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的浪涛声像是千万亡魂在呜咽。
叶玄攥紧龙骨匕首,骨舟在墨绿色的河面上微微摇晃。提灯的黑袍人掀开兜帽时,彼岸花海突然无风自动——那张与蚀骨女皇一模一样的脸上,唯独左眼角多了一颗泪痣,像是凝固的血珠。
“阿萝的灵魄居然还在……”她伸手触碰叶玄怀中的玉牌,女婴的灵光在玉纹中忽明忽暗,映得她瞳孔泛起血色涟漪,“那个蠢货,居然真敢用分魂之术把善念塞进往生塔。”
河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骨舟猛地倾斜。叶玄瞥见水下掠过山岳般的阴影,鳞片开合间露出千百颗猩红的眼球。摆渡人突然甩出青铜铃铛,铃声荡开的涟漪中浮现破碎画面:白衣少女跪在太苍古碑前,牧尘的剑尖刺入她眉心,炸开的黑雾里分裂出两道虚影——一道坠入冥河,一道遁入暗渊。
“她是我的恶念。”摆渡人指尖划过自己眼角的泪痣,腐肉忽然从脖颈蔓延至下颌,又在幽绿灯笼的照耀下恢复如初,“牧尘当年那一剑,倒是阴差阳错帮我斩出个怪物。”
巨浪毫无征兆地掀起,布满吸盘的触手破水而出。触手上的眼球同时转动,腐绿光束将叶玄原先站立处蚀出深坑,坑中白骨手臂如藤蔓疯长。摆渡人拽住他后领暴退,灯笼狠狠按在他心口龙纹上:“不想被千目鬼鲛消化成粪土,就借点混沌血用用!”
剧痛从心口炸开,幽绿火焰顺着龙纹游走全身。叶玄的视野被染成惨绿色,看见自己皮肤上浮现出蝌蚪状的古老咒文。鬼鲛触手撞上咒文的刹那,鳞片如遇沸油的积雪般消融,河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哀嚎。摆渡人趁机咬破舌尖,血雾凝成渡鸦撞向虚空,青铜巨门在裂纹中轰然洞开。
门内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二人拽入黑暗。
***
腐臭味被凛冽的松柏气息取代。
叶玄踉跄着站稳,发现置身于一座倒悬的青铜塔内。塔壁刻满旋转的星图,中央浮着一口冰棺,棺中少女与洛清雪有八分相似,只是眉心嵌着半块源初之镜碎片。
“往生塔,藏着我被剥离的七情六欲。”摆渡人抚摸着冰棺,腐烂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冰晶,每道裂痕中都封存着记忆碎片——叶玄在其中看见牧尘手持滴血的长剑,而少女版的摆渡人抱着女婴跪在雪地里哀求。
冰棺突然震颤,源初之镜碎片发出蜂鸣。叶玄怀中的玉牌自动飞出,女婴灵光没入棺中少女眉心。摆渡人的腐烂身躯开始崩解,她却在狂笑中扯碎黑袍,露出脊背上十八道锁链贯穿的伤口:“该物归原主了……啊!”
锁链应声崩断,冰棺炸裂成漫天晶尘。少女睁开眼的瞬间,往生塔开始崩塌,塔外的星空扭曲成漩涡。叶玄被气浪掀飞,后腰撞上星图浮雕,掌心突然刺痛——旋转的星辰竟是活动的机关,他的血渗入星轨缝隙,整面塔壁轰然翻转!
***
黑暗中有萤火亮起。
叶玄滚落在白玉台阶上,台阶尽头矗立着九十九尊神魔雕像。每尊雕像掌心都托着青铜镜碎片,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当下,而是不同时空的场景:他看到母亲叶青璃在时空乱流中与黑雾搏杀,看到牧尘将染血的长剑刺入摆渡人胸口,还看到洛清雪的冰魄在虚空风暴中重聚……
“往生塔是源初之镜的基座。”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复活后的摆渡人——或者说完整的蚀骨女皇——赤足踏过玉阶。她左眼噙泪,右眼燃着黑焰,手中把玩着从冰棺取得的镜片:“这些碎片记录着所有被暗渊吞噬的时空,而你母亲当年带走的三块,恰好是启动‘净化程序’的钥匙。”
叶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女皇将三块镜片拼合时,他灵脉中的混沌祖龙突然苏醒,龙吟震得雕像簌簌落灰。镜面射出光柱交织成星图,星图中央浮现出湮灭之眼的真容——那竟是一颗被锁链缠绕的蔚蓝星球!
“很讽刺吧?”女皇抚摸着镜中地球,“你们所谓的暗渊,不过是上个宇宙纪元的净化装置。它本该在文明走向毁灭时重启世界,却被恐惧催生成吞噬一切的怪物。”
塔外传来牧尘的剑鸣,整个九幽界开始震荡。女皇突然将镜片按入叶玄胸膛,龙纹与镜纹融合的刹那,往生塔化作流光没入他识海。
“现在你是镜主了。”她腐烂的半边脸迅速恢复,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去告诉牧尘,他亲手养大的救世主,才是暗渊最完美的容器……”
虚空裂隙在头顶张开时,叶玄听见两个声音在神魂中厮杀——一个是洛清雪残存的冰灵咏叹,一个是湮灭之眼的蛊惑低语。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浮现出细小的黑雾旋涡,正贪婪地吞噬着四周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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