我倒是觉得一旦出门就随时都有可能翻白眼晕倒的布尔班斯克小姐才算是个麻烦啊……

　　薇儿：（点头）就是！玛维亲那个时候已经是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薇儿和辉夜亲只好把她给搬到船舱里，然后又是喂水又是冷敷的，真是快把薇儿累死了。

　　玛维：（低头）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夏尔：你不用道歉的，布尔班斯克小姐，毕竟谁都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是吗？再说了，这次冒险你本来就是被我们几个给硬拽过来的，结果却弄得布尔班斯克小姐你身体不适，因此该道歉的反而是我们才对。

　　玛维：（急忙摆手）不不不……你倒不必……为我担心……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不会有什么事……

　　夏尔：（无奈）这种事难道还可以习惯吗……

　　玛维：（脸红）而且……而且……那个……请叫我……叫我“玛维”……就可以了……

　　薇儿：（不悦）哥，在未经薇儿批准的情况下，绝对不允许擅自开辟新的路线！

　　夏尔：（苦笑）我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再说，这种事情如果我向你打报告申请批准的话，结果又会变得如何呢？

　　薇儿：当然是不可以喽！

　　夏尔：（无奈）这不就是霸王条款吗……那还多此一举干什么啊？

　　薇儿：（得意）当然是用来搞形式主义装样子蒙人的喽！

　　夏尔：（苦笑）还真亏你能说得出口。

　　尼伊：那个，夏尔哥和薇儿姐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辉夜：（叹气）小孩子就不要管了，听多了会变笨的。

　　尼伊：（点头）哦。

　　玛维：（摇摆不定）怎么……还没到……我快……快死了……

　　海盗：老大，咱们前面可是悬崖峭壁，没有地方可以登陆，怎么办？

　　尼伊：那就先绕着这岛转上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浅滩之类的地方呗。

　　海盗：是，老大！

　　在尼伊的命令下，他们乘坐的小船改变了方向，开始绕着岛屿缓缓行进，同时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

　　不过确实正如海盗们所言，这座小岛的四周全都是高耸的绝崖峭壁，上面虽然盘踞了不少在此筑巢的海鸟，但那可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轻松攀爬上去的高度。

　　风似乎变大了，海浪的高度也随之逐渐抬高，一层又一层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前赴后继地猛烈撞击在岛屿周围的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然后粉身碎骨。

　　他们眼前的这一大片犬牙交错、巍峨壮观的峭壁大概就是经过海浪几千几万年不屈不挠地反复冲刷、雕琢，才最终成了他们所见到的这副样子。而如果再这么经过几千几万年的话，这座岛屿、这面峭壁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或许对所有拥有有限寿命的生命来说，这个问题都是无法回答的吧——在整个世界的时间长河当中，一个人的寿命恐怕连一瞬间都称不上，往往还没等注意到其诞生，他便已经走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时间的尽头。

　　那么，在如此短暂的时光里，他又该怎样才能在无尽的时间长河当中留下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呢？有的人选择低下头来不去正视这个问题，只愿意当一颗默默无闻的沙粒；相反，有的人总在思索这个问题，但等到他终于找到答案之时，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人们常常抱怨时间不够用，假如能够再给他多少多少时间，他就一定能怎样怎样。但时间这种东西无处可借，人生也无法再来一次，我们总是还来不及懊悔和抱怨就不得不赶紧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进了，因为我们的时间并没有宽裕到可以容许我们在原地踌躇着后悔懊恼、患得患失。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说生命是宝贵的。但偏偏有人要用这有限的生命去冒险，探索前人从未涉足过的世界的角落，或者是完成一些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壮举。

　　这样他们就在这个世界上烙下了仅属于自己的独特烙印，直到沧海桑田，直到地老天荒，就算人们全都渐渐忘记了这些冒险家的事迹，这个永恒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也不会忘记。

　　所以才会有人背上沉重的背包，踏上充满未知的土地，即使粉身碎骨，在把全世界最为壮观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之前也绝不闭上眼睛——

　　夏尔：不过说到“冒险”的话，这片西大陆上不就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吗？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么一座位置偏僻、地形险恶的无名小岛呢？

　　尼伊：其实吧，咱也是几年前在翻找一堆老航海图的时候偶然看见的。在那份边沿已经泛黄卷曲的羊皮纸上面，清清楚楚地标记出了这座小岛的位置，但却并没有将它的名称也一同标记出来。

　　辉夜：会不会是制作地图之人一时粗心大意，或是就连此人亦不知道此岛之名字？

　　尼伊：（摇头）不可能。就咱所知，绘制地图的时候是不会把未知地区给画上去的，因此它既然能够在地图上出现，就一定确实存在，或者在之前的文献或地图里是有记录可以查询到的。

　　夏尔：但这并不足以解释这座岛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发现了却没有名字这件事啊？

　　尼伊：（低头沉思）唔……

　　薇儿：会不会是当初发现它的人一激动，就把这回事儿给忘了？

　　夏尔：（摇头）不太可能吧。毕竟能够给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命名的这种无上荣誉可不像是菜市场卖的白菜似的每天都能碰得上啊。

　　辉夜：（点头）确实如此，奴家听说有时人们还会为了争夺命名权而大动干戈呢。

　　薇儿：（惊讶）不会吧……

　　夏尔：确实会出现这种事呢。打个比方吧，假如我抢走了你的东西，然后硬要宣称这东西是我的，你会怎么做呢，薇儿？

　　薇儿：（沉思）唔……把哥制成标本？

　　夏尔：（抱头）……

　　玛维：这也……太极端了……不过……标本制作……我擅长……

　　薇儿：（两眼放光）那，快教教薇儿吧，玛维姐！

　　玛维：好麻烦……等到……有时间……的时候……

　　薇儿：（猛点头）那就说定了！

　　夏尔：（无奈）布尔——啊不，玛维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就好好歇着吧，就别跟着在这边瞎起哄添乱了。

　　玛维：（失落）唔……

　　夏尔：所以说咱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讨论这个岛的问题吗……

　　尼伊：其实啊，咱以前倒是也想来这岛上探险来着……

　　辉夜：但听汝之说法，似乎是并未成功吧？

　　尼伊：（点头）确实。当时咱的船队都已经快要到了围绕在岛外的暗礁区了，结果咱却忽然感觉到这岛上存在着某种邪恶的气息，而且浓度似乎不低，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在阴影之中窥视着咱似的，害得咱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辉夜：所以汝便径直调头返回，而并未选择冒险前进？

　　尼伊：（点头）对啊，毕竟那个时候咱虽然也带了这些家伙们在身边，但咱们那些人的实力拿来对付人类还尚可，若要对付一些超脱常识、不可名状的玩意儿的话，咱们可就力不从心了。

　　夏尔：（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想着至少多拉一些厉害的家伙入伙，然后就把我和薇儿给叫过来了？

　　尼伊：（点头）嗯。先姑且不论薇儿姐如何，夏尔哥的战斗力咱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

　　薇儿：（惊讶）薇儿竟然成了“姑且不论”的那个了？薇儿，好伤心！

　　夏尔：（苦笑）你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玛维：我……战斗力……很低……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过来……

　　尼伊：（歪头）应该说是“大势所趋”？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玛维：（无奈）所以说……我才是……最惨的那个……完全就是……躺得好好的……结果莫名其妙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尼伊：（双手叉腰大笑）哼哼哼！你们这些渣渣，赶紧因为能上咱伟大的尼伊船长的海盗船而痛哭流涕吧！哈哈哈！

　　夏尔：（无奈）又来了……

　　辉夜：奴家倒是有个问题，海盗头子的称呼到底应该是“团长”还是“船长”呢？

　　尼伊：（沉思）唔……这还真没仔细考虑过呢……

　　夏尔：一般的海盗团都是只有一艘船的，这支团队的团长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此时两个概念是同一个意思，可以互相替换的；但像“斯库拉”这样大型的海盗团会拥有不止一艘海盗船，而他们的头目——海盗团团长仅仅只是他们头船的船长，其他船只会任命别的手下来当船长，因此这个时候两个概念不能混淆。

　　薇儿：所以说，尼伊刚才自称“尼伊船长”的话，算是给自己降级了呗？

　　辉夜：（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汝知道得还真详细呐。

　　薇儿：（得意）那是当然！要论“这一辈子估计都用不上”的杂学知识的储存量的话，薇儿的哥哥可是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哦！

　　夏尔：（无奈）什么叫“这一辈子估计都用不上”啊……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艺多不压身”吗，这些知识别看它很冷门，但可都是人生的财富啊！

　　薇儿：（摆手）是是是，哥在犟嘴抬杠耍嘴皮的时候绝对是无人能挡的，薇儿早就知道了。

　　辉夜：况且，少年方才所说之俗语不应该为“债多不压身”吗？

　　夏尔：辉夜你之前到底欠过多少人的多少钱啊！

　　辉夜：（低下头表情阴险地碎碎念）反正奴家乃是不老之身，时间于奴家如同粪土，况且奴家又可以于适当之时机先消失上一阵子，故而只要耗时间一直耗到债主们统统死绝之日，奴家所欠之债便可一笔勾销了，嘿嘿嘿。

　　夏尔：（怒）赶紧去给我想办法赚钱来把债都还上啊你这个老赖！

　　尼伊：（得意地大笑）哼哼哼，真正的男人才不会在意欠了一屁股债这种小事呢！

　　夏尔：（怒）第一，你不是男人！第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把欠人钱不还给说成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那只会让我质疑你的人格的！

　　辉夜：（抬头遥望天空）人格又能值几何？早知春宵苦短，不如寻欢作乐。

　　薇儿：（无奈）哇，辉夜亲已经彻底疯掉了。

　　玛维：话题……为什么会……转移……而且……方向……如此诡异……

　　尼伊：（得意）哼哼哼，那可全都是拜咱的聪明才智所赐啊！

　　夏尔：（苦笑）我觉得玛维那句话里并没有任何褒奖的成分，你就不要傻呵呵地揽功了。

　　辉夜：（严肃）不过，奴家适才听尼伊所说，这座岛上散发着邪恶气息，此事可当真？

　　尼伊：当然是真的！咱骗你们干什么！

　　辉夜：（皱眉）确实，奴家似乎也感觉到这附近有什么不应存于人世之物……

　　薇儿：幽灵？

　　玛维：那种东西……才不存在……才不存在……才不存在……

　　尼伊：玛维姐姐难道害怕那些东西？

　　玛维：（捂住耳朵直摇头）才不害怕……不害怕……害怕……怕……唔……

　　夏尔：（叹气）我说，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我都搞不清楚了……不过就照她的这个表现来看的话，绝对是害怕的。

　　玛维：（捂住耳朵直摇头）我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

　　夏尔：（叹气）算了，先别管她了。辉夜，你能具体感知一下这岛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吗？

　　辉夜：奴家试试……（集中精力）似乎是怨灵之类无法得到安息之物。

　　薇儿：（哆嗦）呜哇，听上去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尼伊：（得意）哼哼哼！区区怨灵而已，在咱伟大的尼伊团长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夏尔：啊，对自己的称呼改成“团长”了。

　　薇儿：看样子如果自称“船长”的话，果然会有种给自己降了一级的感觉呢。

　　尼伊：呃……

　　海盗：老大，咱们这都已经绕着岛划了快有半圈儿了，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登陆的海滩啊。

　　尼伊：（瞪）接着划，接着找，别抱怨！

　　海盗：是、是！

　　夏尔：我说尼伊啊，你这很明显是迁怒吧？

　　薇儿：就是呢。

　　尼伊：（低头）呃……

　　夏尔：算了算了，这点小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无所谓了，而且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抬头四望）不过，现在距离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早得很吧？

　　薇儿：没错哦。现在大概是下午一点钟左右。

　　夏尔：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路上天色在逐渐变暗呢？

　　薇儿：老花眼？

　　夏尔：（怒）我还没老到会老花眼呢！

　　薇儿：哥明明都已经开始秃顶了的说。

　　夏尔：（怒）现在是在谈正事，你能不能别再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梗胡乱打岔了！

　　辉夜：（皱眉）不过，经少年如此一说，奴家也确实感觉到了天象之异变。而且，似乎不止天色渐趋黯淡，这迎面吹来之风亦愈来愈大了。

　　尼伊：（担忧）唔……看样子这状况有些不妙啊……不过难得都已经这么接近这座岛了，要是真的不想方设法登上去一探究竟，而是就这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的话，总觉得又有种鸡都宰了却舍不得放盐的遗憾感啊。

　　薇儿：（惊讶）咦？难道不是放蘑菇吗？

　　夏尔：（叹气）你管他放什么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担心，怨灵这种东西虽是凶恶，却一般也就只是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而已，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物理伤害不是吗？

　　玛维：（脸色苍白）但是……却会给……人的精神……造成……莫大的伤害……

　　夏尔：（无奈）只不过是玛维你宅在家里太久了、没有亲眼见过那种古怪玩意儿，所以你才会感到害怕而已。就和从来没有见过驴子的老虎一旦见到驴子的话会被驴子给吓一跳的道理是一样的。

　　薇儿：（感叹）呜哇——好蠢的老虎啊。

　　夏尔：（无奈）我说你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辉夜：依奴家来看，此行最好还是不要中途放弃为好——奴家总有种预感，若是能够登上这座神秘岛屿的话，肯定会得知什么惊天之消息。

　　尼伊：倒也是呢。（鼓起精神）既然难得大家都在这里陪咱一起冒险，咱这个发起人可不能先打退堂鼓啊。就让那些杂碎怨灵们见识见识本海盗的厉害吧，哼哼哼！

　　海盗：老大，前面似乎有可以登陆的海滩！

　　尼伊：（喜出望外）哦？（手搭凉棚远眺）嗯——啊，找到了！

　　夏尔：怎么，找到登陆点了？

　　尼伊：（点头）嗯！太棒了！全体听令，给咱加速前进，目标正前方！

　　海盗：（齐声）是，老大！

　　夏尔：（松了口气）唉，总算是能够登陆了。

　　玛维：是啊……终于不用……坐船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死了……

　　薇儿：（四处张望）不过，还是看不到什么人烟呢。

　　辉夜：无人岛吗？嗯，看来此无名之岛上确实隐藏着某些秘密呢。

　　于是，小船载着这一行人努力地划向躲藏在峭壁身后的海滩，丝毫不去理会刮得越来越大的风以及咆哮得越来越凶猛的海浪。就算前方真的有猛烈的暴风雨在等待着他们，他们也不会胆怯和退缩。

　　真正值得畏惧的，只有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4

　　小船安安稳稳地停靠在了众人饶了大半圈才找到的浅滩之上。夏尔一行五人纷纷小心翼翼地从船上下来，而负责划船的十个海盗则开始忙着在沙滩上钉下木桩，然后将一头连在船上的绳索给绑在上面，以免小船被海浪卷走。

　　等到双脚确实踏在了细碎沙石铺成的海滩之上，夏尔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样他们总算是登上了这座神秘兮兮的无名岛屿，可以随意进行一番探查了。

　　“呃……”

　　辉夜用脚趾轻轻触了一下颗粒状碎石，随后不悦地皱起眉头。那些碎石经过海浪和海风千百年的雕琢，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倒还比较圆润，但有些则如同刀片一般锋利，虽不至于把脚给割破，但像辉夜这样赤着脚踩上去的话，也会硌得生疼。

　　跟在辉夜后面下船的薇儿见到辉夜的表情，不禁叹息着说道：

　　“辉夜亲还真是坚持那种武斗家的打扮呢……明明脚总是会被硌到的说。”

　　“此乃是魔女之修行，是奴家必须克服之试炼——唔……”

　　“唉，没想到辉夜亲竟然还有着受虐狂的一面呢。”

　　“喂，那边那位少年。”

　　结果面对薇儿一脸坏笑的质疑，辉夜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而是唤住了正准备无视掉这两个人先行一步的夏尔。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的夏尔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也只能无奈地回过头来，一脸不高兴地问道：“什么事儿？”

　　“奴家想要稍微教训一下汝之妹妹，于是想先于汝这个当兄长之人打个招呼，不知汝是否允许呢？”

　　“啊，请不用在意我，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好了，我会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的。”

　　听到辉夜问出这种问题，夏尔尽管显得很是无奈，但却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回答了。反正辉夜毕竟比他们年长（好几百岁），就算真的动手也会掌握好分寸的，因此倒也无需担心她和薇儿闹得关系僵化之类的问题。

　　“哦，那就多谢少年之好意了。来，薇儿，奴家想跟汝好好谈一谈。”

　　“呜呜，辉夜亲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好可怕！哥！你就这么忍心抛弃薇儿吗！”

　　薇儿鼓起腮帮，不满地向夏尔抗议。但夏尔只是跟驱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先慢慢玩着”，然后便转过头来，继续迈开步伐向着呈斜坡状的沙滩的坡顶走去，不再理会她们两个了。

　　“呜呜！哥好无情！哥——啊，不要！啊呜！”

　　（算了，别在意，别在意……要是在意的话可就输了……）

　　夏尔一边拼命摇头驱散脑中的杂念，一边拽开大步向前走去，丝毫不打算去等一下还落在后面的其他人。薇儿和辉夜还在沙滩上边跑边笑边叫边闹；玛维一从船上下来便脸色苍白地直奔某块礁石附近，然后便蹲在那里不停地发出呕吐的声音；而在嘱咐了一番手下们之后最后下船的尼伊见到玛维一副要死的样子，便急忙小跑着过去照顾她。

　　总之，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来到这座岛上的最初目的了。

　　夏尔在快要爬完这条漫长的斜坡的时候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四位女生到现在竟然还是没有跟上来，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登山沙坡最高处，冲着下面大喊：

　　“我说，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啊！你们是准备等到天黑再来探索吗！”

　　四周尽是高远的天空、空旷的地面以及耸立的悬崖，他的声音就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畅通无阻地来回飘荡，听上去要比平时宏伟雄浑了好几万倍的感觉。

　　不过就算如此，夏尔还是一脸不耐烦地原地站了将近十分钟，四位女生才慢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逛了上来。

　　“我说，你们几个真是慢死了。”

　　夏尔劈头便是一句抱怨。等人的时候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缓慢，因而夏尔总觉得尽管只是区区十分钟而已，体感上却已经流逝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感觉。在这段时间里他由于没有事可做，于是便只好低下头，用靴子尖儿踢着脚下的碎石子，最后甚至在满是砾石的地面上铲出了一个小坑来。

　　因此，在看到女生团队终于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之后，他的抱怨也开始决堤而出：

　　“我说，咱们可是来冒险的，又不是来这里享受海水浴和沙滩派对的，你们就不能稍微有点儿紧张感和紧迫感吗？而且这天色越来越暗，风力也越来越强了。照这样下去，我估计遭遇一场暴风雨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而暴风雨一旦降临的话，无论是在这座岛上活动还是坐船返航都将变得十分困难，所以咱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最好能够赶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完成对这座岛的调查，然后尽快赶回布拉普利斯特姆去。结果你们倒好，明明正经事一点没干，反而先在这儿玩儿开了，真是的。”

　　“呜哇，哥现在超像一个愤世嫉俗的老头子。”

　　薇儿却吐了吐舌头，似乎对夏尔刚才的一番话根本不以为然：

　　“而且呢，哥明明在小船上各种冷嘲热讽咱们战斗力太低、派不上用场，那么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咱们，而不是干脆自己一个人先去调查呢？”

　　“呃……”

　　被薇儿这么毫不留情地一说，夏尔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小船上说过的那些话。他觉得薇儿绝对是有什么误会才会这么说，便准备开口辩解，但还没等他的话出口，尼伊就率先插话进来了：

　　“哼哼哼，古人不是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吗？咱们只不过是玩上个几分钟放松一下，顺便调整一下状态以便于接下来的行动而已，用得着夏尔哥这么大惊小怪吗？”

　　“唔……可是——”

　　“喂，少年，”

　　紧接着，辉夜也毫不留情地打断夏尔的话头，头头是道地说道：

　　“奴家记得世人常把男人之心胸比喻为宽广之海洋，意即男人应该能够包容、原谅他人之小缺点。然而奴家等数人只不过稍微拖延了一会儿而已，汝却在这里小题大做、喋喋不休，仿若五月之苍蝇般烦人，着实乃男人不该有之行为呐。”

　　“唔唔……”

　　又被辉夜一顿数落的夏尔这次像是受到了重击似的深深低下头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上去就像个坏掉了的稻草人似的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差在身后的背景画面上写上“沮丧”两个字了。

　　“哎呀，是不是说得有些太过了呢？”

　　薇儿尽管嘴上说着表示歉意的话，但她却依旧一脸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与此同时，尼伊仰望天空，辉夜俯瞰大地，两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做作和生硬，一看就知道她们这是在故意撇清关系、推脱责任。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原本喧闹了好一阵子的这座无人小岛上就这么突然沉寂了下来，回归到了这些人贸然闯入之前的状态。

　　声音凝固，空气阻塞。

　　时间仿佛就这么静止了。

　　最后，还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玛维以她一贯的要死不活的说话方式打破了这股沉默：

　　“那个……夏尔……不要再沮丧了……刚才……之所以拖延……全都是因为我……吐了很久……所以……”

　　玛维自打上了船开始便一直饱受晕船折磨，这好不容易终于踏上了久违的陆地，却又要忍受如此之长的一段上坡路，这对于体力水平连耄耋之年的老人都赶不上的玛维来说，完完全全与遭受酷刑无异。

　　但就算自己已经累得体力透支、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白色短袖布衣也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个时候的她却依然会选择优先考虑其他人的情况而不是自己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尽管玛维这个人经常是一副厌世的样子却依然不会令大家反感的原因吧。

　　耳听到玛维如此担心的声音，夏尔就算再怎么沮丧，此时也已经心情转好了。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来，轻轻笑了笑，然后看着低着头摆弄手指的玛维说道：

　　“谢谢你啊，玛维。身体不舒服这种事并不能怪你，我们大家也都完全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不是吗？而且，刚才我确实也有些太急躁了，实在是抱歉。”

　　说罢，夏尔也低下头来，向着大家诚挚地鞠了一躬，就权当是道歉赔罪了。

　　“哼，就原谅你吧。”

　　尼伊哼了一声甩过头去，然后就这么保持着望向前方的姿势，开朗地大声喊道：

　　“大家，咱们还是赶快开始冒险吧！”

　　“嗯……”

　　玛维似乎有所顾虑似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拖着脚步，挪到了尼伊的身边。

　　“也是呢。”

　　辉夜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跟着附和了一声。但是她的眉头紧锁、面色严峻，估计是已经发觉到了什么其他人还没有察觉到的异状了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气氛，却一个人依旧是我行我素——

　　“哎？薇儿还没玩够呢！”

　　“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少添点乱啊！”

　　夏尔略带无奈地吐槽了搞不懂场合、只会一味瞎插科打诨的薇儿。平时如果像这样说薇儿的话，她一般也就吐吐舌头、扮扮鬼脸，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该干啥干啥去了，但只有今天的这个时候似乎是个例外。只见薇儿忽然收敛起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目光也像是被乌云遮住了的太阳似的瞬间黯淡了下去：

　　“可是可是，等到这次冒险之旅结束了以后，咱们不就又得回到沙尔金去打仗了吗？到时候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忙的，然后咱们可就再也抽不出时间来玩了，甚至咱们几个以后能不能够有机会再见面都不好说了。所以呢，薇儿就想趁现在好好玩上一通，至少也要带着最美好的记忆回归烽火连天的战场，这样兴许就不会留有遗憾了呢。”

　　“你个傻妹妹……”

　　夏尔轻轻地揽过薇儿，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地抚摸着薇儿顺滑的头发，

　　“无论战争再怎么残酷，无论它将会夺走多少人的生命，但就算这样，战争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和平的阳光也一定能够再次普照艾尔弗兰特的大地。等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就又可以在一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不是吗？”

　　“这什么空头支票一样的约定呀，哥还真会混弄人。”

　　薇儿虽然嘴上嗔怪着，但还是笑了起来。

　　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浓密到了足以让薇儿的那一票狂热追捧者们寄出刀片给夏尔或是愤而自尽的程度了。当然，如果这里的背景能换成金色的沙滩和与海平面壮丽相拥的夕阳的话，想必情调会相当高吧。

　　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辉夜便毫不犹豫地拽过尼伊来，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此种场面，汝这小孩子不要看。”

　　“唔唔……辉夜你快放开咱，咱什么都看不见了……唔咿……”

　　尼伊在辉夜的魔爪之下哼哼唧唧地挣扎着，但显然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毕竟是这样的画面，要是真的让小孩子看到了的话，可是会学坏的。

　　于是，直到兄妹俩再次出发之前，尼伊一直都在唔唔咿咿地不断试图抵抗来自辉夜的精神保护，而辉夜也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保护人的角色。

　　只有玛维一脸无奈地以手扶着沁满了细小汗珠的额头，像是嫌热似的用另一只手呼呼地扇着风，默默地远离了其他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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