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魔40·他们的思念

堂上的先生，宣讲着操作步骤。文潇看着窗外缠绕的红花，不自觉被吸引了目光。墙头、古树、檐下，就连裴思恒屋里的那幅画……

辑妖司似乎遍布此花，鲜活张扬，生命力极强。她的手指不禁抚过柔软的花瓣。

右边的同学见她失神地望着窗外的红花，便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路人甲：这凌霄，是圣女最钟爱的花，裴大人便栽满了辑妖司，好看吧。

文潇的手指触电般地收回，恰巧此时离仑点了她的名字，要她展示教授的术法。文潇思绪起伏，难以集中精力。

离仑：这地方不是这样的。

离仑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摆动着那张白纸，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在它指尖诞生。

离仑对着掌心的纸鹤轻轻吹气，纸鹤扇动着翅膀，飞旋几圈之后，降落在文潇指尖。

离仑：明白了吗？

文潇：嗯

文潇乖巧的点头，她抚摸着它的双翼，目光从它移向离仑。

此刻的他，目光温柔，好像真的只是她的师长。她想起记忆中的赵远舟，他也曾那样温柔美好。

纸鹤忽然从指尖坠落，她的心也随它一起沉下。

下学后，文潇走在石板桥上，再次被满墙的凌霄花吸引了目光。圣女的最爱吗？

她的手指抚摸着凌霄花，顺着它们蔓延的方向走着。一棵巨大的古树出现在眼前，它的枝杈挂满了祈福的木牌，在风的吹拂下轻荡，叮当作响，如同一个巨大的风铃。

文潇站在树下，抬头望向满树的木牌，它们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她想起城门外那不起眼的大树，树下应该已空空如也。

她双手合十，阖上双眼，虔诚地许愿。

裴思恒：所求为何？

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文潇接连后退，她睁开双眼。裴思恒倚靠在树干之上，他拨开繁茂的枝叶，望着她。

文潇：裴大人也在祈愿吗？

裴思恒绽开笑颜，但她却只能在其中读到苦涩。

裴思恒：我在悼念。这棵树下，埋葬着我的一切。

文潇：也包括您的亡妻吗？

裴思恒没有回答，许久之后，他才道了一句。

裴思恒：她没有死亡，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文潇：我和她，很像吗？

文潇继续问道，她能感受到他的关注，能看见他望向自已时，眼中的怀恋，他似乎透过自己望向什么。

裴思恒：在这世上，唤我名字的人有很多。唤我阿恒的，只她一个。

在他心中，没有人可以替代她。他也从未想过，要寻一个替代。

裴思恒只留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回到女苑时，文潇拿出白日练习的纸张，忽然升起一个想法。她在白纸上画了一朵盛开的茉莉。墨迹干后，又将它折成仙鹤的模样。

两指轻点，心中默念着折纸传音术的口诀，纸鹤瞬间腾起金光，慢慢升空，倏忽窜出小窗，约过辑妖司的白墙。

纸鹤在卓翼宸的头顶盘旋，他停下脚步，待它缓缓落在指尖。

文潇：卓大人，数日不见，很是想念……

他听着纸鹤传音，一字一句，专注仔细。手指抚着那朵茉莉，唇角是止不住的温柔笑意。

卓翼宸：文潇

他摘下一片绿叶，指尖轻动，它便化作一只青色的蝴蝶。

群山之上，月光映照着他孤寂的背影，他看向那灯火通明的玉倾，她似乎，过得很好。手指摩挲着那只蝴蝶，犹豫不决。

寂静的宫殿内，辜尤坐在赵远舟身前，听候差遣。

赵远舟：让他们时刻注意文潇的动向，她的身子，撑不了太久。

路人甲：遵命。

空荡的宫殿之内，独留他一人的身影。什么时候，此处变得这样寂静。这就是失去文潇后的生活吗？好像，一刻也无法忍受。

这几日课业繁重，天黑之时，她才捧着书本自藏书馆走出。

她跨过石桥，祈愿树悬挂的木牌叮铃咚隆，在风中奏起曲调。文潇停下脚步，不住地回望。

树下坐着一人，月亮清辉的银光透过枝杈，落在那人的周身，为那抹金色镀上忧思。他手里举着一个褐色的酒坛，地上摆了几个酒杯，和丰盛的菜肴。

纤细的身影微微遮住眼前的月光，她的脸与记忆中的小师姐重合。却更像某个模糊的背影，他记不起的某人。

迷离的双眼就这般望向她，微醺的英磊喊着。

英磊：小师姐……不……你是文潇。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正透过她望向什么。原来他也认识那个文潇啊，她这般想到。

文潇：天凉了，回去吧。

文潇想要扶起他的身子，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

他颈间的坠子滑出，是一颗锋利的狼牙，它被棕色的线缠绕，打磨得很光滑，洁白的齿面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反光。

英磊：不要！

似是赌气，似是愧疚，又似是怀念。

英磊的泪砸在她的手背，滚烫的。

英磊：我不走，我不会再走了……姐姐……我想他们了，很想很想……

裴思恒：我在悼念……这棵树下，埋葬着我的一切

她想起裴思恒的这句话，她抬头望向遍及枝杈间的红绸与木牌，这里埋葬着他们的过往，这是她无从得知的，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她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抚慰。他们的曾经被那名圣女完全占据。她只是个偶然的闯入者，她无法自私地介入。

文潇：你醉了。

英磊：也许吧

英磊忽然笑着，混杂着泪滴。

当得知文潇的由来后，他便害怕和她见面。他明白文潇是无辜的，但对于小师姐的内疚，令他不敢直视那双眼眸。

英磊：姐姐。多希望酒醒之后，又是祭月节。

他这般说道，可她连祭月节为何物都不知晓。

他醉得不省人事，随即倒在她的左肩，最后是路过的舍友，帮忙将他带回。

与她而言，这只是个小插曲。英磊似乎也将那夜遗忘，自那之后，如从前般，陪伴在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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