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睡的理由

大约是要下雪了吧……

凌晨一点，窗外寒风呼号，将阳台上的晾衣架挂的东倒西歪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温眠躺在床上，她刚刚才结束了一把游戏。

戴着耳朵上的耳机被她一把扯下，她伸手拿过旁边早已冷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她是一个夜猫子。一个人在家没人管的时候，她总是抱着手机和游戏决战到天明。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Victory”，界面自动返回了结算处，亮闪闪的败方mvp在名字旁边。温眠吸了吸鼻子，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队友太垃圾了，她都习惯了。

风还在窗外肆虐，顺手还掀起了几盆阳台上的花草，下一秒陶瓷破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温眠的耳中。

她不想起床。

温妈妈的信息适时从手机顶端弹出，温眠没有看。

左右都是试探她是不是在熬夜，她双手快速的打着字光标移动又停留在空白信息框，最后却只剩温妈妈一个人的信息在屏幕上轰炸。马上就要过年了，江漾要她积德少生气。

白色的大肥猫缩在她的脚边打着小呼噜。一到寒冷的天气它就学人家冷血动物冬眠，温眠拿小鱼干引诱它运动它也懒羊羊的漠视。伸手揉了揉脸，电脑显示正在开机，温眠嘴里叼着烟坐在床上一副毫无睡意的样子。

温眠的房间很简单，简单到不像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房间。因为一眼望过去，她提个行李箱就再找不到她的踪迹。

江漾在她第一天回来就犀利点评她没有归属感。温眠当时是怎么回复他来着，打火机的光在房间里温暖着这一方角落，映着她姣好的面庞骨相更佳。

她说:“阿漾，女孩子是没有家的。”

那时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已经分开了两年，江漾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学会了抽烟，也不知道她从前那样明媚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忧伤。

是的，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温眠。江漾想，他只能用“忧伤”这个词来形容，回来后短短几天的相处，女生并不在他面前避讳自己的种种变化。

如果说青春期的无端伤痛会叫人变化如此大。

江漾握着笔想了一下，应该不是。

那么，既然不是因为喜欢的事情。是因为温奶奶的事情吗？

风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思绪在胡乱的飘散。等他终于从中抽出后，才发现整洁的试卷上写满了“温眠”两个字。

笔迹有力，蓝色的墨水渗透进纸张深处，穿透了那些肉眼可见的纸张纤维。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没有结果的思考。眉眼自带锋利的少年合上自己的钢笔，手指划开白色的手机，游戏的组队邀请信息从交友软件里弹出。

是温眠的信息。

—打游戏？

—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她张着口吐出一口烟，鼻塞的时候抽烟太难受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晶状物从漆黑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很快就将大地上裸露的一切全部覆盖，白茫茫的，连同山间的那些翠竹都变得黯淡无光。

温眠吸了吸鼻子，她好像感冒了。

—下雪了，别感冒了。

信息再度弹出，手机的主人却已无心思再去研究。

她打端游不是很熟练，电脑里的妲己埋伏在草丛里卡顿了几秒才收掉了对方百里的人头，耳机里传来队友“干得漂亮”的声音。射手没了，队友们进攻越发猛烈，势如破竹，对方节节败退，最后水晶攻破，又一局胜利。

少女恶劣的心思乍起，她把嘴里的烟蒂扔进烟灰缸。熟练的抬脚将烟灰缸踢进床脚下。

“小哥哥，听说，第一场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哦。”

没人会喜欢熬夜。温眠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白色的烟雾，松开摁住语音键的手指。她盯着备注上的“正在输入中”看了几秒，又无意识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她只是，没有早睡的理由。

电话铃声响起，少年和煦的嗓音伴随着风声从小小的机身传出来钻进温眠的耳朵里。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要下来打雪仗吗？”

有些年头的铁门打开时，发出了具有年代感的“嘎吱”声，在微弱的路灯照耀下，原本像一块大面包的雪地里，折射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满天纷飞的雪花下，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江漾站在雪地里。夜色正浓，温眠如果不仔细看，少年都快和雪景融为一体了。

棉花一般的雪被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的团子。砸在人身上成放射状迅速散开再重新回到地面，细小的晶状物体附着在布料上吸取着身体的温度慢慢晕开在衣服表面，直到那一层被雪水全部濡湿。

厨房里的油烟机轰隆隆的响着，方便面的香味自鼻尖一直调戏到味蕾。温眠将身上湿掉的衣服换掉后就捧着江漾倒的热水守在咕噜噜冒泡的锅子旁等着美味的食物填满自己的肚子。

明明是她的家，他却比她这个所谓的主人还要熟悉这个家的布置。

十八岁的少年在近几年窜得极高，温眠和他面对面说话时总是需要仰着头才能对视上那人温润的眸子。少年人颀长的身姿和好看的脸是属于现在小姑娘都喜欢的类型。修长的身子挤进温奶奶老旧的围裙里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滑稽。

温眠说，“阿漾，你以后绝对是个贤惠的男人。”

简单的面条在深夜里也被江漾煮的很好吃的样子，温眠在旁边神情专注的看着那双筷子在锅子里搅拌。她本来不是很饿，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想吃东西了。

温眠吃东西总喜欢放很多的辣椒，最好是那种能够辣的她胃痛的那种。对于此江漾从来不进行阻止，只是每次在温眠每次悄悄皱眉时默默从兜里掏出止痛药。

然后不言不语的再次赏赐给温眠一个爆栗。

“第一场雪没有和喜欢的人看到，第二场呢？”

厨房里的灯泡还是以前的旧样式，玻璃上被一层油灰混合物覆盖后灯光就显得格外昏暗。

朦胧的暖光之下，女生挥挥手打了个哈欠。意料之中的，问题被逃避掉了。

“我要睡觉了，你回去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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