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

林槿泽死后半个月，诸事尘埃落定，渠戎王子已经被斩首，西北战事着兵部侍郎郭震与边关守将配合。

“说吧，你们两个一起约我至此，所为何事？”李若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今日本来应该在林府呆着，门外却有小厮通传说赵家小姐和韩少爷在外面等她，紧接着这两人就将她带来了这京城最大的酒楼来。

韩赵二人对视一眼，赵倩兰开口道：“公主姐姐，我们带你来这里，是想问你，林槿泽的死，真的是渠戎质子干的吗？”李若初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立刻调整过来，道：“刑部已经盖棺定论，渠戎质子也已经被斩首，事情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那渠戎质子早早便潜伏在暗处，趁槿泽背过身去的时候刺杀他。我下意识拿起旁边的花瓶砸晕他，却因为见不得鲜血晕了过去，就是这样。”

这次换成韩承宇，他语气严肃，身体向前倾，逼问道：“是吗？公主殿下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遗落的细节”李若初脸上的面具裂开一丝裂缝，但仍然嘴硬道：“没有，韩公子，这就是全部事实”

韩承宇怒从心起，一拍桌子厉声道：“公主殿下，说话前可要好好想想，槿泽他生前对您一往情深，死后却不能得到一个真相，您忍心吗?”

李若初崩溃了，她大吼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又何尝不想为他报仇，为他讨个公道，可是那人根本不是你我可以撼动的”韩承宇刚想说您是天潢贵胄，有什么人对于你来说是无法撼动的时候，就想到了内个人。是啊，在内个位置上的内个人，确实是谁都无法撼动的。

李若初一番话信息量太大，韩承宇和赵倩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李若初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韩承宇严肃的问道：“公主此言可当真？内个人他······为什么要杀槿泽”

李若初又喝了一口茶水道：“当真，不知韩公子可听说过功高震主四字”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一出来，韩赵二人就如同找到了最后一把钥匙，一切都说的通了：林家百年世家，世代出将才，立下过汗马功劳；当今皇后与今上的母亲都是林家女；林槿泽又年少成名。但是为什么不刺杀兴庆伯，反而要从林槿泽下手，还要搭上自己的女儿呢？

李若初似乎看出了韩承宇的疑惑，开口道：“兴庆伯在军中素有威名，肯定不能强行收回军权。不若用些计谋让他上不了战场；至于为什么要杀槿泽······大概是他怕他百年之后没有皇子，而我又生下了带有林家血脉的孩子，他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会上位罢了”

李若初苦笑一声，韩承宇和赵倩兰心中纵有怒火，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起身告退。

他们走后李若初的表情立马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一个小侍女上来送点心，悄悄对李若初说：“老观主说了，您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由我们负责了”李若初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窗外：今天下了一场大雪，白雪将一切脏污的掩藏起来，只剩下圣洁与纯白。“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京城又要冻死多少人呢？”李若初这样想着。

这边赵倩兰和韩承宇思绪万千的走出楼，却发现眼前的景象与来时完全不一样：昏暗的街巷，地上的污水中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路边除了乞丐就是酒鬼，与酒楼大门外的整洁与繁华完全不同。

赵倩兰捂住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拉了拉韩承宇的袖子说：“表哥我们好像走错了，这里应该是酒楼的后门，快离开这里吧”韩承宇点点头，他自小过目不忘，所以记得穿过这条小巷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回到大路上，于是一路护着赵倩兰向小巷外走去。

二人七拐八绕的走出这段巷子后却看见更多衣不蔽体的人们，他们大多闭着眼睛，嘴唇发紫，紧紧的抱在一起，也有的孤零零的呆在一边，看样子是已经冻死了。韩承宇险些以为自己记错了，但环顾四周却发现与地图上相差无二，那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明明每年朝廷都有设立粥棚与窝舍的啊？好奇心驱使着他向前一探究竟，赵倩兰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韩承宇上前去后才发现这些流民大都已经冻死或者冻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着还可以正常交流的，却在看着他们衣服的时候用尽全力把他们推走，临了还啐了他们一口。赵倩兰本想冲上去找这个人理论，但是看到他推开他们后走路都趔趔趄趄的，最终还是放弃了。

二人本打算就这么回去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衣角，一个瘦的几乎脱了相的小孩子对他们说：“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真的好饿，我爹娘也好饿，我还有小弟弟，小弟弟也好饿”赵倩兰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了主意。

她蹲下来对小孩说：“小朋友，只要你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姐姐就给你吃饭好不好”小孩子立马点了点头，韩承宇抱起她，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给小孩买了御寒的衣物，又找到一家面馆，韩承宇点了三碗面，结果这个小孩一个人就吃了两碗，赵倩兰怕她骤然一下吃的太多撑坏了，连忙制止她。

韩承宇见那小孩吃饱喝足了，就问他：“小朋友，为什么你们在那里呆着啊？朝廷不是有设窝舍吗？你们为什么不去窝舍呆着呢？”那小孩一脸天真的反问：“什么是窝舍啊？”韩承宇解释道：“就是用茅草啊竹子啊搭成的房子”

小孩说：“啊，我知道内个，我们有一天住过那个东西。后来有一个据说是大官的人来了，他走了之后我们就又被赶出来了。他在的内段时间我们还有粥喝呢，真希望这个大官一直在，这样我们就不用挨饿受冻了”赵倩兰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她立马问道：“那段时间？意思是平时没有粥喝咯”小孩点点头说：“对，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给我们发粥，后来我们被赶出来了，粥也就没有了”韩赵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词：贪污腐败。

两人此时也无心吃面了，抱起小孩就让他带路去找他爹娘。找到他爹娘时却只见两个紧紧缩在一起的人，小孩连忙上去把两人分开，却发现他爹娘已经没了呼吸。又去看爹娘怀中的小婴儿，小婴儿的嘴冻的发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小孩发出一声悲泣，抱着爹娘一遍又一遍的希望他们能出现哪怕微弱的呼吸，期待着奇迹降临，但显然是徒劳。赵倩兰早已不忍直视的将头扭到一边去了，韩承宇的眼眶也已经湿润，二人就这么陪着这个孩子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

此时小孩也哭累了，从怀中拿出给爹娘带的几个饼子放在地上，转头跪在地上标标准准的磕了三个响头。赵倩兰忙把他扶起来，小孩擦去脸上泪水对他们说：“哥哥姐姐，我爹娘和弟弟都死了，我没钱给他们买棺材，所以我把自己卖给你们，从此以后任你们差遣，只要你们能让我爹娘入土为安”说完又磕一个响头，赵倩兰被他这举动搞得心都要碎了，连忙答应他。

韩承宇看了看天色，提议先带他回韩府，回府之后再安排一众事宜。赵倩兰自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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