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节

JJ对Mathas报以微笑，是职业微笑的那种。

“您好，Mathas先生”JJ停顿了一下，“我是来帮忙照顾的病人的新的物理治疗师。”

Mathas目瞪口呆的看着JJ。JJ偷偷打量着眼前人的情况，从他肩膀的位置来看，他的右臂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功能，腿部以下的地方暂时看不见，但要做物理治疗的时候，应该就能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Mathas的眼神里似乎要看出JJ话里的漏洞一样，而他激动的情绪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那位看起来像女管家的人，趁机把洒在地板上的烂摊子擦干净。JJ赶紧绕到床的另一边，让管家更方便打扫卫生。

“我是来帮忙照顾的病人的新的物理治疗师。”

JJ一直重复强调这句话，床上的人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JJ看。原本气极的人渐渐变得委屈，Mathas似乎想举起右手做些什么，想要证明自己没问题，但他做不到，一切安静如常。

“冷静点，Mathas先生。”JJ向另一边走去，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但他并不想表现得高兴或安慰，像往常一样履行每一项职责。

“我不是特意要来见您的。我已经来这里做了好几个月的兼职了，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一下其他人。我今天遇见您只是个偶然。”

对方的火气看起来稍微减退了一些，但依旧一言不发，Mathas躺在枕头上，仿佛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感到绝望。

“如果跟我一起做物理治疗让您感到不舒服的话，您可以提出换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他停顿了一下，“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准备开始工作了，（对您的状况）作出评价，以及为您做物理治疗。”

Mathas安静不语。

JJ给了对方一些重新做决定的时间，在此期间，他重新检查了一遍病历，病历里记录着Mathas从另一家医院转院来的记录。在注射了血栓溶解针剂后，症状任然没有改善，所以转介到这里接受继续治疗。

Mathas接受了手术，将血块从大脑的血管中取出，情况有所改善，但尚未完全康复。从过往的经验来看，Mathas可能需要接受至少6个月的强化物理治疗，但也可能长达1年。

不知道对方已经处理好生意，生活，以及自己家庭的事物了没？不知道Mathas是否都知道自己可能要在医院呆上几个月，那些因此被搁置的工作是否有人接手替代。但（更重要的是）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家人在身边，家庭内部的关系似乎并不坚固。

“想做什么就做吧……”

Mathas轻声说，JJ点头。这个曾经接近完美的人，如今跌落到（人生的）谷底，一时间无法接受现状也是可以理解的。看这几天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会百分之一百的恢复。

“这里有感觉吗？”

JJ尝试用手指按了按Mathas的大脚趾，为了测试神经系统和疼痛中枢功能（是否正常工作），他非常用力的（按了下去），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应该会被吓一跳。

“没有。”

“这里呢？”JJ移动到了第二根脚趾。

“没有。”

“这里呢？”

“没有。”

“这跟脚趾呢？”

“都说了没有感觉啊！”

Mathas粗着嗓门怒斥道。JJ愣了一下，但假装不在意。Mathas尝试拉开自己的腿表示反抗，但这并没有用。JJ为了保持理智，深呼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面前的人正在经历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我去拿轮椅来，请Mathas先生稍等片刻，我将带您去物理治疗室做物理治疗，会比你在房间做更方便。”

JJ保持着像以往一样的工作态度告知Mathas，像是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JJ在离开去取轮椅前，回头对Mathas报以微笑。JJ一开始到柜台去申请要轮椅，但医院那边派来了担架床和护工来帮JJ的忙，这样他就不用一个人做完所有的工作。

“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在去（物理治疗室）的路上，Mathas压低声线的说到。一开始JJ并没有想太多，但没过一会JJ意识到这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

“职业操守已经要求我对病人的病情保密。”

JJ回答到，一切又回复到安静的状态。一路上只有橡胶轮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直到转弯进入物理治疗室。

“请当心。”

JJ和护工将还不能控制右半边身体的Mathas从担架床上扶起来移到物理治疗床上，JJ拿来了枕头给Mathas做支撑。

“平常用哪只手写字呢？”

“左手。”

JJ点头，幸运的是，病症发生在并不影响工作生活的一侧，至少不需要从头开始学写字，签名等仍可以正常使用。

“今天我会让Mathas先生的腿尝试发力来对抗牵引拉力，一开始可能还做不到，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力气也会恢复如常的Mathas先生。如果您认真做物理治疗的话，情况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能恢复如初，JJ把这些留在了心里，相信对方也能明白的。

“继续用力。”

年轻的物理治疗师用一只手握住了Mathas的脚踝，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背，用力一拉，没有任何的阻力，一点也感觉不到。

“继续的用力，让大脑慢慢的学会工作，肌肉也逐渐恢复功能。”

JJ再次说到，并且再次用力，这一次也依旧如此，面前的脚看起来就像是洋娃娃的脚一样，脱力到连站起来都不行的程度。

“都说了我做不到……”

这次不再是大发雷霆，而是失望和绝望的声线。JJ抬起头，表情极其平静。那个昔日骄傲的男人正在流泪，放任自己躺在枕头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尽管他们曾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甚至针锋相对过，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也对面前人的遭遇感到痛心。

Mathas像是一个对未来生活失去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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