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似已逝去的记忆,人们会将其镌刻在心的最深处。
……
翌日。
坐在班车上的我,好像每次都能迷迷糊糊地睡着。习惯地依靠听到的动静判断到了哪里。
在寝室超市买了面包,所以我依靠昨天下班时的记忆,走上厂子里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
右侧墙壁上有白色的数字序号。在7和8之间。有橙色扶手的铁楼梯,一直长到头顶的‘天花板’。
“……”
记忆被一点点唤醒,我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旁边就是昨天的那条流水线。
班长看到我,点了点头,然后去放手机的铁柜子里拿出一双线手套给我。
戴上线手套,我手掌上的水泡不出意外地疼痛起来。让我更加坚定了不去打螺丝的决定。
现在做的型号是一种长方体型的内胆,需要打螺丝的是正方形的大内胆。
班长让我站去流水线的另一侧,往内胆的四个角粘海绵。
我从流水线的开头绕过去,一个员工走过来,给我一大张海绵纸,上面的海绵被切成条。他扯下一小块,两手并用粘在内胆的一角,接着让我试试。
这并不难,只是海绵很容易粘在线手套上,再一扯就会损坏,我索性脱了两只手套,光手去粘海绵倒方便许多。
很快我掌握了,开始单手粘海绵。
那员工去干自己的活之前,还说:“海绵用完了就告诉他,他会帮我准备。”
我也没客气地点点头。“谢谢。”
他干的活是我粘完海绵后的第二道工序,看着挺费力的:需要从身后的铁架上拿下一根白色的杆,然后把流水线上两边的内胆对齐,用白杆连接在一起,还要用三条透明胶带固定。
由于分神去看他干活,我没注意到面前还没粘完海绵的内胆已经流到了后面。
导致我下一道工序的一个员工开口催促:“干快一点。”
“……”
我加快速度,很快赶上去,松了口气的同时,脑海里莫名地浮出一句话:流水线上的活不需要动脑筋。
刚才催促我的员工干地也很快,看上去他的活比我的麻烦许多,但他和‘同伙’配合得很好,基本没几分钟就追上了我。
手上的海绵快没了,第二道工序的那个员工放下手里的活,在身后的一排参差不齐的柜子的某处取出一卷海绵,展开在地上,接着用小刀划出线条。
他给我准备了很多海绵,我朝他鞠了一躬,说了很多次谢谢。
后来催促我的员工的‘同伙’说了什么,旋即走向班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
帮我准备海绵的员工喊了几声:“樊琴!”
“来了来了,喊什么喊。”
是昨天拿线给我,让我试着干的女孩。看上去这条流水线上的员工大多都认识,所以樊琴回应的声音很粗犷。
她从流水线的传送带上爬过来,“肖阳,你徒弟走了?”
我下一道工序的员工点点头,一个人扛起了这道麻烦的工序。
这种一个人干活的情况应该出现过,樊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主动帮肖阳拿物料递给他,两人配合的也还默契。
“……”
我继续干着把海绵粘在内胆的四个角的活,中途昨天让我上前面去打螺丝的那个大叔又来了。
大叔对我做了个手势,我看到了,假装视而不见地继续手里的活,有意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即便是干这种简单的活,我手掌上的水泡还是不可避免地破开,流出坏死的液体,干瘪的那处皮贴着猩红的伤口,带来异样的疼痛感。
我都不用去想再去打一天螺丝,手掌会变成什么样。就感到脚底一阵发凉……
至于大叔口无遮拦地说我矫情也好,但我实在是不想没苦硬吃。
从樊琴和肖阳边干活,边打闹聊天的话中。我听到了帮我割海绵的员工叫李绪民。
由于我的活简单,所以我基本上都是赶着前一道工序干活。前一道工序是两个女孩在做。
麻烦的程度比我这个高出很多,需要把线头插在内胆上,以及用胶带把线粘在内胆边缘。……
李绪民又来帮我割海绵的时候,忽然问我:“想不想自己的工资高点。”
“我干的活,工资很低吗?”
“c岗的工资都不高。因为很容易干。”李绪民放慢割海绵的速度,小声地说。现在没有班长或者什么领导在附近,流水线上的氛围还算轻松。
我摇了摇头婉拒了。能得多少工资,还是等月底发了第一次工资再说吧。
但我没想到,后来那个戴眼镜的大叔会来插一脚。“你去干除露管。”
“……?”
“哪有女的来干除露管的啊。”肖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帮他忙的樊琴对此也很意外。
戴眼镜大叔的语气不由分说,边用手指着员工,边说话:“你来教她干,快点把活干起来。”
“……?”
我有点懵地后退半步,樊琴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海绵。“去找肖阳。”
樊琴来顶我的活,轮到肖阳一个人拿物料了,他要从身后的物料车上取下一个长方形框架状的红色管子,放在内胆上,接着把红色管子安装进内胆边缘的凹槽里,用铝箔胶带固定四条边才算完成。
戴眼镜的大叔还在流水线的另一边看着。
“……”我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走近肖阳。我以为他会教我,但没想到是李绪民来教我。
班长来暂时顶他的位置。李绪民拿来一双线手套给我,还有一卷新的铝箔胶带。
他边示范边讲解。我了解到因为我是女的,所以只能选择干两条边:一处短边和把内胆换个方向后的一处长边。
剩下两边就算肖阳的,所以粘除露管的活至少需要两个人。
肖阳的位置能先粘完两边,所以他要走到物料车旁边取下红色除露管,再回来干下一个内胆。
李绪民等他粘完两边后,要把内胆横着翻一百八十度,才能粘最后一条长边,然后走到下一个内胆旁边等肖阳拿除露管过来。
铝箔胶带粘的位置还不能过多或过少……
“……”光是看他们做,我就已经感觉到很麻烦了。
现在这条流水线上缺人,所以班长不能长时间呆在一个岗位上。戴眼镜的大叔赶鸭子上架般地让我上手干活。
因为我不确定这个岗位值不值得,所以根本没花多少心思在这上面,只是麻木地按照李绪民的要求去做。
虽说是第一次接触,但我的双手跟普通人比有很大的某种差异……。这让我压住除露管用铝箔胶带贴的时候会很稳很快。
基本上能跟上肖阳的速度,戴眼镜的大叔见状,便让李绪民回到自己的岗位,然后背着手走了。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我没有借口回到粘海绵条的岗位。班长说肖阳的同伙请假看病,要明天才回来。所以我只能先呆在这个累人的岗位。
这倒没什么,只是我有点烦……,肖阳这家伙时不时的唉声叹气。他似乎很反感自己去拿除露管,毕竟传送带是运动的,拿除露管的人要走来走去,累手还要累腿。
肖阳对此抱怨几句倒是无可厚非,加上我和他是赶着前一道工序的做,很快便轻松起来。
他也有时间和前一道工序的两个女孩边做事边聊天。
有问题的,是我。进厂后,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脾气变坏了……
可看到一些没事找事的,或是来找茬的人。我没动手,动动口也算合理吧。应该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
中午十二点是这条流水线的吃饭时间。后面的一个员工大喊了一声:“吃饭了!”
旋即整条流水线的员工都很默契地扯下手套,随手放下。一些员工要先去楼梯口旁边的铁柜子里拿手机,才下到二楼的食堂去。
新员工刚来的几天不会被收手机,我放慢脚步,跟着人流走到面向流水线时的最右侧。
那里有标有绿色安全通道的楼梯,走下去一层,就能到二楼食堂的门口。
“……”我还在自助区排队,班长就在流水线的群里发消息说:吃饭时间半小时。
‘招工简章里可没说这些么。’
我颇为无语地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已经为自己的迟到找好了借口,什么迷路了,人太多了,上厕所了……随便说就行。谁都不能打扰我的吃饭时间。
吃完饭回去,正好看到老员工的手机被收了。听班长提起过,在线上被抓到玩手机要扣工资。
言下之意就是,在线上玩手机别被抓到。
比如说肖阳,他就有两个手机,交了一个,第二个手机连上一种黑色小巧的蓝牙耳机。会看准时候戴着耳机听歌……
午饭后接着干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很累。我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
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厂子和这条流水线上的情况前,我始终让自己表现的很乖。
老员工边干活边聊天的时候,我也会有意去听。我才得知了下一道工序的两个女孩叫什么:黄雅鹃,李玉竹。
马尾上有几缕被染成翠绿色头发的,是黄雅鹃。完全是黑发的是李玉竹。
她们和肖阳就读同一所中专,关系很好。从早上到现在经常能看到三人打闹,聊天。
“……”我从始至终都在干着自己手上的活,保持自己的中立。有时线上出些小状况,我也会随波逐流的像他们一样坐下休息。
几乎一成不变的流水线轻而易举的消磨着我的意识。
……
下午四点多快到五点的时候,肖阳边干活边靠过来,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感觉这个活怎么样?”
“……还行”
“这个岗是b1岗,工资比你粘棉花的c岗还要高。”肖阳故意在几个重点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这样啊”我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着他一笑。“那真是谢谢你了,愿意带我干这个活。”
肖阳给我一种循序渐进的感觉,他轻笑着继续说:“那你要尽快熟悉一下干活的步骤,不然的话明天我徒弟回来,你可能要被喊去干c岗的活。”
我当即猜出了他要留我一个人干着,他要去摸鱼的意图。但我也没做的太绝,只是继续顺着他的意思说。“我会努力熟悉的。”
“那就好。”肖阳似乎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后,笑着脸靠过来说。“我看你手脚挺快的,这么长时间了也能跟上我,之前做过这类活吗?”
我有些厌烦他的拐弯抹角,只是没有表露出来。“没有。”
“那你挺厉害的嘛,我当初刚开始做这个的时候,赶都赶不上。”肖阳很是满意的看了眼我做的地方。“你做的都没问题了。”
我越发肯定他就是要把我留下来,他去摸鱼。心里一阵无语。但表面上还是客气着说:“还是你教的好。”
肖阳还谦虚了一句。随后才说:“那你一个人先干着,我去三楼的休息区呆会儿。六点我回来替你,你也去那边休息会儿,好吧。”
“你确定我一个人能跟上?”
“你跟不上的话,发微信叫我回来就好,咱俩加个微信吧。”肖阳用内胆挡着,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名片。
“……”我无奈的拿出手机加上他。
肖阳若无其事的继续和我配合着加工内胆,“等到了五点我去,六点回来。你就六点去,七点回来。”
“好。”
这个安排,我也不亏什么,而且我刚来的缘故,以这个为理由中途用微信把他叫回来干活也正好。
四点五十的时候,肖阳就退出了。用美工刀把除露管上的绳子割掉。十五个,二十五个为一捆的除露管被白线捆好放在物料车上。
他一次性割了十捆,说是让我少浪费点时间,好拿物料,还有避免落到后面去。
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但口头上的客气我还是没有少。“谢谢。”
他放下美工刀,嬉笑着说了声“我走了。”后,便快步离开。李玉竹和黄雅鹃看到了,笑骂他坑新员工。
“……”我继续手上的活。
粘除露管对我来说并不难,只是时间长了,我两只手上的大拇指会痛……
时间长了,我才理解肖阳背地里说过的那句:“除露管一个人干不了。”
就算两个人有条不紊的配合着粘除露管都会累,更别说一个人做之后增加的工作量和要多注意的地方了。
“……”我很快感到力不从心。
但我没有用微信把肖阳叫回来,是等我的活几次掉到流水线最后面时,班长主动让樊琴把他叫回来。
次数多了,肖阳也懒得再离开。
我原以为这个一人离开一小时的约定就此不了了之。可在还有几分钟到六点的时候,肖阳主动走过来说:“你去拆几捆管,就去玩吧。”
“……”我愣了几秒,旋即想到七点到八点的一个小时,他肯定还会找借口离开。顿时心里没有了歉疚感,和他之前一样用美工刀割了几捆除露管后,我拿上矿泉水瓶离开。
今天我是临时起意向班长提出要干到晚上八点的。没想到会被肖阳占了便宜。
“……”我边走边缓缓喝水润润干痛的喉咙。厂子里的标识牌很少,除了区分各个流水线和工资区域的,剩下基本没有。
但运气不错,看到有员工要去接水,我便快步跟在他们后面。标有休息区的地方在食堂的上一层,与工作区有一条路横着连接。
去吃饭的话,也可以走这条路到三楼,接着走下一层的楼梯到食堂。
休息区靠墙的位置有两张深蓝色沙发,差不多可以坐三个成年人,隔着一张白色方桌相对而放。旁边有三套白色座椅:一个圆桌和三个塑料凳子。另一个靠墙的位置放着不锈钢水箱,可以接水。旁边还挨着一个冰箱。
我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穿着豆绿色短袖的员工坐在沙发上了。
我自顾自地走到水箱前接水,然后去旁边的厕所,洗手池的上方有一面长方形镜子。
看到镜子里的我时,不禁有些发愣……
“靠!开挂了吧你,打不死你个丝血的!”
“放你的狗屁,我这是手法,懂不懂啊你。”
“屁的手法,刚才打输的那两把怎么不见你有手法?”
“那我不管,反正这次我赢了。”
控制角色快速推了塔,手机上露出‘胜利’后,他才松了口气,旋即得意的看着‘对手’。
“靠,又输一顿饭。”他的‘对手’肉疼过后又十分的气愤和无语。“你tm的什么运气啊。”
“你管我,说好的黄焖鸡加蛋哈。”
“md你得意啥,有本事你去和刀疤男比运气啊!”……
在洗手池放下绑好的头发,用冷水洗了脸,随手绑了两圈马尾后,我走到休息区的一套无人的白椅子坐下。
沙发那边有两个员工闹的比较凶,其口中的‘刀疤男’,是继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疯女人’之后的又一人物。
起初这人还不明显,出现在大众视野是因为一个女孩。
她浑身湿透的倒在路边,由于时间是深夜,路人们都恪守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而匆匆走开。在模糊的监控中显得格外凄凉……
过了大概一小时,一个路过的醉汉才拨打了120电话。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她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想方设法的联系了女孩的家人,才做重大手术,救了她一命。
女孩在医院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恐,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恢复了些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个故事:有个男人,声音清晰有力,他把我哄上车,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反锁了车门。男人不顾我的挣扎和求饶,在手心放上两颗白色的药片,我被迫选择一颗,含在嘴里,男人毫不犹豫的把剩下的一个药片吃下。然后他拿出车里的一瓶未开封的水,扭开时的声音我不会听错,是没有开封的。男人强行灌我喝水,接着他自己也喝了剩下的水。
很快,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坐垫的声音,男人打开车内的灯,他起仰头,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口鼻,白色的手套顿时被染红了许多。我被吓哭了,根本没留意他说什么,只记得男人的脸很可怕,左眼那里还有一条刀疤。
我害怕的想下车,男人一边说着‘你的运气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输……’,一边用什么东西包住了我的头,接着我感觉脑袋很疼,即便有被包裹的东西的抵挡,我还是很疼,我想他应该是用铁锤之类的东西打我的头吧。……
这个故事被女孩同病房的病人别有用心的:用手机录音,用手机录像之类的手段。再加上他们的添油加醋,很快便最先在短视频平台作为第一批发出。
随后这个消息像病毒一样传播,热度也随之疯长。一些博主,网红和别有意图的人都想方设法的来到医院找到女孩,‘意图寻求真相’。
他们毫不避讳的当着女孩的面问出各种问题,居然还问出了“请问你经历了这件事后,还是处女吗?”的问题。……
女孩和她的父母都苦不堪言,只能报警。随着警察的介入,这些人才收敛了一些,但并不死心,他们想到受害者可能不止有这个女孩一个,便大胆的要求警察着手调查。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警方不得不去调查。通过别有用心的人的各种协助,结果还真的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死亡超过半月的尸体……
死因均是毒杀,有男有女,发现尸体的地点没有规律可言……这些无异于雪花进油锅,在‘疯女人’之后又一次掀起波澜。
网友也因此称呼凶手为‘刀疤男’。
这件事在网上有很多版本,真真假假的,唯一不变的内容是:凶手会让受害者选药片,选中毒药,死。反之则生。
“……”我对这件事的兴趣倒是不大。
三套白色的桌椅,只有一个桌上放了银白色外壳的电脑,因此没有人选择坐在那里。
倒是不错的占座位方法。我这样想着,喝了一口矿泉水瓶里的水,有很重的水垢味。
拿出手机看了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到七点。那些穿着豆绿色短袖的员工忽然一股脑地离开休息区,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坐在白色的椅子上,打开闭合的电脑。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看上去却很消瘦,脸颊两侧的肉往里凹出不是很深的小窝。板寸的发型像个劳改犯,指甲剪的很短,清理的干净的发白。
他没有穿普通员工统一的豆绿色的短袖,但我并不感觉他简单。起身从他身后路过时,看到他在电脑上写代码……
“……”
一看是复杂的代码,我顿时没了兴趣。靠坐在深蓝色的沙发上无聊的刷视频了。
他应该是厂里的什么工程师吧……
代码这玩意儿,李闯教过我。我也心血来潮的学过几天,就被其复杂程度搞的一个头两个大,就索性撂挑子不学了。
至今我还记得自己抱着c语言的书死啃的痛苦经历,一想起来就感觉身体发凉。
……
等到了七点,我才回到流水线上。
肖阳一个人干除露管能跟上速度,虽然有樊琴在旁边不停的拿除露管递给他。
“……”我带上白色的线手套,无言的加入进去。樊琴见状,松了口气,从传送带上爬到另外一边。
班长不在,李绪民边干活边主动找我搭话:“你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肖阳都快累死了。”
肖阳没说话的笑了笑,李绪民脸上嬉笑的表情说明了很多。我没那么好心去迎合他,只是轻笑着回了句:“上厕所。”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没太在意,肖阳先一步嬉皮笑脸的说:“晚上这段时间快下班了,不怎么忙,你先一个人干着哈,我去吃点晚饭。”
“那你快点,我也要去吃。”
“你‘爱冰尔’能用了吗?”肖阳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的是‘冰尔’搞出来的一个软件,里面有打卡出勤,工资和吃饭付费等功能。昨晚上就被要求弄了,当时还觉得挺麻烦。
“能用的。”
“……行吧”肖阳犹豫了片刻,脱下手套,语气中没有了客气。“我先去吃,然后换你去。”
还不待我回话,他已经快步离开。我随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八点还有四十七分钟。
权很利弊下,我决定不要把活落太多。这也是为了等会儿我去吃饭的时候,能图个安稳……
大概二十分钟后,肖阳回来换我。我给他拆了两捆管才走,因为听到晚上下班前要盘点物料,所以才没多拆。
这个时间的食堂只有美食区还开着,我用支付宝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份黄焖鸡米饭,走到有沙发的桌子旁坐下。鸡肉和汤水都没不是很多,饭倒是可以再加。
我一个人干活的时候,倒是问过黄雅鹃,新员工的饭补会晚发,至于晚多久还不一定。所以等自助区不能再免费了,要还没饭补,就要自掏腰包吃饭了。
黄雅鹃她们刚入职的时候,自助区也就免费了三天。我也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还好之前放纵自己的那段时间还剩了些钱)
“……”
休息区看到的工程师晚我几分钟来食堂,他没有了刚才的严肃表情,取之而代的轻松倒是很面善。工程师买了碗牛肉面,看都不看的坐在我旁边。
“……你是新来的吗?”
我摇了摇头,听李绪民说过有员工来食堂吃晚饭被领导抓到扣工资的情况。“今天放假,我来这里等我妈妈下班。”
“这样啊,你上大学了吧。”
“嗯,大一。”我感到烦了,埋头吃饭。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的不满。
“是吗,我的女儿也上大一了。”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消瘦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我最近没胃口,才吃了一半就抬着餐盘走到相应的地方,把剩菜剩饭倒进桶里,餐盘和碗筷放在水池。
工程师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我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回到流水线后,活没干多久,便被班长喊着:“盘物料,开会!”。
“……”今天算是结束了,我有些向前的后悔临时起意了。
肖阳自顾自的数着铁架上的除露管。我无言的在旁边看着,然后跟着他们老员工一起走到传送带的另一边排队,等班长开会。
我无心去听班长说一些没用的话,在这里,对我有帮助的仅仅只是这些老员工而已。
“……”
班长说完,员工们才陆续离开。我跟着他们在打卡机前露脸打卡,接着快步到外面走上班车找位置,没位置的就只能下车。
会有班车来补上,只是回瑞祥苑的时间早晚的问题。我运气不错,赶上了首班车,司机也不多话,看座位坐满了,直接开车走。
从早八到晚八,这一天的流程我心里有了数,倒是莫名的心安不少。
……
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某处。
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刚刚逃离人类的魔掌,像无头苍蝇似的跑着,来到一处小巷子。
这里原来应该有什么违章建筑被拆了,随处可见的砖石瓦砾……,墙角还有一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大垃圾箱。
这几只流浪狗慌不择路地扒开外面四散成小堆的垃圾,急忙钻入垃圾箱的底下躲着。
它们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外面还是黑的,自己还很饿。一边试探着,一边爬出来。用爪子扒散垃圾,一点一点的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月亮被半遮着,小巷子比平常更加幽暗。却是这些流浪狗们为数不多的避风港。
无数的人类在小巷子前路过,都没有打扰过它们。流浪狗们慢慢的放松心里的警惕,开始低着头专心啃食它们在一堆垃圾里找到的美味。
口感和垃圾很不一样,让流浪狗们一度以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有肉的味道,肉的表面有一层很有嚼头的皮,在肉的下面还‘埋藏’着硬硬的骨头……
不过,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就算是垃圾,这些流浪狗也会吃下去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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