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霞浦。
渔港的黄昏是一幅被海风揉皱的水彩画。桑意然的黑色越野车掠过晒满紫菜的竹匾时,惊起的鹭鸟飞过车顶,翅膀拍打声混着车载音响里的蓝调布鲁斯。
越野车内。
仪表盘上歪歪扭扭的黏土玩偶晃动着,桑意然模样的Q版小人戴着渔夫帽,余小枝的那个是扎着丸子头。
储物格里散落着枇杷润喉糖和卷边的分镜草图,画纸边角露出桑意然趴在书桌午睡的侧脸。
空调出风口夹着干枯的蓝色小花标本,在暮色中泛着幽蓝——那是去年七夕夜他们在海岛捡的。
余小枝窝在副驾驶座里,翻动泛潮的旅行手册,发梢沾着车窗外的咸腥海风:"书上说,月光捕捞要用三指宽的流刺网,得把船划进礁石区......"
"那是80年代的玩法。"桑桑单手转动方向盘,越野车灵巧地避让过推牡蛎车的渔民。他从储物箱摸出保温杯,枸杞红枣茶的甜香立刻盖过车厢里的海腥味。
保温杯身的便利贴上,枝枝画的卡通男孩戴着厨师帽,旁边是她的娟秀小字:"止咳!每日两杯!违者睡沙发!"
捕捞码头,石阶缝隙里嵌着鱼鳞,戴斗笠的老年妇女坐在竹椅上补渔网,梭针划过尼龙线的沙沙声混着三轮车的吱呀声。
满载生蚝的车斗滴落海水,在青石板上画出蜿蜒的珍珠链。鱼贩子赤脚踩在冰碴堆里吆喝,案板上的带鱼闪着冷兵器般的寒光,突然甩尾溅起血珠。
余小枝的白纱裙摆扫过潮湿的缆绳,瞬间染上深色水痕。
桑意然蹲下身时,远处渔船的探照灯恰好扫过他低垂的睫毛,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剪影。他给余小枝系救生衣的动作像在解九连环,指尖总在金属搭扣上多绕半圈:"你非要穿白裙子?等会儿浪打过来......"
"去年拍《海雾》时,光膀子潜泳的猛男是谁?是你吗?"余小枝嘻嘻笑着,突然踮脚踩进积水坑,溅起的水花在桑意然裤腿上泼出抽象画。
她倒退着举起运动相机,镜头里桑意然的灰色冲锋衣被海风灌得鼓胀,后背印着的"YXZ"字母随衣料起伏,像群跃动的银色小鱼。
渔港广播突然滋滋作响,夹杂着电流杂音的男声惊飞栖息的鸬鹚:"......东北风六级,请作业船只注意......"
老渔船随浪头摇晃,碰撞浮筒的闷响里混着海鸥沙哑的啼叫。
桑桑的掌心贴上枝枝后腰,摩挲着她轻薄的衣料:"上船后就得立即把羽绒服穿外面,知道吗?"
"知道啦!”枝枝突然朝锈迹斑斑的渔轮挥手,“燎叔!"。船头探出个古铜色身影,卷烟红光在暮色中明灭。那是渔轮的老船长燎叔。
燎叔朝这边喊:"后生仔!把你家小媳妇护好咯!"他的烟嗓带着浓重闽南腔,船头锈蚀的"闽霞渔45862"编号在夕照里泛着血锈色。
驾驶室玻璃贴着褪色的妈祖像,香炉积着指节厚的香灰。舱壁用粉笔记着歪扭的捕捞记录:"9.17 黄鱼×1200斤","10.3 带鱼×800斤",最新一行还带着鱼腥味。老式收音机滋啦播放着外乡人听不懂的闽剧,混着柴油味在舱内流淌。
桑桑揽住枝枝的腰跃上甲板时,她惊叫的尾音被海鸥衔走。
船身随着浪头倾斜,枝枝的裙摆勾住修补渔网的铁钉。
"别动!"桑桑小心翼翼地帮她解下裙摆,怕一不留神勾破了那片云纱,又顺手用防水绷带帮她缠好相机背带。
看着桑桑解裙摆的动作,枝枝忽然想起前年她在片场看桑桑拍戏,一场深夜暴雨中的戏份,那时他演男二,跪在积水里为女主角缝补被勾破的戏服下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女主角绣花鞋面上的模样,破碎得让枝枝当场泪崩。
燎叔从驾驶室窗口扔来腌杨梅,枝枝咬了一口,青涩的酸味激得她皱起鼻子,眼泪差点又下来。
渔船突然间加速,枝枝身体一歪,踉跄跌进桑桑怀里,鼻尖撞上他胸前的对讲机。燎叔在驾驶室大笑:"后生仔,现在调情太早!"
船头劈开的海浪在暮色中碎成翡翠,远处乌云正吞噬最后一缕霞光。海风送来三十海里外灯塔的雾笛,像巨兽低沉的呜咽。浪花在船舷炸开时,咸涩水珠钻进枝枝后颈,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暮色中亮起的橘色渔火,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南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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