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着老太君的说法,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白希云和齐氏未必就肯答应咱们。”
“哎,这世上立足,做不过一个‘孝’字,咱们如今也没有爵位和官职了。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弄不好,顶多名声再臭一点,他们可不一样,若是不管咱们,那就是不知恩图报,不在乎养恩,咱们照样可以去告他一状,且不论这状能不能告的赢,只说他在官场上混要的脸反正是没了。这道理我能想的明白,白希云和齐妙自然也能够想明白。”
说到此处,老太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因为脸上沟壑分明的皱纹堆积,她的笑容就显得格外的阴森。
白希暮闻言,心里着实是看不起老太君会有如此想法,人都离开他们家了,这会子竟然还想着要人家的银子。
可是如此不君子的想法,着实也是解决他们家如今最大危机的好办法。
而且白希云也的确是他们家养大的,好歹那个恩情他也该报答吧。
思及此,那一点点不赞同也散去了。白希暮看着老太君,虽然嫌恶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白希暮垂下眼睫,沉默的不发一言。就仿佛只要她不开口说话,那龌龊的事情就不是他做的,与他没有关系了。
张氏却道:“母亲说的也是个法子,只是到底要怎么开口还需要从长计议,他们家的银子,也未必就肯都拿出来给咱们填补亏空。”
“就算不能填补,将那些牛羊都送给他们也是好的。”老太君冷笑了一声,道:”我也看透了,那些牛羊继续养着只是浪费银子罢了,咱们不养了,彻底斩断在这个使银子的由头,剩下的亏空之处从他们那要来一点,咱们在想想法子,也就差不多了。”
“给他们,他们就能要吗?”白希暮暗香老太君的法子未免也太拙劣了,暗自嘲讽的撇了撇嘴,道:“白希云和齐氏都没有一个傻子,这种手段怕是行不通。”
老太君看了白希暮一眼,她老人精一样,不是听不出白希暮预期之中的嘲讽,想着这个孙子也叫白永春给带坏了,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要以孝道压制,当然是要我亲自出马。他即便不是我亲孙子,可养恩大于生恩,吃住了我这么多年的,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祖母,我说话他们若是不肯听,那就是不孝,我当场就去顺天府告状,告他们不孝忤逆!”
白希暮点了点头,“老太君说的是。”心里却想着,这样耍无赖的法子也亏你想得出,反正我是不去。
张氏却是觉得这个法子好。那个白希云和齐妙都不是好东西,偏偏老天爷还偏爱他们,叫他们现在过出人样儿来了,要不是白希云自己不争气,刚出生身子就不好,万贵妃又何须将亲生儿子换走,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无法养在自己身边?
怎么想,都觉得都是他们对不起自己。那白希云和齐妙怎么不一下子都死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要是死了,还没有人替家里张罗银子呢。
三人如此这般想着,将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姚妈妈在一旁垂眸听着三人的“伟大”计划,心里又是悲凉又是无奈。自己跟了一辈子的主子,到最后做事竟然会变的这样不择手段,全然不顾道理。
年轻时候,看着主子艰难的在后宅中生存,看她过的一点都不快乐,姚妈妈会觉得心疼,甚至觉得主子残害庶子小妾之类也是没有办法 ,是真正的情况所迫。那时候不是为了扩张,而是为了自保。可现在呢?老太君越老越贪心,越来越不讲理,将个侯爷从小就宠着惯着,最后终究给养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整天就知道围绕着女人的裙子边儿打转。
现在老太君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了。情急之下就能去暗地里算计别人家的银子,还想倚老卖老而达成目的。
姚妈妈苦笑了一声。
看来她真的应该想法子尽快离开白家了。即便这里已经不是侯府,已经成了寻常的白家,她也可以预见,以这样的作死方法,白家彻底败落甚至是毁灭到一个人都不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那二少爷有什么不好?就算不是夫人亲生的,至少从前也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白家的事,而且一个孩子罢了,他本来就是个受害者,却要承受母亲和祖母带来的无望之灾,他年少时少不得要疑惑吧?少不得要想,为什么我的父母祖母都不疼惜我?或许时间久了,也伤了心了。
他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金枝玉叶的待遇,虽然是立场不同,但是客观的看,姚妈妈丝毫不觉得白希云有什么过错,反而是老太君带着侯爷和夫人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伤人。
白家的败落,他们还想将罪过怪罪给别人,可是以她来看,白家的败落是必然的趋势,从老太君纵容儿子开始,这个家族就已经注定衰败。人道是慈母多败儿,侯爷不争气,老太君溺爱,这些都是白家衰败的根源。
现在他们还要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想将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白希云的身上去,还想去讹上一笔,这样做法着实是让人不能沟通。
姚妈妈虽然忠于老太君,但也不能不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更不能继续再助纣为虐下去。
姚妈妈就暗自留了心,想着找机会再给白希云报个信儿去。即便对白希云的帮助小,好歹让他念着自己的好,往后要是清算起来,也可以少牵累自己一些。
此时的白希暮已经回了田庄,将自己听到的那些都告诉了白希云、齐妙和骆咏。三人闻言一时间竟都无言以对。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凭从前白永春和张氏他们的所作所为,到现在才遭报应都晚了一些。
这种感官最强烈的便是白希云。因为旁人都没有前世的记忆,而白希云的心里还怀着对白家的血海深仇。今生虽然为白家人苛待找到了缘由,不似前世完全是蒙的,不明白自己的父母和祖母为什么要害自己,可是即便知道了理由,恨意也不会因此而减少。
“这些人,早晚会作死自己。”白希云哼笑了一声。
他容貌本就极为清俊。如今挑起半边唇角,眯着狭长的眼,那嘲讽的模样叫人见了,都恨不能替被嘲讽的人羞愧上几天几夜。
齐妙拉过白希云的手,一下下以之间轻轻地摩挲他的手背,温柔声音中充满安抚之意:“都是别人的事,你不要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白希云眼中的的寒意早就在齐妙握住他手的时候就逐渐消散,听着她温柔的话语,心里更是被温暖包裹,就如同寒冬里喝了一碗热汤一般舒坦。
“我知道。”声音温柔的一反刚才的冷厉,让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都禁不住冒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这般恩爱,就别在我们兄弟二人面前表现了,好歹也顾及一下单身汉子的感受。”管钧焱牙酸似的笑。
气氛一时间就活跃起来,在没了方才的压抑。
齐妙笑了一下,道:“如今白家如此落魄,我觉得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要找咱们的麻烦的。”
白希云莞尔道:“那是必然的,那一家人从上到下都看不得别人好。即便咱们的好并不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这种人是什么心里哦,齐妙已经不愿意去分析了。反正自从穿越来古代,三观早就已经被白家人刷新了,各种下限也已经被他们各种龌龊猥琐刷的清楚明白。她只知道白家那几个人,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
管钧焱凝眉道:“不知他们到底会用什么手法来找麻烦。”
“这还不简单?”骆咏放下治疗哮症的香囊,轻笑道:“他们现在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齐妙扬眉道:“白老爷做了那等偷人的举动,该不会怨怪咱们帮她牵了红线吧?”
众人:“……”
怎么经过齐妙这么一说,还这的很有可能。
白希云挑眉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最大的危机是银子。不是说他们家已经捉襟见肘了吗。”
“是啊,他们正在犹豫到底是该出卖祭田还是该出卖房屋。但是我觉得,他们舍不得放弃丰衣足食的生活,住惯了大房子,又怎么会甘愿将府邸出卖换成小宅院住?”骆咏的声音十分嘲讽。
白希云和齐妙都觉得骆咏说的极有道理。
几人都沉默了。
半晌,管钧焱才叹息了一声,“这么一群人,像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却要将人恶心死。又不能一下子将他们杀光了,真真是憋屈的慌。”
“杀人是不妥的。”白希云声音平淡。
管钧焱道:“二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话音方落,白希云就道:“人一死百了,什么痛苦都体会不到了。有时候死亡反而是解脱。我可舍不得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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