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未来方程式

毕业旅行的巴士在盘山公路上缓缓行驶，我紧攥着前排座椅的扶手，努力压制胃里翻涌的不适。林妙在旁边嚼着口香糖，幸灾乐祸地戳我的脸："某人不是信誓旦旦说不需要晕车药吗？"

　　我正要反驳，一只修长的手从后方递来一片白色药片和拧开的矿泉水。

　　"提前半小时服用才有效。"沈星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吃可能会有点迟，但总比没有好。"

　　我接过药片，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手掌。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简单的白T恤和灰色休闲裤，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金丝眼镜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谢谢。"我吞下药片，发现瓶盖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沈星辰指了指我前排座椅的背袋："侧袋里有薄荷糖和塑料袋，扶手下方有湿巾。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换到前排来——我查过资料，车厢前部颠簸幅度比后部小37%。"

　　林妙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这是那个'人类机器人'沈星辰吗？"

　　我红着脸踢了她一脚，却在转身时看到沈星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眼罩——那是我最喜欢的猫咪款式，上周逛街时随口提过一句想买。

　　"要不要..."

　　"要！"我抢在他问完前就接了过来，把脸埋进柔软的眼罩里，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隔着布料，我听见林妙压低声音说："你们这样简直像新婚夫妇。"

　　车程过半，班主任提议玩接龙游戏。轮到沈星辰时，他居然破天荒地讲了个冷笑话："为什么物理学家很擅长谈恋爱？因为他们能找到正确的'频率'。"全班寂静两秒后爆发出惊呼和笑声。

　　"谁教他的？这不像沈星辰会说的话！"林妙瞪大眼睛。

　　我咬着嘴唇偷笑，想起昨晚电话里我花了二十分钟教他这个笑话。电话那头，他认真记笔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在记录某种重要实验数据。

　　中午在服务区休息时，沈星辰变魔术般从保温袋里拿出几个饭盒。"自己做的三明治，"他推了推眼镜，"根据你上次说的喜好，火腿减少20%，生菜增加15%，番茄酱换成你喜欢的蜂蜜芥末酱。"

　　我咬了一口，酱汁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饭盒角落整齐地码着几颗星星形状的小胡萝卜，一看就知道是用模具特意切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上周。"他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是同样精致的三明治，"看了七本食谱，失败率43.5%，不过今天的成品应该达到可食用标准了。"

　　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突然想吻他，却被身后同学们的起哄声打断。

　　"哇哦——"全班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班长举着手机疯狂拍照，"沈星辰居然会做饭！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

　　沈星辰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但他没有躲开，反而轻轻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这个小小的动作引来更多尖叫。

　　傍晚到达海滨民宿时，班主任宣布了分组名单。当念到"鹿晚晴、沈星辰，205房间"时，全班再次沸腾。

　　"等等！"我惊慌地举手，"是不是搞错了..."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露出罕见的狡黠笑容："名单是按学号排的，有什么问题吗？"

　　沈星辰面不改色地接过房卡，但我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上楼时，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查过了，是标间，两张床。"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沈星辰一进门就打开行李箱，取出床单被套开始换——连这个都自带了，果然是沈星辰的风格。

　　"你先用浴室。"他铺好床，从包里拿出一个防滑垫铺在浴室地上，"水温调到38度最合适，别超过十五分钟，海边容易着凉。"

　　我洗完澡出来时，发现床头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下面压着张纸条："民宿牛奶可能不合口味，加了适量蜂蜜。——S"

　　窗外，海浪声隐约可闻。沈星辰坐在另一张床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他换上了深蓝色睡衣，没戴眼镜，头发微微湿润，看起来柔软又好摸。

　　"在写什么？"我凑过去。

　　他下意识想合上本子，又停住了。页面上整齐地列着今日记录：

　　-07:30服用晕车药（略有延迟）

　　-12:15午餐（满意度预估80%？需确认）

　　-18:40安全抵达

　　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气是椰子味。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沈星辰轻咳一声，翻到前一页，上面竟是手绘的巴士座位表，标注了每个同学可能的最佳座位——原来他今早不是随口建议我换位置，而是计算过全车的震动分布。

　　"你总是这样..."我小声说，"做十分，说一分。"

　　他摘下眼镜擦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完全不加掩饰的眼睛："习惯计算所有变量。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你是唯一的不可预测项。"

　　晚上的篝火晚会，班主任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沈星辰被问到"做过最冲动的事"时，全班都屏住呼吸。

　　"修改高考志愿。"他平静地说，"原计划是清华物理系。"

　　同学们发出夸张的抽气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

　　"为什么？"有人追问。

　　沈星辰的目光穿过跳动的火焰落在我身上："发现了一个比薛定谔方程更值得研究的课题。"

　　全场寂静三秒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我低头猛啃烤玉米，感觉脸颊快要烧起来。

　　晚会结束后，沈星辰悄悄拉住我的手腕："去看星星吗？"

　　我们溜到无人的海滩。夜空中繁星点点，海浪轻拍沙滩。沈星辰指着天空一一解说："那是天琴座，旁边是天鹰座...那边是仙女座。"他突然停顿，声音轻了下来，"就像我找到你。"

　　我转头看他，星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这个总是用数据和公式说话的人，此刻却说出了最不像他会说的情话。

　　"沈星辰，"我故意板起脸，"你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恋爱指南？"

　　他居然诚实地点头："《人类亲密关系行为分析》《恋爱心理学》和《情书写作技巧》，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实践比理论复杂得多。"

　　我大笑起来，笑声淹没在海浪声中。他低头吻我，唇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远处，篝火的余烬明明灭灭，像一颗将熄未熄的星星。

　　回程那天，旅行巴士意外抛锚。正当同学们躁动不安时，沈星辰已经联系好救援车，并开始分发矿泉水和零食。而我则组织大家玩故事接龙游戏，把抛锚变成了一场即兴派对。

　　班主任看着我们，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真是绝配。"

　　火车上，我把头靠在沈星辰肩上。他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我凑近看，发现是一张表格：

　　异地恋成功因素分析

　　1.定期见面频率✓（同城）

　　2.沟通质量✓（日均通话37分钟）

　　3.共同目标✓

　　...

　　成功率：87.6%

　　"剩下的12.4%呢？"我指着最后一行。

　　沈星辰合上笔记本，轻轻握住我的手："留给所有无法计算的变量。比如..."

　　他突然拿出手机，对准我们自拍。照片里，我惊讶的表情和他罕见的笑容定格在屏幕上。这是我们的第一张正式合影。

　　"比如突发奇想的自拍？"我挑眉。

　　"比如，"他认真地说，"我愿意为你改变的所有计划。"

　　窗外，风景飞速后退。我们的未来，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前方展开。我知道，就像他计算过的所有公式一样，这一次，我们的答案也一定会完美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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