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撕裂·其上

那天之后，大家的日子渐渐回到正轨。

榆鑫和曹阿姨坦白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继续老老实实地在曹家做事，虽然偶尔还会招惹到曹先生，但他始终任劳任怨。曹阿姨也一直在悄悄地帮助他，为他洗衣服，供他洗澡……渐渐地，曹先生默许了这一切，但仍然还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咒骂他一顿。

鸣的爷爷在卖完菜后又陪着鸣一起住了几天，但因为实在待不住，还是选择了离开。浩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似乎是因为金刚鹦鹉和具有本地特色的艺术品，外地前来的游客大多都成为了他的回头客。

鸣在他这边学会了不少东西。他学会了织毛衣，用正确的颜色画画，还有如何制作木雕。他渐渐忘却了那一天发生的奇怪事情，也不再回忆那一刻的石头是如何出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月成节那一天的日期离自己越来越近，榆鑫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干活变得更加卖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月成节当天。清晨，薄雾弥漫在曹家的大房子外面。榆鑫穿上了外套，准备把屋子里的垃圾袋全部带到垃圾场。

之后，他又回到了屋内，吃了些潦草的早餐。勉强饱腹后，他按照曹先生的吩咐前往了一座小山丘，打了两桶干净的泉水。

月成节到来，榆鑫的内心也同样雀跃着。回到曹先生家里，他把水桶放在了门口。曹先生和曹阿姨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也给曹昀林添了件新衣服。

曹先生说道：“曹昀林年纪不小了，等我的事情稳定了，我们就全家搬出去，在外面买个大别墅，然后让昀林去上幼儿园。”

他摸了摸昀林的脑袋，昀林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回应父亲。

榆鑫悄悄离开了房子，在小溪边上停留。他蹲在了那边，用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上写了些字——榆鑫生日快乐。

写完之后，他扔掉了树枝，拍了拍手准备跨过去。

晨曦渐渐拨开了薄雾。榆鑫在其中看见了影影绰绰的人群。他们都提着一些水桶，小心翼翼地向巨树的方向前进。

榆鑫对这一切都不以为然。他知道，今天这个节日他没有参与的资格。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会带着榆鑫一起来到巨树前，进行月成节的节日仪式——将干净的水倒在巨树所扎根的泥土里，然后跪地祷告，祈求一切安好。之后，他们又会拿一桶水用于沐浴，以表巨树子民与月成之树共生共存。

他跟着人群渐渐来到了巨树附近。那里挤满了人，外地前来的游客在此时也正兴致勃勃地赶来。

榆鑫并没有看见浩林或者鸣。他绕着巨树走了好几圈，始终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直到他停在树边准备休息时，他才看见浩林正在不慌不忙的赶来。

“你不带水桶吗？”榆鑫看见浩林两手空空，好奇地问道。

浩林两手一摊，回答：“我才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不然给我弄感冒了。”

浩林小跑来到了榆鑫旁边，拍了拍他腰间的小包，继续说道：“鸣应该是去村门口等他爷爷了，我们一起去吧。”

榆鑫跟着浩林挤过人群，耗了好久的时间才到不算拥挤的地带。保安模样的人站在了人群的最边缘，浩林发现人潮终于到了尽头，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的路就好走了不少。浩林带着榆鑫一路狂奔，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能看见出口的地方。榆鑫看见了鸣，于是跑的更快了一点。

鸣也看见了榆鑫，朝着他招了招手。榆鑫隐约听见他说：“我看见爷爷了！”

当他们两个人到了大门前时，门口的三个门卫拦住了他们。接着，他们看见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抓着一根用绷带和绳子缠绕的棍子，正在吃力地爬上台阶。

大鹦鹉兴奋地学着浩林吹起哨子，鸣跑到大铁门前面，对门卫喊道：“那是我爷爷！麻烦让我出去接他！”

门卫回应道：“不行，不管什么理由出去都要钱，而且你还是个小孩！不行！”

鸣略感无语，砸了一下铁门，然后转身离开了。三个门卫笑了一声，完完全全把鸣当成了笑柄。接着，他们又在看那位老人家爬台阶，还在一边窃窃私语，赌他什么时候会摔一跤。

许久过后，大门终于打开。门卫拦在的铁门前，把出口堵得死死的。等到纳嘎终于走到了铁门前面，他们才让出一个小道，让他走了过去。

鸣忙不迭地扶住了纳嘎，浩林和榆鑫围在了旁边。

纳嘎开口道：“你们这里的安保系统真的不行……”

“就是，要是我有棍子我肯定要揍他们一顿！”鸣气愤地说道。

浩林连忙安抚鸣的情绪，然后问道：“现在是干什么呢？去把你们的东西带走？”

鸣回答道：“大概吧，榆鑫怎么说呢？”

“我想等活动结束，起码待到大家都走了吧……浩林哥哥也说过，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吧，所以我想再多留一些记忆。”

浩林问道：“那你的东西呢，先去曹先生家里带走吧？”

榆鑫苦笑一声，“除了曹先生家里剩下的背心和裤子，我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剩下的都在我身上。”他从衣服的暗袋里拿出了几张残缺的信纸，“就这些。”

浩林挠了挠头，说道：“那就别带了，节过完我带你去街上买几件新衣服。”

“但……”

“嘿！”浩林把手指向了榆鑫，叫停了他，“不许反对！”

“好吧。”

他们悠闲而愉快地朝着巨树的方向走去，爬上了几次小坡，经过了些座桥，最后终于回到了人群之中。

他们手拉着手，挤到了靠着东边的一侧，然后挑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待着。逗留了一会，大家都感觉到了无聊。浩林提议一起溜达几圈，于是他们又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人群，在最边缘闲庭信步。

在此期间，榆鑫看见了一个保安。那个保安戴着手套，右手上拿着一个对讲机，好像在说着什么。等到他们大部队渐渐靠近那里，那个保安察觉到了榆鑫的目光。他放下了对讲机，冲着榆鑫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榆鑫被他吓了一跳，同时也记住了他的长相——那个保安的左眼眼角有一颗痣，人中留着浓密的胡子，鼻子特别粗大。

其他人没有在意那个保安。榆鑫始终耿耿于怀，等到大家渐渐绕到北边时，榆鑫又发现了那个保安。

他终于忍不住，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浩林感到诧异，走到了保安面前，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对着这个小孩扮鬼脸啊？”

保安纳闷地看着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问道：“哪个？”

榆鑫凑了过来，说道：“我！”

保安摇了摇头，“我都没见过你……今天真是怪了，一个小时前有个小孩突然拍了我一下，现在又有小孩说我干坏事，我惹谁了我？”

保安怒气冲冲地走了，浩林连忙道歉。榆鑫蹙着眉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结果越想越没头绪。

鸣问道：“榆鑫，你确定是那个保安吗？是不是你看错了？”

榆鑫不知如何回答，一时语塞。

等到浩林走了回来，纳嘎拍了拍浩林的后背。浩林立刻回头看向了纳嘎，问道：“怎么了？”

纳嘎虎视眈眈地看着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在注视他们后，他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带着其他人走向了北边的一处树林。

浩林小声问道：“究竟怎么了？”

纳嘎再次扫视周围，一边对着榆鑫说道：“榆鑫，你确定自己有见过那个保安吗？”

榆鑫断言道：“没错，千真万确！就是那个人，我刚才在东边见过他一次，然后又在这附近看见了他，但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是朝着南边走的，我看了他好久，他明明走的特别远……刚才他却出现在了这里，按理说他不可能会在那么短时间又折回来——”

榆鑫看向了树林外面，“而且，他身上的装备好像变了！我记得他把对讲机别在了腰间，刚才他身上的对讲机却又不见了，而且——他手套上的一大块污渍消失了！”

鸣疑惑道：“什么情况？我听不懂……”

纳嘎扶正了他的棍子，郑重地说道：“我说过，这个村子不安全……十几年前，在药村发生屠杀之前，我也见过类似的事情。有人说，他们见到了两个一样的孩子，却同时出现在了村子的南北边，接着，又是同样的事情……再到最后，在屠杀发生的前几个小时，我们发现了一个失血过多的村民，可是一个长相完全相同的村民却也完好无损地站在人群之中。”

鸣突然面如土色。他努力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回想起了很久之前察觉到的异样：“对了！我很久之前去找榆鑫的时候，看见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他，但在我靠近之后，真正的榆鑫却在田里面！”

“什么意思？”浩林道。

“我想这已经不必我多说了。不管是不是榆鑫看错了，我们最好尽快赶到村子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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