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初啼

陆荧的呼吸像破损的风箱，每一声都带着血沫的嘶响。陆烬背着她穿过齐腰深的铁线蕨，基因锁崩解带来的高热灼得视线模糊。黑曜罗盘在掌心发烫，指针在北方与西北方之间诡异地颤动——永夜议会的老巢明明在北境，此刻却显示出另一股能量源。

"哥...放我下来..."少女的指甲抠进他肩胛骨，变异后的骨骼轻易刺破作战服，"我的脊椎...在吞噬你的基因链..."

陆烬踉跄着撞向枯树，树皮簌簌剥落。借着月光，他看见妹妹后背凸起的骨刺正分泌黑色黏液，那些黏液一接触空气就化作雾气，缠绕着他的银发。基因共鸣带来的剧痛突然席卷全身，仿佛有千万把手术刀在切割DNA双螺旋。

"坚持住。"他咬破嘴唇保持清醒，"前面有废弃的基因塔..."

话音未落，三道镭射光划破夜空。圣约之庭的猎犬部队呈三角阵型包抄而来，为首的改造战士眼眶里嵌着机械义眼，那是枢机院直属的"清道夫"。陆烬认得他——三个月前在极北冰原，正是这家伙用分子锯肢解了十二个蚀族幼崽。

"叛逃者陆烬。"机械音混着电流声，"交出实验体，留你全尸。"

陆荧突然剧烈抽搐，漆黑的羽翼完全展开，翼尖滴落的黏液腐蚀着地面。陆烬感觉怀中的躯体正在异变，妹妹的肋骨像活物般蠕动，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你们早就知道..."他盯着清道夫义眼里的记录仪，"所谓蚀族威胁，不过是圣约之庭制造基因武器的借口。"

回答他的是粒子炮充能的嗡鸣。陆烬翻身滚进灌木丛，原先站立的地面被轰出三米深坑。基因锁残存的力量在血管里沸腾，他左眼的暗金色越发浓郁，竟能看清粒子束的轨迹。

"左边第三肋间隙。"陆荧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双重混响，"他的能源核心..."

陆烬来不及思考妹妹为何知晓敌人弱点。分子刀脱手飞出，精准刺入清道夫防护甲接缝处。爆炸的火光中，他看见其他改造战士的额头上浮现圣约之庭的烙印——那是基因控制芯片启动的标志。

"快走！"陆荧的羽翼裹住他，"他们在激活母巢意识..."

大地突然震颤，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五公里外的地平线上，一座废弃的基因塔正在苏醒，塔顶的量子接收器旋转着发出猩红光束。陆烬想起训练营里学过的知识：当母巢意识被唤醒，所有植入芯片的战士都会变成杀戮机器。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基因链开始逆向融合。左手皮肤浮现出光裔的金色纹路，右手却爬满蚀族的鳞片。黑曜罗盘突然悬浮在半空，投射出全息地图——代表永夜议会的黑色光点正在逼近，而另一个紫色光点标注着"基因坟场"。

"去西北方..."陆荧咳出带着金丝的血，"那里有阻断剂..."

追击者的引擎声已近在咫尺。陆烬折断一根骨刺扎入大腿，用疼痛压制基因反噬。夜色中，他背着半人半兽的妹妹冲向迷雾沼泽，身后是二十台开启杀戮模式的机甲。沼泽里的变异巨鳄刚露出獠牙，就被粒子炮汽化成血雾。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终于看见那座耸立在沼泽中央的钢铁废墟。生锈的牌匾上，"第七基因研究所"的字样被藤蔓覆盖，空气中漂浮着诡异的荧光孢子。

"欢迎来到坟场。"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陆烬抬头看见永夜议会的标志——倒悬的银月下，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坐在断裂的横梁上，她手中的脉冲枪还冒着青烟，"不过你们带来的小尾巴，得先处理干净。"

二十台追击机甲同时爆燃，女人甩出的电磁炸弹精准命中每台机甲的能源舱。陆烬认出她风衣内衬的暗纹，那是永夜议会"暗鸦"部队的标识。

"青鸢..."他握紧分子刀，"还是该叫你叛徒编号XT-097？"

女人轻笑一声跃下横梁，左眼机械义体闪着蓝光："现在叫我收尸人更合适。"她的枪口突然转向陆荧，"顺便问一句，你背上这个小可爱...还能维持人类意识多久？"

陆荧的回应是嘶吼着扑过去，羽翼掀起腥风。青鸢轻松闪避，指尖弹出纳米丝缠住变异肢体："别激动，我可是带了礼物。"她抛出一支装有紫色液体的注射器，"第三代基因稳定剂，能让你暂时不会变成蚀魔。"

陆烬接住注射器，战术目镜显示成分表中含有永夜议会特有的"暗物质萃取物"。正当犹豫时，研究所深处突然传来轰鸣，某种巨型生物正在苏醒。青鸢脸色骤变："该死，你们惊醒了守墓者！"

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章鱼般的机械触手破土而出。陆烬抱着妹妹滚进掩体，看见触手尖端张开的喷口正在凝聚等离子光束。更诡异的是，这些机械体表面覆盖着血肉组织，分明是生物与科技的融合产物。

"圣约之庭五十年前的失败品。"青鸢连续射击触手关节，"用死刑犯做的机械共生实验...小心它们的精神污染！"

话音未落，陆烬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无数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手术台上挣扎的囚犯、注射器里的银色纳米虫、还有主教年轻时的脸...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暂时驱散了幻觉。黑曜罗盘在此刻发出刺目光芒，研究所深处传来共鸣般的震动。

"原来如此..."青鸢的义眼疯狂闪烁，"你才是钥匙..."

当陆烬用分子刀劈开最后一道闸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窒息。直径百米的圆形大厅里，上万具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陆荧相似的融合体。大厅中央的黑色方碑上刻着光裔古文："容器计划最终阶段——弑神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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