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时渊之影

青铜手链的第七颗珠子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林夏正在擦拭的宋代建盏发出悲鸣。盏底曜变的天目纹扭曲成瞳孔状，映出威廉正在二楼修复的唐代铜钟——钟身饕餮纹里的青铜锈正逆流成液态，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

"威廉！"林夏的警告卡在喉间。铜钟突然直立悬浮，十二时辰刻度投射在墙面，组成衔尾蛇吞噬星云的图案。威廉转身时眼白已经浸满铜绿，嘴角扯出不属于他的狞笑："终于等到临界点。"

橱窗里的青铜怀表炸成金属粉尘，在林夏腕间重组为荆棘手铐。她看见自己的量子化血液正在结晶，每个棱面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惨状：蒸汽伦敦被青铜树根贯穿，赛博都市的霓虹变成血光，连古董店门前的梧桐都长出齿轮状肿瘤。

"亲爱的，你还没明白吗？"被附身的威廉抬起金属化的右手，唐代铜钟的蒲牢钮化作活物嘶吼，"我们才是真正的时渊之影——所有时空裂缝滋生的怨念。"

林夏撞翻多宝阁，清代翡翠扳指在掌心碎裂成刀。当利刃刺入威廉胸膛时，青铜汁液喷溅处竟开出血肉之花。那些花瓣的脉络是发光的时间线，每根都缠着个哭泣的林夏。

"看看这些被你遗弃的自我。"威廉胸腔里的青铜树苗绽放幽光，无数林夏的虚影从花蕊爬出。她们有的是实验室爆炸时被抛弃的科研人员，有的是在殷墟祭坛上疯癫的女巫，最年幼的那个蜷缩在青铜茧里，皮肤下蠕动着时钟齿轮。

翡翠刀刃突然软化，在林夏掌心化作发光的茧丝。被附身的威廉抓住她的手腕，青铜锈斑顺着血管蔓延："你以为拯救是恩赐？不过是把破碎的时空缝合成更大的伤口。"

古董店四壁渗出黑色黏液，明代《永乐大典》的书页飞散，每个铅字都在重组为谶语。林夏看见自己抱着婴儿威廉的虚影在书页间闪回，那孩子脐带竟连接着青铜树的根系。

"时间从来不是线性。"威廉的声线叠加着千万人的嘶吼，"你创造的每个'拯救'，都在孕育新的深渊。"

突然有梵钟穿透维度。林夏腕间的荆棘手铐绽放佛光，敦煌壁画里的飞天破墙而出。她们手中的箜篌流淌着量子佛音，唐代铜钟的蒲牢在声波中炸成齑粉。

"就是现在！"三百个林夏的虚影突然齐声呐喊。林夏扯断发光的茧丝，刺入威廉胸口青铜树的年轮核心。时空在尖啸中坍缩，她看见公元前1046年的自己松开匕首，转而握住牧野战场上威廉的手。

青铜树苗突然绽放白莲，被附身的威廉如陶俑般碎裂。真正的威廉从莲心跌落，胸口嵌着颗发光的莲子。古董店恢复原貌，只是所有文物都蒙上层青铜锈色。

"这颗莲子..."威廉咳出蓝色光尘，"是时间本身的骨髓。"

林夏扶他起身时，橱窗玻璃映出两人重叠的虚影——他们脚下延伸出无数青铜根系，枝头挂着正在孵化的时空泡。门铃响起时，走进来的客人戴着青铜面具，指间缠绕的茧丝与林夏腕间的如出一辙。

"观测站向您问好。"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机械合鸣，"时渊之影开始涨潮，收割的时候到了。"

威廉握紧莲子，古董店地砖缝隙渗出星沙。林夏知道，这场战争不过是永恒轮回的某次心跳。当面具人掀开手提箱的刹那，她看见箱内蜷缩着婴儿形态的自己，脐带连接着不断坍缩的克莱因瓶。

晨光斜照在青铜怀表上，血珠滴落的声响与宇宙心跳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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