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恍若新生

小小一方球台，困住了不知道多少少年天才的一年又一年。

男单遭遇重大失利之后，这还是王楚钦第一次重新站在赛场上。

弯腰整理髌骨带的时候，顾以卿就在他面前。

王楚钦：“……顾指。”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也没有抬头，但是顾以卿刚好听到了。

顾以卿：“嗯？你说，我听着。”

王楚钦：“要是我又输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带我了。”

他还是没有抬头，大概是有些怕从顾以卿的眼睛里解读出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队里三令五申，比赛之前说丧气话是大忌，王楚钦都懂，可是有的时候，人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顾以卿：“为什么这么想？因为我说过我只带最好的？”

出乎意料的，顾以卿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情绪，她依旧神色平和，仿佛输赢无关紧要一般。

顾以卿：“可是我也说过，你很厉害，我很满意。”

王楚钦瞎忙活的手一顿，就像是被某种温柔但坚定的力量托着，让他直起了身子。

顾以卿微微笑着，没有给他传达任何紧张焦躁的情绪。

顾以卿：“我们在乎输赢，但不是只在乎输赢。你今天站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输赢，都是英雄。”

她伸手拍了拍王楚钦的肩膀，说话的声音轻而有力。

顾以卿：“没有退路了，就拼一场，和你的伙伴们一起。”

王楚钦侧头一看，樊振东笑眯眯的，正拿着他的拍子，保持着递给他的动作。

龙队朝他伸出手，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一切都没有变，只要他克服心理障碍拿下第一场，他就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王楚钦！

王楚钦：“我会赢的。”

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从樊振东手里接过球拍，另一只手和马龙紧紧相握，眼里的迷茫尽数消退，语气愈发坚定。

王楚钦：“我一定能赢！”

顾以卿点点头，突然有些欣慰，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顾以卿：“我就在第一排看着，别怕，加油！”

王楚钦点点头，握紧球拍，最后检查一遍发带髌骨带，和伙伴们一起奔赴新一轮的赛场。

团赛依旧以双打开局，马龙也依旧是国乒人心中的定海神针。

状态回温的很顺利，到第三局个人单打的时候，王楚钦已经彻底“打疯了”。

他不再有意识的节省体力，动作大开大合，拧拉爆冲几乎不停，进攻十分强势，赛局的节奏被牢牢掌握。

然而并没有一顺到底，对手采用了很聪明的战术，打不过你，我就加强防守逼你自己失误。

与防守相比，主动进攻就意味着更高风险，王楚钦连丢几球，被对手将比分几乎拉平。

他下意识看向顾以卿的方向，她站起来给自己鼓掌加油，神态依旧放松，就像是坚信他最后一定能赢。

焦躁不安似乎被压下去了许多，王楚钦重新冷静下来，调整好战术，再度出手依旧果断强势。

顾以卿重新坐下，王皓看看她看看王楚钦再看看比分，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王皓：“大头是不是打的太飘了？”

顾以卿：“没事儿，不影响大局，总要让他发泄发泄的。”

好像有点儿道理，但是……

王皓：“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不紧张？”

顾以卿：“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

顾以卿侧头看向王皓，脸上写着的全都是“天真无邪”。

顾以卿：“和我们对上，紧张的应该是对手才对吧？”

王皓一噎，不说话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他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个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的前满贯马龙，一个手感火热势头正盛的现满贯樊振东，还有一个不知疲倦状态爆炸的钮钴禄高压锅煤气罐王楚钦，好像的确够对面喝一壶的了。

那他这么紧张做什么？一会儿再给自己把心脏病搞出来。

眼看着王皓的姿态也明显放松下来，顾以卿多少有些诧异。

搞体育的都这么“单纯”吗？她说不紧张他还真信了？

关键是王楚钦频频往她这里看，她就算再紧张也得表现的淡定自若，反馈给他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孩子太“吃状态”了，她作为教练，要一直给他提供较为平和的情绪价值，要是她看起来都惶惶不安，那王楚钦只会更焦躁，失误会更多更容易。

王楚钦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冷静的可怕，这是一种很少有的状态，尤其是出现在他的身上。

小比分11:9，大比分3:0，再下一城。

历时两个小时，终于赢得了团赛八强的入场券。

握完手，王楚钦最先巴巴的跑过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无意识的噘着小嘴儿，一看就是在等夸奖。

相处过这些日子，他这些小表情顾以卿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以卿：“很棒！状态很好，球风很硬朗，不错。”

顾以卿先伸出手，王楚钦摸摸脑袋，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就在他扭捏的这一秒钟，后面的樊振东先一步握上了顾以卿的手。

他没说话，只是扭头朝王楚钦狡黠的笑，王楚钦瞬间脸就黑了。

马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选择在樊振东松手之后自己第一时间握上去，他一样不说话，学樊振东扭头看王楚钦，连笑容都如出一辙。

王楚钦本来就黑的脸色直接成了锅底，偏偏这两个人一点儿歉意都没有，握完手直接大摇大摆就走了。

王楚钦难以置信的看看他们说说笑笑的背影，果断扭头跟顾以卿告状。

王楚钦：“顾指，你看他们，太过分了！”

亲眼目睹了一出“哥哥逗弟弟”好戏的顾以卿但笑不语，虽然王楚钦的表情让她有些想笑，但是孩子该哄还是要哄的。

顾以卿：“好了，别生气了。”

她重新伸出手，王楚钦立刻毫不犹豫握上。

顾以卿：“作为你的教练，我郑重的祝贺你，重获新生，涅槃归来。”

只要赢下第一场，往后就一定会有无数场胜利等着他。

生活不是小说，历史终究会成为历史，新星总会冉冉升起，然后，再度成为后人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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