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窦太后

其实皇帝也没说错，我的确为人有些恶毒，这些品性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玩了没多会儿，我的堂兄弟就找来太皇太后告起了状。

　　“阿端欺负我们，”两个堂兄弟顶着一头鸡窝的发，哭泣道：“他抓我头发，还给我头发里塞小虫！”

　　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堂兄同是义愤填膺地点了点头，抱着梁王王叔的大腿道：“阿爹，他骑我马马，叫我学狗叫，还撕我衣服，儿不要和他玩了，他欺负人！”

　　哪有的事哪！

　　我熟门熟路地钻入母母怀里，怯怯地拿起她的大袖遮掩住自己微红的脸颊，装作无辜的样子一脸歉意道：“我玩得起兴，不晓得玩过了，是我不好……”

　　母母慈眉善目地拍拍我的脑袋，大约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嘴里附和着“是也是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很是以为我弱小可怜又无辜。

　　梁王叔愤怒也消退了一些，只负手对着我哼了一声。

　　就在他们几个以为我终于弃恶扬善改邪归正时，我鼓起嘴巴理直气壮地坐起身：“可是我玩是我玩，堂兄，堂弟们方才却也没见反抗呀！不是说愿意做我的小猫小狗小鸡吗？怎么现在到大人面前变卦了呢！你们莫非仗着人多势众，众口铄金恶人先告状，唉，也太不道义了！”

　　我这三个堂兄弟方才玩得起兴，的确与我说过愿意做我的小狗的话，现在在大人们面前被我一顿指责戳破，很是尴尬地挠起了脑袋。

　　只是为时已晚，梁王晓得自己当宝贝供着的王子们竟在人后如此卑下无耻，还说了这般不知羞的昏话，气得要捉我打我屁股，好在太皇太后护着我，才消停下来。

　　是以他只好打三位堂兄弟的屁股解气。

　　“你们这是拿为父的颜面扫皇宫的地，”他打完几人屁股，一片嘶声裂肺的哭声里气喘吁吁停下来，拎来最年长的堂兄指着我道：“给这小坏蛋骑马玩儿？为父平日怎么教你们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给人骑马玩儿？你们这些不争气的！”

　　这么骂过，梁王自觉丢脸，一手提溜起一个堂兄，呵斥着哭哭啼啼的堂弟匆匆而去，好一阵热闹才去。

　　我与看热闹的母母笑得乐不可支，顺道看一眼皇帝藏匿的地方，果然没了人影。

　　“你这小坏蛋，”太皇太后拨开宽大的袖，露出我的半截身子，摸索着抱起了我：“今日这一出，又是你父亲指使你的吧？”

　　宫侍们吓得连忙护在一旁，生怕我自母母胳膊间隙漏了出去。

　　父亲鬼鬼祟祟地弃我而去，我自然不替他掩饰，指着远处茂密的树丛坦白道：“他方才站那里，说是看着我和堂兄弟玩，然后就跑了。”

　　太皇太后模糊地看了眼那处，浑浊的双目有些嘲讽：“胆小如鼠，没有担当……唉。”

　　“还不如我孙儿。”

　　我被母母吻了一记脸蛋，抱着我笑闹了好一会儿。

　　她回宫的路上掂了掂我，不大满意：“雅雅，你怎还是这样轻轻小小的，母母有好半月没见你，是病了还是怎了？”

　　我被她放在妆台前，宫侍解开微乱的发，给我梳了起来。

　　镜中的小童墨发如瀑，显得初长开的脸蛋有些尖削：“我没有病，是母亲病了，我等母亲病好了，才来您这里看望您。”

　　母母很喜欢抚摸我乌黑茂密的头发，也喜欢抚摸我的脸蛋，她并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我，只道我像那种很漂亮的神鸟，又轻又小，还很乖巧，与那些皇孙很不一样。

　　是以梁王不在的时候，太后常常召我过来陪伴她。

　　宫侍用漂亮的绸缎缠住我的发髻，乌黑的发嫩白的笑脸，比寻常稀稀拉拉两绺发髻的童子好看了太多。

　　忙活好了太后又疼爱地抱起我，赞赏地亲了口我：“我就知道，雅雅是个孝顺的孩子……”

　　如是温馨又慈和的面目，简直与先前将皇帝骂得狗血淋头的母老虎判若两人。

　　太后乃窦氏，出身贫寒，这辈子的经历坎坷又幸运，坎坷的是选为祖父的宫人，远离故乡，去了代王宫，幸运的是后来机缘巧合做了皇后，又做了太后，到如今的地位，一路还算顺遂。

　　她爱我这一头茂密又长长的头发。

　　她幼时因掉光头发遭人嘲笑排挤过，即便后来长出了头发，也在心里埋了一个疙瘩，她眼睛不好，但喜欢摸幼儿的脑袋，摸到那种光滑的小脑袋瓜就要忧虑，怕也生了和她一样的怪病，而我幼儿时头发就很茂密了，摸起来很让她放心。

　　“也不晓得临江王如何了，”太后抱着我叹了口气，眼睛望向殿外，不知在忧虑什么人：“我听人说郅都把他抓进了大牢，莫非是得了旁人的意思？我记得荣荣这孩子很乖哪，怎就犯法了？”

　　郅都是皇帝的走狗，“荣荣”是废太子，他从前也来这里，为人很稳重，祖母还是很在意他的。

　　他的母亲栗夫人说错了话，得罪了太多人，是以就把太子废了，宫内外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算解除。

　　毕竟我的确有个很能干的兄，我长兄和我几个成年又有不小势力的诸兄也早就分封出去了，宫里留下来的不过是我这种病弱孩童和九弟十弟那种幼儿，还有他们的生母，若真闹得不好，这一家子可就内讧起来了。

　　我兄对于前阵子的事颇有意见：他十五岁就平六国之乱，功劳名望势力都比太子大，虽然没有当太子的野心，但被人欺负到头上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栗夫人那话又传到他耳中，遂对栗夫人的儿子没什么好眼色，最近对我那皇帝父亲也不怎么搭理了。

　　父亲对此也只能闷头想办法讨好我兄。

　　这里没旁人，我自然没怎么隐瞒祖母：“荣荣兄被抓进大牢，那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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