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树的约定》

吴生摇晃着手中的啤酒杯，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杯了，只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对面的刘媚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阿生，别喝了吧？我们不是说好下午去动物园的吗？"刘媚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吴生大着舌头说道，举起杯子又是一大口，"再说了，去动物园有什么好清醒的？看动物睡觉吗？哈哈哈！"

刘媚叹了口气，看着男友通红的脸和逐渐迷离的眼神。这是他们恋爱两周年的纪念日，她精心计划了一整天的行程，但现在看来，吴生似乎只对酒精感兴趣。

"我去结账，然后我们走吧。"刘媚站起身，拿起背包。

走出餐厅时，吴生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路边的垃圾桶。刘媚赶紧扶住他，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混合着汗味。

"我没事！真的！"吴生推开刘媚的手，夸张地挥舞着双臂保持平衡，"你看，我走直线都没问题！"

刘媚无奈地摇头，只能紧紧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在他摔倒时扶一把。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吴生边走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时不时停下来指着路边的什么东西大笑。

动物园门口排着长队，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吴生看到售票处旁有个卖冰淇淋的小摊，突然兴奋地大叫："媚媚！我要吃冰淇淋！"

周围的人都转头看过来，刘媚感到脸颊发烫。"小声点，"她拉了拉吴生的袖子，"我去给你买，你在这等着。"

当刘媚拿着两个甜筒回来时，发现吴生正试图翻越栏杆，跳过排队的人群。

"阿生！"她惊呼一声，冲过去拉住他，"你在干什么？"

"排队太慢了！"吴生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乖乖被刘媚拉到了队伍末尾。

进入动物园后，吴生的注意力被各种动物吸引，但每看一个展区都不超过五分钟就嚷嚷着要去下一个地方。刘媚原本计划好好观察每种动物的习性，现在只能跟着吴生东奔西跑。

"大象！大象！"吴生突然指着前方喊道，挣脱刘媚的手向前冲去。

亚洲象展区围着一圈高高的栏杆，里面有三头大象正悠闲地吃着饲养员投放的干草。吴生把脸贴在栏杆上，眼睛发亮。

"它们好大啊！比电视上看起来大太多了！"他回头对刘媚说，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兴奋。

刘媚刚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吴生突然翻过栏杆，跳进了展区。

"阿生！"刘媚尖叫起来，周围游客也发出惊呼。

吴生摇摇晃晃地朝最近的一头大象走去，那头成年母象警惕地抬起鼻子，发出警告的低鸣。

"别紧张，大块头，"吴生伸出双手，像是在安抚，"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大象后退了一步，甩动鼻子，显然被这个突然闯入的两足生物吓到了。饲养员吹响了警报哨，但吴生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

"阿生，快回来！危险！"刘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就在这时，吴生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他抓住大象的耳朵，一个翻身爬上了象背。

"哈哈哈！我骑上来了！"吴生兴奋地大喊，双腿夹紧象身，"走吧，大家伙！"

大象显然被激怒了，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开始疯狂地甩动身体，试图甩掉背上的入侵者。吴生紧紧抓住大象的耳朵，不但没被甩下来，反而更加兴奋。

"哇哦！这才叫骑乘体验！比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刺激多了！"

大象开始在场内狂奔，其他两头象也受到惊吓，跟着乱跑起来。游客们尖叫着四散逃离，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局面。

刘媚站在栏杆边，脸色惨白，双手捂住嘴巴。她看到吴生在大象背上颠簸，随时可能被甩下来踩死。饲养员们拿着镇静剂和绳索，但根本接近不了发狂的象群。

这场混乱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直到大象终于把吴生甩了下来。他重重地摔在沙地上，但奇迹般地没有受伤，只是躺在地上继续大笑。

工作人员迅速包围了他，把他拖出了展区。刘媚冲过去，却被保安拦住。

"小姐，请退后！这个疯子需要为他的行为负责！"

"他不是疯子，他只是喝醉了！请让我过去，我是他女朋友！"刘媚哀求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头发花白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他胸前别着"园长莫里斯"的名牌，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把他带到我办公室。"莫里斯园长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还有这位小姐，也一起来。"

吴生被两个保安架着，还在胡言乱语地说着关于"史上最棒骑行体验"的醉话。刘媚跟在后面，心脏狂跳，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园长办公室宽敞而古朴，墙上挂满了动物标本和荣誉证书。莫里斯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示意保安把吴生按在椅子上。

"年轻人，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有多危险吗？"莫里斯的声音像冰一样冷，"对你，对大象，对园里的游客都是极大的威胁。"

吴生歪着头，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呃...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玩..."

"好玩？"莫里斯突然拍桌而起，"你差点引起踩踏事故！我们的母象'珍珠'因为惊吓可能几天都无法进食！你知道大象有多敏感吗？"

刘媚上前一步："园长先生，他真的非常抱歉。他喝多了，不是故意的。我们会赔偿所有损失，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莫里斯的目光转向刘媚，奇异地柔和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严厉。"小姐，爱情有时会让人盲目。你确定要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求情吗？"

刘媚坚定地点头："是的，因为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是个意外。"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老的小木盒。"既然如此，我要给他一个教训，也是给你一个看清他真面目的机会。"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撮闪着奇异蓝光的粉末。还没等刘媚反应过来，莫里斯已经将粉末吹向吴生的脸。

"以古老守护者的名义，让外表匹配你的内心！"

粉末在空中形成漩涡，包围了吴生。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逃离，但为时已晚。蓝光爆发，照亮了整个房间。刘媚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时，椅子上坐着的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银背大猩猩。

"啊！"刘媚尖叫着后退，撞到了墙上。

大猩猩——吴生——低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手掌，发出惊恐的吼叫。那声音中依稀还能辨认出吴生的音调。

"你对他做了什么？"刘媚颤抖着问。

莫里斯平静地合上木盒："一个暂时的变形咒。一年后，如果他能证明自己值得变回人类，诅咒会自动解除。"

"如果不能呢？"刘媚的声音细若蚊鸣。

"那么他将永远保持这个形态。"莫里斯走向门口，"现在，请带着你的...男友离开我的动物园。记住，一年时间。"

保安们打开门，示意他们出去。吴生——现在的大猩猩——笨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碰倒了旁边的书架。他看向刘媚的眼神充满恐惧和哀求。

刘媚深吸一口气，走向他："我们走吧，阿生。我会想办法的。"

她伸出手，大猩猩犹豫了一下，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仿佛害怕自己的新力量会伤害她。就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和一只银背大猩猩并肩走出了动物园，引来路人惊恐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接下来的几周是刘媚生命中最艰难的时期。她不得不把吴生藏在自己公寓的小阳台上，用旧毯子搭建了一个简易窝棚。吴生不会说话，只能通过手势和表情交流。更糟的是，他似乎正在逐渐失去人类的思维习惯，开始表现出真正大猩猩的行为——用指关节走路、捶胸、对香蕉表现出狂热喜好。

刘媚请了长假，整天泡在市图书馆，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她翻阅了所有关于变形术、诅咒和动物园历史的书籍，却一无所获。

直到一个雨天的下午，她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古老动物园的秘密》。书中记载了世界各地被诅咒的动物园管理员，其中就包括莫里斯——一个活了超过两百岁的魔法生物守护者。

"解除变形诅咒的唯一方法，"书页上这样写道，"是被诅咒者真心悔改，并且有人愿意为他种下一棵魔法香蕉树。香蕉树结果之时，食其果实可破咒。但种植者需付出代价..."

书页的其余部分被撕掉了。刘媚急切地翻遍全书，却找不到关于"代价"的具体描述。

回到家，她发现吴生正蜷缩在阳台角落，面前摆着她早上留下的香蕉——完好无损。他看起来比前一天更加沮丧，毛发失去了光泽。

"阿生，我找到方法了！"刘媚兴奋地跪在他面前，"我们需要种一棵魔法香蕉树！"

吴生抬起头，黑眼睛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不，不会太迟的。"刘媚坚定地说，"书上说只要在一年内就行。我们现在就开始。"

第二天清晨，刘媚按照书中模糊的提示，来到城市边缘的一片古老森林。传说这里住着一位草药女巫，可能拥有魔法香蕉树的种子。

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接待了她。

"魔法香蕉树？"女巫咯咯笑着，露出稀疏的牙齿，"那可是稀罕物，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它？"

刘媚讲述了吴生的遭遇。女巫听完，表情变得严肃。

"你知道种这种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刘媚摇头："书上没写完整。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女巫叹了口气："每棵魔法香蕉树都需要用种植者的一年生命来浇灌。你愿意为那个鲁莽的男孩少活一年吗？"

刘媚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请给我种子。"

女巫盯着她看了良久，终于点头："真爱难得。拿去吧。"她从颈间取下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一颗种子。把它种在月光下，每天用你的血滴三滴浇水，持续一周。之后它会自然生长，一年后结果。"

刘媚接过布袋，感到一阵奇异的温暖。"谢谢您，"她真诚地说，"这对我意义重大。"

回到家，刘媚在阳台的花盆里种下种子。当晚，当月光洒在土壤上时，她用针扎破手指，让三滴血落在种子上。吴生在一旁看着，发出悲伤的低鸣，伸手想阻止她。

"没事的，"刘媚微笑着安慰他，"比起失去你，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一周后，一棵嫩绿的小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刘媚每天悉心照料，和吴生一起看着它长高。随着香蕉树的成长，吴生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清明，大猩猩的外表下，那个她爱的男孩正在慢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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