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阑珊

自太安帝和李先生听到那番慷慨之言的质问后，一个罢朝三日，将自己困在太安殿内，独坐沉思，不见任何人；一个走进萧瑟昏睡的小院，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看着那扇紧闭的屋门，久久未曾离开。

在这一刻，两人虽隔千里，却好像灵魂相交。两人这才终于明白了萧瑟等人面对他们时的所有反常。

从欣喜、不敢置信、到漠然，再到自我封闭在雪落山庄内。原来，他们做错了这么多，以至于他们宁愿将自己封在雪落山庄，也不愿与他们相交。

虽然他们时常上门，他们却也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和与寻常人的萍水相交。

都说萧瑟等人住进雪落山庄后，那里就成了天启城中的一座禁地。不如说，是他们这些不靠谱的长辈，让这群小辈圈地自禁。他们这群小辈在与他们的相处中，以及查到的一些东西中，让他们不敢跟这群脑残的长辈深交，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对他们动手吧。毕竟，是他们这群不靠谱的长辈的将他们几乎逼到了绝境。

也可能是因为萧瑟在昏睡，他们不想让人萧瑟醒来后，还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所以才自动回避他们毕竟上一个时常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最后郁郁而终。

也是，有前例在前，他们这群小辈又怎敢靠近，怕是深怕为他们收尾的萧瑟，也像他的父亲那般郁郁而终，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人。却活的好好的。

可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造的孽，没有报复到他们身上，反而是让那个他们最是喜爱、骄傲的孩子替他们承担。让他在阎罗殿前几经回转，还要忍受一身伤痛，替他们担下所有的过。却还不放过他，还要让他承受无处喊冤、无处喊怨，无处诉苦，无处生恨之苦。

所以，这群孩子才会在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对他们百般回避。可面对他们时常的打扰和疼爱，只能顶着痛苦，扬起淡漠的笑容，来应对他们罪孽深重的长辈。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这座不大的小院此刻因为他的到来，让这群少年人充满了警惕，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

他看到雷无桀盘腿坐在他面前的屋檐上，暗处是那个叫无心的小和尚。左边是两个唐门小子，右边是两个剑仙。就连院外左右两边都各立了一个人，萧瑟昏睡的屋内屋内的那两个小姑娘，一个紧紧握着手中的银枪，一个云起棍。就那么一站一立，在萧瑟床边。

他们究竟造了多大的孽，让楚河受了多大的罪，承担了多少罪孽，才让这群孩子面对他这个天下第一人时，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也要时刻注意着他，深怕他伤了那个孩子分毫。只要他有一丝动手的念头，这群孩子霎时便会倾巢而出，与他打个你死我活。

在天启城时，他们也是如此警惕，时刻注意着所有人的动向。那时，他以为是他们刚踏入这个世界，对这里不熟悉，害怕青王等人会趁乱伤害萧瑟。所以他让他的弟子们，没事多去雪落山庄坐坐，他自己也时常待在那里，却从没想过，给萧瑟带来伤害的，是他们这群造孽的长辈。

所以，当他们跟着萧瑟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却又没有了那种警惕。他以为他猜对了，没想到他们不惧怕青王，却独独怕他们。所以，才会跟他们在一起时，始终有四五人围在萧瑟中间，不是因为萧瑟虚弱，需要他们搀扶，而是怕他们伤害到他。

也是，一个能够得到朝野上下，乃至江湖认定的人，又是宫斗的胜利者，怎会看不透青王那点儿小心思。所以他们不惧青王，反而怕他们。怕他们造孽，最后替他们承担的是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萧瑟。

他记得曾经偷听到柳四他们的对话:“老七，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那群少年人好像十分害怕我们靠近老七他侄子，而且，对我们这些长辈还有很强的警惕性，好像深怕我们害了萧瑟一样。他们对萧瑟的保护也太强烈了吧，萧瑟只是内力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亏损良多，又不是行动不利。再说，我们又不是其他人，干嘛对我们那么警惕。而且啊？我觉得他们对萧瑟的保护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无论何时何地，何处环境，都不会让人靠近萧瑟。让即便有人靠近，也始终隔了一人。”

“你别说，雷二这么一说，我感觉也有那么一丝像。上次咱们一起吃饭，坐在萧瑟左边的是雷二的儿子，右边的是药王传人华锦。若说没什么，我是不信的。他们一个心剑传人，一个药王传人，就这么大咧咧坐在萧瑟两边。而且，华锦对萧瑟的膳食很是警惕，好像我们摆的是鸿门宴一样。”

“这可就奇了怪了，他们为何对我们如此警惕？”

“不会啊，我觉得还好啊，之前他们在西南道和去名剑山庄时，我都挨着萧瑟，也没见他们说什么啊。”

“我也可以啊。”

“那就奇怪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跟我们不熟悉，还有初到这个时空，时刻带着警惕。”

“我看不像。”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如今想来，他们那时是怕萧瑟被他们害了。是啊，能不怕嘛，萧瑟都被他们害的在阎罗殿里几经回转，磨灭了不少心性。如今来到这里，他们终于见到了害的萧瑟如此虚弱的元凶，他们怎能不担忧，不忌惮。

萧瑟，他叫萧瑟，不叫萧楚河。萧瑟是江湖人，萧楚河是北离的永安王，是北离子民的希望。而他们这些所谓的长辈，亲手毁了北离的未来。

“萧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李长生念着念着，就留下了眼泪，他的眼中悔恨有之，担忧有之，落寞有之，以及掺杂了多样情绪的双眼，如今直直的盯着萧瑟的屋门，口中念念有词“老友，我愧对北离，愧对你啊，我竟亲手将北离的未来毁了啊！哈哈哈……，我亲手毁了你让我帮你看顾的北离，毁了你的心血，让我北离少了数十年光阴。哈哈哈……我姬虎燮是北离的罪人，死后更是无颜见老友啊。”

雷无桀众人看着李长生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口中念念有词，担心被他们刺激疯了，会对萧瑟不利，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贴身兵器，深怕他对萧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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