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昙晞手术成功后短暂苏醒,在病床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旅行日记本交给沈寂川,手指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眼神充满无声的期许。这一幕让整个最终章:晚安,我的极光
病房里的空气带着消毒水与百合花混合的气味。窗外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纱帘,在林昙晞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撒了一层金粉。呼吸机的管道随着她的每一次微弱呼吸泛起薄雾,又迅速消散。
沈寂川坐在床边那把硬塑胶椅上,已经三天没有离开。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林昙晞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血管,随着不稳定的心跳微弱起伏。他记得第一次在西伯利亚遇见她时,就是这双纤细却有力的手,在暴风雪中稳稳地举着相机。
"嗯..."
这声气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沈寂川浑身一震。林昙晞的眼睑在颤动,睫毛投下的阴影如同垂死的蝶翼。当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终于半睁开时,沈寂川的泪水已经砸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寂...川..."她的嘴唇干裂得像是龟裂的土地,却努力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这个笑容让沈寂川想起巴黎初春时,塞纳河畔第一朵绽放的樱花。
他疯狂按下呼叫铃,手指颤抖得几乎对不准按钮。当他要打手语时,发现自己的手势全都乱了套,最后只能笨拙地比划:【别说话 保存体力】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撕裂自己的心脏。
林昙晞轻轻摇头,发丝在雪白的枕套上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的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牛皮日记本,那本陪伴她走过半个世界的伴侣。沈寂川立刻将它捧到她面前,皮革封面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柑橘香水的味道。
她枯瘦的手指翻开日记本时,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当页面停在最后一张空白处时,一滴汗水从她太阳穴滑落,在枕头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眼神里有太多东西——遗憾、不舍、爱意,还有某种固执的期待。
"去..."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像是破旧的风箱,"替我...完成..."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那声音刺得沈寂川耳膜生疼,他看见林昙晞的瞳孔骤然扩大,映出他扭曲的脸。医护人员冲进来的脚步声、推车的金属碰撞声、急促的指令声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在混乱的人影缝隙中,林昙晞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沈寂川读懂了那个口型——"我爱你"。她的手指最后动了一下,轻轻划过日记本空白的页面,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指痕。
"心跳停止!准备电击!"
当除颤器压在林昙晞单薄的胸口时,她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弹起又落下。沈寂川被保安架到走廊,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她亚麻色的长发散落在枕上,像是融化的黄金。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一只知更鸟落在窗台,歪头看着室内的混乱。沈寂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医院光洁的地板上。他张开嘴,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吼,那是他二十三年人生中第一次尝试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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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黑沙滩的浪花裹挟着碎冰,一次次扑向岸边。沈寂川站在及膝的海水中,黑色大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怀中的骨灰盒上刻着林昙晞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二十四岁,太年轻了。
日记本摊开在他脚边的火山岩上,纸页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那是17岁的林昙晞写下的梦想清单,字迹因为年岁已久有些晕染:
"想和爱的人在冰岛看极光(极光要绿色的!)
想和爱的人在撒哈拉数星星(据说能看到银河的全貌)
想和爱的人在巴厘岛追海豚(要摸到它们的鼻子!)
......"
每一条后面,沈寂川都用她最喜欢的普鲁士蓝钢笔画了勾。只有最后一条空着:"想和爱的人一起变老(最好能活到头发都白了的年纪)"
他打开骨灰盒,灰白色的颗粒在北极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当第一把骨灰撒向海面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将它们卷向高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转瞬即逝的虹彩。
"我们...一起来过了..."沈寂川的声音嘶哑难辨,这三个月的发声练习还不足以让他流利说话。海风带走他眼角的泪水,留下盐渍的刺痛。
回到雷克雅未克的小旅馆,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沈寂川脱下被海水浸湿的大衣,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林昙晞最后穿的那件病号服,领口还沾着她的香水味。他把今天拍摄的照片插入日记本,黑沙滩上两行并排的脚印被潮水渐渐淹没。
当他打开手机播放那段视频时,屏幕上的林昙晞正对着镜头整理头发。这是她在日内瓦医院偷偷录制的,背景音里还能听见护士推车经过的声响。
"...当你看到这个,我可能已经不在了。"视频里的林昙晞比现实中健康许多,眼睛依然亮得像星星,"不要难过,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遇见过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
窗外,北极光开始在夜空中舒展身姿。沈寂川走到窗前,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雾。他伸出食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就像林昙晞总爱做的那样。
当最绚丽的绿色光带划过天际时,沈寂川轻声说:"晚安,我的极光。"
床头柜上,新买的相机指示灯静静闪烁,里面已经存好明天前往撒哈拉的机票照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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