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响,把姜莉莉吓醒了。已经明了天,没了多少可睡的时间,她左胳膊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没睡好,感觉着浑身不舒服,她抬手揉了揉不愿睁开的眼睛,对一个不愿去想的问题想了想下了床。
按照约定,今天得去见那个该死的严立强。不可穿着艳装出现在一个恶魔的面前,她把以上所穿的那身衣服叠好收起来。这身衣服,是在爬泰山的时候,吴洪军给买的,它不光布料好,还很漂亮,她爱穿而又喜欢。
为了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她光着身子走到穿衣镜的面前。望着自己这副美丽迷人的身段,她恨不得划上几道血口子。她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块多年不用的裹胸布子,紧紧束平了胸。然后,把那件非常陈旧的小碎花布褂子和那条深灰色的粗布裤子翻了出来。
装束完了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她决定,先去趟医院,给吴洪军送点早餐。他那张肿了的脸还没完全消下去,张不开嘴。她把保姆已煮好了的那只老母鸡捞出来凉在一个盘子里,插上手撕碎了大半碗。
吴洪军伤得不轻,已过去了六天,不仅下不了床,连吃饭,还得靠人喂。每每望见他的伤情,告发严立强的念头就在姜莉莉的心中升腾。她晓得,杀人,得偿命,一旦告发了他,那个恶棍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不但为受到伤害的人报了仇,还解放了自己。可恨的是,她记深了他的恐吓,不管怎么努力,也走不出那个阴影,生怕丧失了自己一家人的生命。
吴洪军吃饱了饭以后,欣喜地看着姜莉莉说,胡丽叶在今天里特别忙,决定不过来了。他要她,把孩子带过来,三口子快快乐乐地聚一天:“去,别忘了给孩子带玩具。”
“不巧。”姜莉莉知道,在短时间里,严立强是不会放人的。她的心里很难受,那张脸,被痛苦折磨得变了形,“洪军,我得出个门,没时间。”
“不要哄人,一身土打扮,不像走亲戚。”吴洪军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脸,“去做什么?是干一种脏活吗?”
“不是干活,是串门。”
她的语气不是那么坚定,她在这几天里的表现也很反常,她神情沮丧、面容憔悴、步履沉重。这表明,她已经遇上了一个什么挠头的问题,吴洪军板着脸,严肃地说:“莉莉,瞒着我,没意义,快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不要怀疑。我说的,是实话。”
“不信,你穿的,实在太那个。”
“我这么做,是因为,需要去趟乡下。农村里的风俗,与城市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差别,要是穿洋气了,会挨他们的骂。”
“把日子改一改。在今天里,我需要你。”
“不行,是给一个长辈做生日,改不了。”
这是不好反驳的。她的那些亲戚都住在农村,可能存在着这种情况,吴洪军想到这里,降低了怀疑,叫她问哥哥吴洪伟要辆车:“七十里的路,少了车子不行。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一起吃中午饭,啊?”
“不不不!”姜莉莉没接受,“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女人,带辆小车不好看。洪军,你放心,我没打算带孩子,尽量,早去早回。”
“坐公共汽车得需要很多的时间,你若是不好意思找他,我和他说。”吴洪军伸过手来要手机,“他们厂子里的车,基本上都闲在家里,难为不着他。”
“不不不,这是不行的。”姜莉莉不等他表示什么,匆匆离去,“有了不适,要喊护士,可不能懒了话。”
在恐惧的盯视下,表的指针移到了八点半。严立强有交待,必须在这个时间里给他个电话。姜莉莉颤抖着手指按全了键,问:“你有时间吗?需要我去哪里?”
“还是那个老地方。”
“……”血腥杀害孔令才的场面,立刻再现在姜莉莉的眼前。她吓得汗毛直立,脸上布满了恐怖。
“怎么了?为什么不讲话?如果有意见,就说出来。”
“……”对那个地方,是万分畏惧,实在让人愁着去干那种事,可姜莉莉不敢抗辩。
“小姐,不用怕,世上,没鬼。”
世上虽然没鬼,可有一种让人不敢面对的压力,姜莉莉咬了咬牙,壮了壮胆,小声问:“能不能换个地方?可不可以找家好一点的旅馆?由我出钱。”
“你到庄户城,我请你吃饭。”
“不不不!”所希望的是,能尽快地得到结束,没心思与这个恶棍一起吃饭,姜莉莉坚定地回绝了,“我刚刚吃过了,不饿。”
“在今天里,我没搞你的心情。吃完了饭,就可以走。”
“不,不不不!”姜莉莉没信他,“真的不饿,真的。”
“别啰嗦,我的手机没电了。”
姜莉莉不敢再坚持,按照他的要求,急急忙忙来到庄户城。可屋里屋外找遍了,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她以为,他在耍心眼,在考验她,急忙拨通了他的手机:“我已经来了,绝对没耽误一分钟,请你不要责怪我。”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赶到。”
姜莉莉的心里坦然了一些,问:“我等在这里吗?”
“是的。再有两分钟,我就能赶过去。”
焦虑地等了十分钟,才见他挂着一身汗从那边走了过来,姜莉莉赶紧迎上去,说:“我真的不饿,不要浪费了时间。”
严立强没回答,他把她领到房后一个比较背荫的地方蹲下来,开口问她与吴洪伟的关系怎么样:“他给你房子住,又给你安排工作,是不是,拿着你当了自家人?”
“是啊!”他严立强虽然很恶,可很怕吴洪伟,姜莉莉急忙点头承认了,“他喊我妹妹,叫得很亲。”
“他有件很值钱的宝物,你能借出来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完全可以试一试。”
“有几成的把握?如果没希望,我另找人。”
“先试试吧。”为了不再受到他的折磨,姜莉莉很想为他干成一件事,把自己的身架往上抬一抬,“他重感情,讲义气,不会把我的要求放在一边不理。是件什么东西?”
“枪,一把很贵重的手枪。”
“了不得!”姜莉莉吓坏了,连着打了几个哆嗦,“我是个女人,没什么理由。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在前天的早上,杨树根就把吴洪伟暗藏着两把手枪的这个确切信息告诉了严立强。已经过去两天,严立强也没拿出一个能够实现的方案,姜莉莉的出现,让他找到了答案,“我急着用,不管你有没有理由,必须给我做到。你要是背着我耍手段,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他阴了脸,姜莉莉害了怕,忙怯怯地答应了下来:“我尽心尽力地去办,就是有一点点可能,也不放弃。”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绝对不能把我说出去。要对吴洪伟讲,有个住在山区里的亲戚,被一群狼包围了,没了鸭,丢了猪,少了鸡,十分需要这件东西。”
“在这个年代里,已经没了什么野兽,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应该和他说,遇上了一只疯了的狗,需要解决。”
“对对对,非常对!”严立强吊着两只眼赞赏地望着她笑,“莉莉,这个理由,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聪明啊,真聪明!若是成了,给你买身花衣裳。”
姜莉莉勉强地笑了笑,问:“吴洪伟是位很认真的人,天天在厂里忙,如果不找个合适的机会,约不动。是不是,现在就得过去,碰一碰运气?”
“好。不要偷懒,要积极地办,必须在两天之内给我回个信。”严立强想了想,强调了几句该注意的事项,放了她。
没想到这个该杀的真的没那份心情,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好的结果,姜莉莉恣得连着叫了几声娘:“哈,哈哈哈,今天的这个日子很不错,居然解脱了。”
对于严立强来说,枪的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他所针对的目标,十有**,是周明志,姜莉莉毫不犹豫地把他约了出来,“那个杂种的心特别狠,你得避一避,别让他伤害着。”
避,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周明志说,得防止严立强托了别的人,当下最要紧的,抓紧找到吴洪伟,要他,不要把枪借出去。
唯恐被严立强的人发现了,他们没敢去吴洪伟的厂,通过电话要他来到了郊外。吴洪伟已对严立强产生了很多的怀疑,他估计,袭击吴洪军的那些人,就是他组织的。由此,他分析,严立强的目标不是周明志,是吴洪军。
周明志觉得,这个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比较合逻辑。他说,不管往哪里发展,都得重视,必须搞清楚。
每每听到严立强的这个名字,吴洪伟就恨得牙根痛。所投上的那五十二万元,似肉包子打了狗,主要靠利息赚钱的吴洪伟,嘴上说不疼,其实,心疼了许久。他想来硬的,逼着严立强,说出实情。
周明志支持了他:“那天,我在一个职业介绍所里偶然遇上了肖广林。他的出现,勾起了以前那惊人的一幕。他们的心非常狠,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严立强是个粗人,对他,不值得调查,不值得研究,只管好好利用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整整他,让他尝尝惩罚的滋味。”
姜莉莉已被严立强整怕了,她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一个很大的担心,说,得为她考虑考虑,“他警告了我好几句,要是被他识破了,会给我个狠的。”
“不用怕。”吴洪伟说,严立强的头脑很简单,比较好对付,“你要对他说,我已经答应了,只是借给一个女人犯忌讳。他是个在道上混的人,懂得这个理。他若是真的敢赶到我的门上,我能把他搞得晕头转向,让他,怪不着你。”
赶上门来的不是严立强,是肖广林。他既没说清借枪的用途,也没说出,受到了谁的委托。
为了达到目的,吴洪伟没留情,他一边骂他不该背叛主子,一边叫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毒打了他一顿。肖广林不抗打,低着脑袋把严立强说了出来。
严立强虽刁,却不是吴洪伟的对手,没怎么费事就把他抓了来,“你小子的胆子真大,竟然敢伸过手来,摸老虎的屁股。”
严立强选定了肖广林,是因为,他认识吴洪伟,觉得,虽没十分的把握,也有六分的希望。出现了这种结果,是没想到的,他后悔了,恨自己,急躁了,忽略了实际可能。他不想吃苦头,他向吴洪伟告了饶,说在今后的交往中,不再打埋伏,“哥,你是我的好哥,千万不要翻了脸。”
吴洪伟怒视着他,先问那五十二万元钱的去向,后问毒打吴洪军的原因,“姓严的,在今天里,你没了自由,如果不如实地给我说出来,我就叫他们在你的身上留下几个疤。”
抗拒,会带来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可高庆东的手更黑,严立强硬着头皮否了一切。这顿暴打是凶狠而持久的,他的鼻子和嘴先后被打出了血。站在一旁看着的肖广林吓坏了,要他抓紧投降,别再坚持。他没听他的劝,躺在地上喷着血星子抵抗:“吴老板,不要做绝了,做绝了,会伤着脸面。”
吴洪伟狠了狠心,把一个等在门外的手下叫过来,要他用上那些铁家伙:“这个小子的骨头有点硬,得给他点厉害的,得打烂他的皮和肉。”
这个人有力气,他举着一根钢条,在严立强的身上不停地抽,“你要是再不说,就用锤子砸开你的脑壳,让你的**流出来。”
已皮开肉绽,别说用上锤,要是再继续这么打下去,就有了残的可能,严立强痛苦地吼了一声,“求你了,求求了,我养着两个娃,千万别让我少了胳膊断了腿。”
见到了一定的火候,吴洪伟赶紧走过去问:“借枪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杀哪个仇人?”
严立强睁了睁被打肿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杀一只疯了的狗。”
“放你娘的屁。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条狗,根本没这个必要,用根棍子,就解决了。快说,再不说,我就叫他们,伤你的筋,断你的骨。”
“真的呀。那只狗非常壮,不敢靠过去。”
“妈的,竟然没一点点诚实的品质。”吴洪伟朝外喊了一声,把等在门外的另一个人叫了进来,“这出戏演热了。轮着你了,快过去唱上口。”
望着将要落下来的刀,严立强也没松口。他有数,若是在这里脱过去,高庆东那一关更难过,他发起威来,比他们还厉害。那把刀子贯通了他的大腿,痛得他吼了几声。尽管,眼看着已经流出来了不少的血,他还是坚持说,借枪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打一只疯了的狗。
吴洪伟没了办法,征求了征求周明志的意见,罢了手。
第二天里,吴洪伟来到了医院。他装着有了悔,对还在他控制之下的严立强说:“我晕了头。在那天里,姜莉莉过来了一趟,她说,遇上了一条疯了的狗,你们是不是一路的?”
“是啊。”见他有了笑意,严立强极其痛快地承认了,“她是我的工友,是我,叫她过去见你的。”
“糊涂,真糊涂。”吴洪伟拍着脑袋,半懊悔半埋怨,“我已经答应了她,不该这么做。我老了,脑子不好用了。你们也傻,应该如实地说给我。”
“吴老板,谢谢你。”见有了成功的可能,严立强的精神大增,“你若是帮了我,为民除了害,我就把这一百多斤都交给你,让你当狗使唤,叫我往东,我就往东;叫我往西,我就往西。”
“不难,等你好了伤,咱们再商量。”
严立强对姜莉莉未产生任何怀疑。他把她叫到病房里,夸她说:“肖广林是个孬种,他不光吓得叫了娘,还投了降。你这位女人不简单,完全可以,当个出色的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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