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仪器和管道散落一地,墙壁上爬满了奇异的菌斑,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怪诞的生物标本随意丢弃,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恐怖。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残留着不明液体的痕迹,让人不寒而栗。
血红色的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尸体,他们要么就是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面带扭曲的表情死去,要么就是被撕成肉块,被糊在墙上和地上。
在我的正前方,绿色的烟雾在一个正在痛苦嚎叫的人的周身缭绕,他的身体慢慢肿胀、变形、长出尖刺利爪来。
“第49个。”我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大衣,掏出一份厚厚的名单来,“放轻松点吧,处理完这个,剩下的就连一半都没有了。”
我收起名单,面对着即将冲过来的十米多高的巨兽,我右手上的红色戒指冒出暗红色的半透明火焰,这些火焰在我的掌中聚集,汇聚成了一把十字架形状的大剑。
……
新元历280年10月20日上午
三塔市中心城区 辰龙军校大学区一号教学楼内
提问:军校里有校园霸凌吗?
答案:不仅有,甚至还比一般大学里的更加过分。
这看上去是显而易见的——满地被从桌上扫下的课本、满头被从水杯里泼到我的毛线帽上的茶水、与正在从我脸上往下流动的发臭粘痰来看确实是这样。
但其实,这或许还不是校园霸凌,更准确的来说,是披着霸凌皮子的挑衅。
我将头微微前倾,尽可能的使快要流下来的浓痰滴到我桌上铺着的餐巾纸上,而不是我的衣服上。
“打一架吧。”我闭上眼,但身边一个粗野的声音却传入我的耳朵。
“不好意思,我对于无谓的争斗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微笑着回答道。
“怂货,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要是不接招,我就自己揍过来了!”
只见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肌肉壮硕,眼神凶狠的壮汉开启了橙黄色的幻能力场,将一对酒坛子大的双拳猛晃了两下。
“拔出你的剑!”壮汉指着我腰间的一把还没有我手掌长的小刀说道。
“很抱歉,我不会使用它的。”
我得赶快想出个办法来。
在事情进一步恶化之前。
在这双拳头呼到我的脸上并造成指骨断裂之前。
……有了!
“慢着!”我突然站了起来,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伸手做出了制止的手势。
“你……”
“这位仁兄,您最近是不是有肾虚,腰疼,尿频尿急的毛病?”
“啊?”壮汉的拳头僵止在半空,显然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可是闻出来的哟!”我摘下已经湿漉漉的毛线帽,露出了湿哒哒的狼耳,同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哇哦!”刚刚还在观望的全班都发出了一片惊叹之声。
幻印能力分为两种,一种是需要靠幻能力场才能激发的内驱型能力,一种是获得幻印后便显现在身体上的外装型能力。
显然,在这种充斥着同情的气氛下,露出自己的狼耳便有了出奇的效果。不仅能够易于被快速接受,并且老梅根那家伙好像说过,这对耳朵比较……
比较可爱?!
“通过嗅闻他人身上的体液,我可以知晓激素水平与身体状况,显然,您这具身体有纵欲过度的现象啊!”
全班爆发出一阵久久不衰的笑声,班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你tm……”壮汉恼羞成怒,又举起了拳头,而这次,我却一把将其从腕部抓住,用更大的力气,使其既无法向前,又无法收回。
我将脸凑到拳头的虎口上去,动了动鼻子,随后又赶忙后撤,并做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哎呀,好臭啊……如果您实在禁欲不了,可以尝试将多次少量改为少次多量,就是说,您可以试着找个女朋友吧!”我笑着转向全班同学说道。
“如果您找得到……的话!!”
教室里又是一阵轰笑,那壮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我立刻飞奔到讲台上,指着自己的耳朵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大家都赶快回到座位上,我这双耳朵听到了,楼下正在响起罗泽丽特班长和埃尔顿老师的脚步声!”
……
图书馆中,我拿着一本厚厚的《伊露亚秘术集》,试图将整张脸埋在书本后面,而罗泽丽特坐在我对面的桌子上,双手捧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从书上面冒出的狼耳。
“王女小姐,图书馆是看书的地方,不是用来看别人的耳朵的。”过了半晌,我才忍不住说出了一句话。
“啊……抱歉抱歉,你没戴针织帽的样子令我稍微有些不适应……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秃……”话未说完,罗泽丽特便紧紧地咬住嘴唇,试图抑制住即将爆发的笑声。
“想笑就笑吧,小声点就是了,这可是在图书馆呢。”我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抱……抱歉噗哈哈哈……”罗泽丽特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胳膊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望着罗泽丽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我叹了口气。
“也罢,这双耳朵我迟早是要给你们看的。”
“厄尔默同学不喜欢这双耳朵吗?”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的罗泽丽特立刻敛起了笑容,用郑重的口吻说道。
“谈不上什么不喜欢,我只是……”
话送到了嘴边,正欲出口时,我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
我为何要向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人敞开心扉呢?
或者说,我真的有那个资格吗?
除了能制服我的梅根以外,至今所有被我投入真情的人都被我杀掉了。这份早就被我尘封的不幸回忆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喂喂喂,厄尔默·德雷克,只是稍微说几句话,你就感慨这感慨那的,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想我不应该再与任何人有交集了,我该赎罪,我该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奢望还能与他人建立联系。
我又一次缩低了头,将自己的忏悔、自卑、渴望、与热情藏进了厚厚的书墙中。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静到我能够听到秋日的微风轻轻拂起罗泽丽特白纱般的发丝,与落叶坠向地面的声音为伴,构成了一曲凄婉的安魂曲。
“课……课间发生的事情,同学们都跟我说了,原来厄尔默同学是那么有趣的人呐!”
“我只是不愿将话说得好听,又不是不能,在那种不交手就不会罢休的场景下,这是能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最优解法了。另外,我认为在特定条件下,擅自形成的对他人的主观印象是极其不准确的,如果你跟一个塞尔克林语不熟练的人用塞尔克林语交谈,恐怕也不可能不认为那是个话少的人吧……”
我从未这样擅自对他人喋喋不休过,而且这还是在图书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罗泽丽特冲我打趣似地笑了笑,“我认为,现在在各方面保持自我的厄尔默同学非常的可爱呢!”
“你……”我又立起了书本,将自己不知是何种颜色的双颊藏了起来。
或许,去尝试拥有一些不离太远,也不靠太近的朋友也未尝不可?
我抽回突然开始冒红烟的左手,又一阵秋风吹过,吹得纸张一浪一浪地翻将过去,我的书墙也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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