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不应该的缺席

　　　水流哗哗地淌，宋桐洗了一遍又一遍，仍然觉得没有洗净。

　　那种被男人触碰，带来的令她恶心反胃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再次降临在她的身上一样。

　　一些遥远的，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的记忆，也开始在她的脑海深处，蠢蠢欲动。

　　宋桐感觉到了那个苗头，洗了把脸，闭上了眼睛，想要将那记忆压制住。可是脑海里，却不受她控制地浮现出了，颜离与她近在咫尺的面孔。

　　那张面孔上，那双燃烧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歇斯底里的渴望的眼睛，让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另外一双，相似的眼睛。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颜离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就迅速破碎成碎片，又瞬间重新聚拢成一张无比丑陋，满脸横肉的肥脸。

　　宋桐用手紧紧按着太阳穴，拼命控制自己，希望能够将这张令她从心底里，想要忘记的脸，彻底抛出脑海。然而越是不想记起，那张脸，就越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清晰。

　　同时向她袭来的，还有突破了她的压制，疯狂涌入她脑海的一段灰暗记忆。

　　狭小的浴室里，她只穿着内衣，一个肥胖而油腻的中年男人，堵在门口，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大笑着向她扑过来。

　　他肮脏粗厚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整个人朝她压过来，将她重重地压在了浴室的地砖上。

　　冰冷的地砖，撞得她的骨头生疼，肥胖的中年人，盯着她，像是盯着一个可口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不，不！”

　　宋桐大叫着睁开眼睛，眼前，有一个遥远却清晰的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她，用藏在浴室里防身的剪子，扎向那个肥胖男人的一瞬间。

　　在这之后，她对于这一天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唯一记得的，是遍地的血色，和最后的结果——那个肥胖而油腻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活的“太监”！

　　宋桐只有想到这个结果，才能让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她深呼吸了几次，握紧了拳头，在心中默念：没事了，宋桐，没事了。

　　“当当当——”

　　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桐桐，你在里面吗？礼宾小姐说看到你进来了，桐桐？你没事吧！”廉奶奶慈爱的声音，让宋桐像是在一瞬间，有了依靠。

　　“奶奶，我没事，稍等我一下。”宋桐扯了点纸，擦掉了脸上和手臂上残存的水珠，用随手包包里的唇彩和眉粉，给自己简单地补了个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平时的自信淡定和活力，才将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奶奶，我没事，可能是习惯了，就随手将门锁上了。”宋桐扶着廉奶奶，笑着解释。

　　“没事就好。”廉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宋桐，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她紧紧地拉着宋桐的手，指了指大厅的方向：“我们过去吧，你爷爷在那里。”

　　宋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大厅看到了廉爷爷挺拔而儒雅的身影。

　　廉奶奶一边和宋桐往廉爷爷那里走，一边有些焦急地四处看了看，“邵康真是的，把我们放在前台，说让我们等一下，转眼就不见人影了。桐桐，你看到他了吗？”

　　宋桐沉默了一秒钟，现在找廉邵康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也不想让廉爷爷和廉奶奶，为她和廉邵康的状况担心，所以，她就找了个理由，掩饰了过去。

　　“我看到他了，奶奶。他接了个紧急电话，就离开了，可能是公司有事情吧。”

　　“这孩子，走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都和他说了，什么事都要放下，什么事，都没有今天和亲家见面的事情重要！”廉奶奶不高兴地绷起了唇角，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宋桐的重视。

　　宋桐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感动地笑了笑，贴了下廉奶奶的脸颊：“我知道爷爷奶奶疼我，邵康有事，就让他去忙吧，我的爸爸妈妈看到爷爷奶奶这么疼我，会理解的。”

　　“那好吧，今天委屈你了，回头，我一定让他给你和你的父母道歉。”廉奶奶在宋桐的安抚下，重新露出了笑容，欣慰地拉着宋桐的手，晃了晃。

　　宋桐笑了笑，扶着廉奶奶，和廉爷爷会合之后，就一起走向电梯，去往宋旭定好的包厢。

　　16层，VIP小型宴会厅。

　　宋父宋母、宋旭苏璃，刚刚入座，看到宋桐和廉爷爷廉奶奶走进来，都客气地微笑了一下。

　　廉爷爷廉奶奶，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宋桐为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廉爷爷和廉奶奶，和宋父宋母互相问候之后，马上解释了一下，廉邵康今天缺席的原因：“亲家公，亲家母，真是不好意思，邵康在过来之前，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今天可能没有办法到场了，我代他向你们致歉。”

　　宋父宋母，虽然心里对此有些不满，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传统书香家庭出来的知识分子，最重视敬老，面对年龄大他们一辈的廉爷爷廉奶奶，也不好发作，只能隐忍地微笑了一下，表示理解。

　　“事业为重，年轻人嘛，我们理解。”宋父笑着说了一句场面话。宋母也在一旁，附和地微笑着。

　　宋旭放在身侧的手，却慢慢地握紧了。

　　这样的场合，廉邵康都不出席，怎么可能是爱宋桐的？

　　他心痛地看着宋桐，如果不是父母都在，他一定会立即过去，将宋桐紧拥在怀里，悉心地安慰。

　　苏璃在一旁，看着宋旭看宋桐的那个眼神，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千把刀子一样疼。

　　为什么他的男人，眼里只有她的小姑子！

　　为什么她和宋桐一起出现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能从宋桐那里，分到一丁点宋旭的注意力？

　　明明，她才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合法的妻子！

　　苏璃的心，痛到仿佛滴出了血来。

　　她痛苦，她就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尤其，不会让宋旭和宋桐好过！

　　“呵……”她勾起了一个凉薄的笑容，鄙视地看着宋桐，用最带刺的语言，对宋桐进行攻击。

　　“小妹，嫂子真是为你不值。你上次回家吃饭，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情，才选择和廉邵康闪婚。可是现在呢，两家家长头一回碰面，他就不来，他把你放在眼里了吗？”

　　“你可是爸妈，还有你的哥哥，从小宝贝大的，这样像是上赶着倒贴一样，不是在伤爸妈，还有你哥哥的心吗？让不了解情况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贪图廉家的钱，才这么上赶着呢，这让爸妈的面子往哪里放？”

　　苏璃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地在“哥哥”的发音上，咬得很重。

　　宋旭原本就握起来的拳头，这一次，攥得更加用力了。

　　但是，他不想在这个场合下，把情绪发作出来，虽然他很生气，廉邵康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都没有出现，但是，他不想把情况变得更糟，让宋桐在这一刻，更加难堪。

　　宋旭压抑着心里蠢蠢欲动的情绪，挤出了一个微笑，略过了让两家人难堪的部分，打了个圆场：“今天没见到，没有关系，过几天，可以重新安排一次，他下次过来就好了。”

　　廉爷爷和廉奶奶，脸上保持着笑容，客气而感激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宋旭和苏璃。

　　他们阅人无数，已经发觉了，宋旭和苏璃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宋父宋母，因为苏璃的话，觉得脸上无光。

　　他们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廉爷爷和廉奶奶，看到廉爷爷和廉奶奶没有因为苏璃的话，而对宋桐和他们产生偏见，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的同时，也用眼神悄悄示意苏璃，不要再说下去了。

　　苏璃收到了宋父宋母的眼神，但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就是不能甘心，在宋旭坐下来的时候，咬牙低声对宋旭笑着说：“对，再重新安排一次，就再多一次，好好和妹妹见面的机会。”

　　宋旭将放在桌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才没有当场爆发，只是冷冷地，充满警告地偏头看了苏璃的一眼。

　　宋桐全程，保持了沉默。

　　这个场合，没有廉邵康在，她的父母和廉爷爷、廉奶奶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一丝尴尬，哥哥和嫂子之间，又是剑拔弩张，她说什么，都可能会引发一场地震。

　　她实在不希望，局面更复杂下去了。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服务生开始上菜，席间的气氛，因为苏璃之前的话，始终无法减少，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

　　城内环城公路上，廉邵康开着车，将油门轰得飞快。

　　他一辆辆车超越，直到，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永恒陵园。

　　他在陵园入口处的超市里，买了一束鲜花，和一打啤酒，去往西一区，99号穴。

　　那里，是他曾经心爱的女孩儿，永远的安息之所。

　　他来到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叶轻语三个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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