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截如皓月凝霜般的脚腕从上铺滑下,踩着铁梯轻巧地跳到了地面。
青年皮肤苍白,因为太过纤长消瘦的缘故,一大片衣服都仿佛空落落地兜着风。长长的白发披散在身后,发梢垂到了后腰处,在一片开着暖光灯的室内白得发光,有如浮动碎冰。但或许不需要这样的错觉,因为他即便是随意站着,也能轻而易举成为人群的焦点。
他下床后什么也没说,打了个哈欠后自顾自走到没人使用的盥洗室,拉好帘子。
其余七人纷纷面面相觑。
遭遇这样的变故,昨天晚上所有人都没睡好。反倒是这个白毛,昨天所有人慌乱的时候他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活动手指,晚上又安安稳稳睡了一夜,一副对自己处境半点担忧也无高高挂起的模样。
有人低声嘟囔:“长得够漂亮,也够装逼。”
这话说的不错,漂亮是真的漂亮。
或许漂亮这个词放在男生身上十分违和,但若是看到那张脸,一切的违和都将不复存在。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
作者:宗九!!!
被他这么直勾勾注视的宗九没有丝毫动作,连一丝反应也欠奉。
青年被迫仰着头,束在耳后的发箍被解开,白色的长发如同丝带般从肩头流泻而下。
他昳丽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麻木淡漠,薄唇轻抿,漂亮地像是玩偶店里装裱精美的精致木偶,好看却缺乏灵魂。
或许是这样的淡漠让男人生起了兴味。
“嘶拉——”
没有一丝预兆,锋利的手术刀尖端骤然刺破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顺着纹理切割而下。
布片轻飘飘地滑落在地,大片大片苍白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青年的上半身没有丝毫赘肉,腰/身纤细,形状优美的身体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绷,如同上好的不掺杂质的玉石,明明灭灭,好看到不可思议。
作者:救命!魔术师大人的颜!😍
宗九并不打算耽搁,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
“咚。”
一道微乎其微的脚步声轻轻从他的右后方位传来。
宗九眼神一凛,手中抓着圆珠笔朝着那个方位扎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甚至在空气里带起了迅疾的风声。
然而对方比他更快。
几乎是宗九刚出手的刹那,黑暗中的人就化掌为刀,狠狠地砍向他的手腕。
这个劈砍毫不留情,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估计是早有准备。
一个不慎,圆珠笔应声而落。
是个练家子。
只一下交手,宗九就得出了这个信息。
他忍着手腕的疼痛,继续和对方过招。
要是宗九手尚且完好,说不定还能再打两下。但遗憾的是,他的手根本没有以前能够借力打力的灵活,只能勉强借着手臂的肌肉卸力。
“你不是我的对手。”
在过了几招后,黑暗中的人忽然出声了。
那人一招太极拳提手上势,粗糙的手掌便轻而易举地从空中扣住了白发青年纤细的手腕。
宗九却蓦然止住了动作。
他记得这个磁性又冷淡的轻慢声音。
当初在惊悚练习生演播大厅的时候,便是这个声音在数万人眼皮子底下同主系统提问。但从问话就能看出说话人心思缜密,面面俱到,为其他练习生争取到了不少宝贵的情报。
就在宗九想接话时,那个神秘人的声音骤然低沉。
作者:狗头军师!(欢呼)
“s级线索的三和四之间,并非是单纯的三和四,而是指的三维空间和四维空间。”
飓风从病房地面平地卷起。
“你果然同预言分毫不差,宗九。”
他将手撤开,悬浮在空中的太极八卦图登时开始了消散。
诸葛暗垂眸,“最后一个忠告。小心一个人。”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这个副本里,但他一定是你宿命相逢的死敌。”
宗九:“谁?”
“no.1。”诸葛暗说。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我们通常称呼他为——恶魔。”
“这也是你口中所说的预言吗?”
白发青年笑笑,“魔术师从不相信预言。”
在八卦图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诸葛暗好像也笑了。
“你还会来找我的。在命运的纺锤线兑现后的未来。”
与此同时,所有正在精神病院副本里的练习生都收到了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
【s级练习生诸葛暗。已通关】
作者:…
“走...走...走啊。”
拔下来的头颅重重地坠落到地,狼人徒劳地张了张嘴,死死挡在那道扭曲黑影面前。
贺建蓝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勇气再去看,而是忍着泪水朝前狂奔。
他和秦也是高级求生者里极为出名的黄金搭档,不少人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排除这个因素,他两本身也是一起在无限循环里相识打拼了很多年的好友,之间的感情深厚程度不言而喻。
当初秦也在狼人祝福下全身腐蚀到骨骼外露,贺建蓝为了拿到特殊道具断裂五指,好在只要有足够的生存点数都能恢复。只是贺建蓝怎么也没想到,明明那么多凶险无比的恐怖副本他们都一起闯过来了,秦也却折在了这个小小的,惊悚练习生副本的第一关。
更残忍的是,他没有悲伤的余地。
a级的秦也连一招都走不过,那个鬼怪根本就不是可以以人力范围规避的存在。
绝望慑住了贺建蓝的五脏六腑。
原本他以为虽然线索不齐,但只需要东奔西逃,躲过剩下的二十几个小时就能苟到回去,可现在就连这最后一条路也被切断,彻彻底底被死胡同包围。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即便再难再恐怖的副本,主系统都不可能设置一个无解的局。它肯定会留下线索,抽丝剥茧,让玩家从重重迷障中找出唯一正确的路。
可如今已成死局。
没由来的,一股冷意窜上了贺建蓝的脊背。
太巧了,巧合到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这一切。在本应给予希望的时候出手切断。
经过一路夺命狂奔,他们已经重新站到了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里。
昏暗的光亮从楼体之间的间隙漏下来,一片一片停留在满是灰尘的阶梯上。
还有一个解释。
除非......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误导了。
是谁?是诸葛暗给他们留下了错误的信息吗?还是那个白头发的e级没有说实话?
“阁下——”
贺建蓝迅速侧过头去,想要询问弥赛亚的想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扶着孟天路的金发圣子却不知所踪。
在视网膜的色块里分明显示,那里空无一人。
“圣子阁下?”
贺建蓝惊疑不定。
难道是刚刚秦也出事的时候,弥赛亚在一旁停下来治疗,所以不小心走散了?
他朝楼梯间回望一眼。
黑洞洞的楼梯像是会吃人一样,在他瞳孔上化为一片黑暗,模模糊糊。
医院变得很安静。就连那缕垂下来的黑发也一样。
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金发圣子居高临下地站在楼道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贺建蓝颤抖着低头。
不知何时,孟天路早已停止呼吸。
一张陌生惨白的鬼脸趴在他的手臂旁,朝着他咧开了嘴。
作者:解释一下,这个…不能算作刀子,配角来的
男人从这样的反应中取悦,指尖上翻飞的手术刀在火焰上旋转跳跃,在修长十指间进行着一场艺术与优雅并存的血腥舞蹈。
或许是某条电线短路的缘故,电极片的末梢几乎要冒出一条条细小的电火花。
就在此刻,电椅上的人忽然朝前一颤。
因为全身都被束缚带束缚着,青年脱力昏迷后只能耷拉着头。被汗浸湿的长白发一缕一缕从额前挂下,周身冒着滚烫到几乎成为实体的蒸汽,狼狈不堪。
晶莹的汗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额心滚落,顺着高挺的鼻梁划过鼻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地,涂抹开一团团深色痕迹。
医生挑了挑眉。
乳白色的橡胶手套顺着青年的下颚线缓缓朝上推进。
即便两层皮肤之间隔着一层手套,男人冷入冰髓的手指依然能够轻而易举沁透肌理骨髓。
更远的地方,时钟停在了整点上。
上次褚医生的出场同样在整点。刹那间,有电光火石的灵感击中了宗九。
“只能到这种程度吗?”
他叹了一口气,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斜斜地挑起青年垂落在鬓角边的白发,刀尖眼看着就要游到上眼睑的位置。
“真遗憾。”
就在刀尖悬空穿刺的刹那,青年垂下的头忽然猛地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着两人接近的距离,朝着那把锃亮锋利的手术刀撞去。
这无疑是自杀式行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医生下意识偏移刀柄时,宗九已经成功将口中的毛巾裹上了刀尖,嘴角越咧越大。
“撕拉——”
刀尖裹上毛巾后,剩下的一截便朝着脸颊划去。
在电流刺激下,满脸酡红的白发青年抬起了头。
在他脸颊的一侧,一条极细的伤口正缓缓渗出粘稠血线,配合着皮肤的底色一起,昳丽至极。
沾满唾液的毛巾顺着刀尖的力道滑落,滚到满是灰尘的地底。
迎着白大褂医生的视线,宗九回敬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念动了钥匙。
几乎下一秒,周遭环境摇身一变。
大片大片剥落的墙面和破旧到掉漆的手术工具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墙面和一堵堵脏兮兮的茶色玻璃陈列墙。里面的骷髅眼眶空洞洞地凝视着他,细长的黑蛇张开了獠牙,身姿曼妙地游走在各个玻璃瓶泡着的尸体缝隙中。
他从三十年前的异空间回来了。
作者:就这个宿敌爽!
此仇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精神小伙这还能忍?
约莫数分钟后,宗九从电椅上颤颤巍巍地站起,在黑蛇嘶嘶的凝视下,拖动着自己被到电麻痹的身体,一瘸一拐地环绕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手术室走了一圈。
很快,宗九就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找到了自己此行寻找的目标。
白发青年费力地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那把沉甸甸的锤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感受着手腕恢复的力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宗九冷着一张脸,走到手术台旁,再次念动了那把钥匙。
不过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光线再次逼仄下来。
墙面剥落,铁锈飞舞。空间与空间之间的转化为持有时空钥匙的主人轻而易举地呈现,
上天也在眷顾宗九,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好背对着他站在电椅一旁,低头似乎在医疗箱里整理着什么。
昏暗的手术室里安静无比,任是褚医生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后竟然会凭空出现一个人。
宗九阴恻恻地笑了。
趁着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他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锄头。
“咚——”
吔我一榔头!
手起锤落,又是一条为民除害的好汉,爽!
一锤子下去,不死也得残了。
作者:爽!!!
就在所有人都对拉斯维加斯陷入热烈讨论的时候。高层忽然传来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渐渐,这声音此起彼伏。以至于在短短数秒内,整个下层等级的新人们都一个个停止了讨论,疑惑地朝着上方望去。
最高处的王座背后,有人哼着阴森诡异不成调的歌,皮鞋尖踩着无尽蜂拥而上的黑暗而来。
【卧槽卧槽卧槽,是不是我猜的那样!那位要来了吗】
【啊啊啊啊啊,他来了他来了,那个让我心甘情愿翻了一天直播间列表的男人来了】
【这应该是除了当初论坛那段视频外,第一次看见这位的真容吧,唉,我圆满了】
他来了。
男人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黑色西装,半长黑发束在脑后,白色古典衬衫的领结叠得整整齐齐,胸口插着一只沾满露水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口袋里金色怀表的冰冷链条垂下,姿态优雅而高贵,掩住内里的癫狂,似是正待盛装出席一场豪华浩大的宫廷舞会。
他的面容被赤金吊灯切割成光暗泾渭分明数块。亮的皎洁而无瑕疵,完美地像是上帝座下最得意的造物炽天使加百利;暗的则似不可直视深渊,深邃如同地狱里冷酷扭曲的堕天使萨麦尔。
这张脸完美地融合了圣洁的神性与癫狂的魔性,既带着如同孩童般纯稚的神色,又拥有魔鬼般令人惊怖畏惧的威能。叫人生不出忤逆,只能生出恐惧和臣服来。
他一步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能让身后的黑暗更加漫上来两分,修长手指之外,透明丝线翻飞旋转,落入看不见的空间。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无数求生者瞳孔里含着毫不掩饰的狂热,顶礼膜拜般垂下头颅。
【欢迎莅临现场,no.1】
作者:…
人体有那么几个即使失去也不会有多大影响的器官,只要拿这些器官来兑换的话,便能够十分轻易地拿到初始筹码。
至于会不会输,输了之后筹码又要怎么获得,这些在新人眼里都无暇思考。
人人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就在练习生们排队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一个器官只能换一百筹码,人类在你们的眼中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白发青年慢悠悠地从门口走了过来。
不管是外貌还是外形,他都足够出色,出色到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辨认出来的程度。
站在赌场中心的练习生们都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就是昨天那个拿到系统s级评价的e级。
对于刚刚工作人员和新人的对话,宗九嗤之以鼻。
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特别是赌场,只要尝到了甜头就会越滚越大,到最后站的多高,跌的就会有多惨。
任何一个赌场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都是吃人的地方。
前世宗九会在拉斯维加斯造成那么大的轰动,说到底不过看不惯赌场庄家对付赌徒的那些龌龊套路,这才愚弄了世人一把,成了赌城拒之门外的头号不欢迎。
宗九一只手覆在环形桌上。长长的白发顺着他肩头滑落,如同月光一般坠在桌面。
“只用一个个的器官来换,那未免太没有意思,不如玩个大的。”
青年抬起双眸,浅粉色的色泽在高处吊灯投射的光晕下亮得惊人。
“不知道我这条命,又能值多少筹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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