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天下无双，家贼难防（十二）【“消失”的佛堂】

羌宿解剑，递给花莫莫。

花莫莫接过：桃木剑鞘上雕的是月夜泛舟图。湖光山色，美轮美奂。

那是天渚，极乐湖。

……熟悉，但往事如烟，他早就忘光了。

碧波之上是篆书刻的“不争”。

花莫莫：……不争

拔剑，剑身如墨，却自有别样光华流转其上。当真奇也怪哉奇也怪哉……

羌宿：这算作一次么？

从那种奇怪又茫然的感觉里脱身，花莫莫笑着还剑入鞘：

花莫莫：自然是算的

花莫莫：不过……你要查的什么赵家灭门案我知道的也不多

羌宿：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花莫莫：我知道的……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花莫莫知道的和贾仙人知道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说什么才像他该知道的？

花莫莫自然不会说他是赵家灭门案的第二个发现人，可……本案的案发时间也很重要，他只能尽量换成别的说法。

希望这什么少侠能一点就通吧。

花莫莫：赵生明生前有礼佛的习惯，他每个月都来我这儿拿长明灯

羌宿：礼佛？

羌宿：他家并未设有佛堂

花莫莫：也没有供长明灯

花莫莫：他死得也很特别

花莫莫：没有致命伤，只有最后向后倒的摔伤

羌宿：他有隐疾？

花莫莫：或许有或许没有，有也不是吃药的病，他们家……很少熬药

羌宿：这如何知晓？

花莫莫：听的，赵家雇了个寡妇做工，她死之前，每天都在贾先生的铺子前聊家常

花莫莫：我每天去晒太阳，顺带听听

羌宿：为何赵生明死得特别？

花莫莫：因为他身上的伤太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下子死的

羌宿：你是说……其他人死得很快

花莫莫打个响指：果然上道！

花莫莫：嗯！

花莫莫：赵婶儿，也就是赵老爷雇的浣衣妇

花莫莫：她和她女儿，一个死于挖心，一个死于割喉

花莫莫：赵氏书童和赵夫人温若水都是心脉震断而亡

花莫莫：还有两具无头尸，一男一女，年纪轻轻，看不出死法

羌宿：……无头

羌宿：张轻扬案并无无头尸

花莫莫：本案真的和张轻扬案有关么？

羌宿点头，他本想接着问的，不知为何竟也会向花莫莫解释：

羌宿：你可听过‘贾生消息真不假，红尘道士多桃花’？

花莫莫：那个“贾生”是贾仙人？

羌宿：正是，他说是因为张轻扬遗物才派了加急信，他不哄人

花莫莫：那这位前辈聪明得紧啊……

花莫莫：他不帮你查么？

羌宿：人各有志，莫要强求

语毕，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花莫莫脖颈上的伤。

羌宿看他一眼又偏过头，抿着唇，不再说话。花莫莫挑眉，正要再逗一逗这少侠：

花莫莫：……唔！

羌宿：我……并非有意伤你！

羌宿：你不要妄言。

羌宿干脆伸手捂了花莫莫的嘴，生怕他扯出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胡话来。

见花莫莫双十合十，连连点头，羌宿才松手让他说话。

花莫莫：呼~

花莫莫：我还想说赵家的宅子也古怪得很

花莫莫：他家西边的墙和另外一家离得很近

花莫莫：这和竹镇一般建房规格是不符的

花莫莫：而且赵宅是后来才建的

羌宿：他家……扩建

羌宿：这又如何？

花莫莫：那他家的正厅就能建得更宽一些

花莫莫：但实际上他家正厅是窄而深的

花莫莫拉他到正厅前，给他看那面云锦屏风：层峦耸翠，江水浩荡。

这样的图案是很能从视觉上拉长比例的。

那么实际上这正厅就要窄得多，也深得多了。

羌宿：确实是窄了近乎二尺

羌宿退出正厅，身侧便是绣楼。

羌宿：你上过楼吗？

花莫莫：没有，轻功上不去的

羌宿也转身看绣楼。这楼未免也太高了些……连花莫莫都上不去。

虽是一次交手，但万象岛素以深谙各家武功路数闻名江湖，门下弟子武功未必极高，眼睛却都毒。花莫莫……轻功算是一流水准了，若日后再有奇遇，未尝不能跻身前几，甚至是自创功法，开宗立派。

花莫莫见他沉思，便凑过来，声音很轻：

花莫莫：羌宿，那边有梯子，是断的……

花莫莫：断口…和砍头手法一致，只是时间更久，功力也更深厚

羌宿回头看他，目光带着询问：

羌宿：（怎么不大声说话？）

花莫莫：哦哦，我是九月初三开始敛尸的

花莫莫：九月初六晚上封了棺，它才开始拍板子的

偏偏在那时候开始……很有可能凶手去而复返了。

他也不知道凶手会以怎样的方式再来善后，或者来灭口，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尤其是这种关键信息。

……竟然还挺惜命。羌宿点头，表示理解。

羌宿：无妨，你接着说

花莫莫：我好像……想到要挖哪儿的砖了

羌宿递剑给他，花莫莫接过，二人进了正厅。

花莫莫又在正厅里转了一圈，他转得慢，目光总盯着四面墙看，格外注意西侧和北侧的墙。

犹豫了一阵，他还是选定了西侧墙。

事发之后，赵宅已经多日没人打扫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积灰，而西侧墙……积灰更少些。

花莫莫用力推了一下，墙，纹丝不动。

他便没再费功夫，不争出鞘，在墙上划了两个半人大小的十字口。

不争剑看着轻盈灵动，但分量着实不轻……花莫莫拿着用还是太勉强了些，这四剑，直震得他虎口发麻。

收了不争，要双手递还给羌宿。

羌宿接过，向他点头，无意的……花莫莫右手指尖是红的，他的手在发抖。

花莫莫要伸手扒墙，却被羌宿挡下了。

羌宿：我来。

“轰！”

墙面倒塌的太突然，花莫莫抬袖挡灰，转头看早有准备，已经退至一旁，此时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羌宿。

花莫莫：羌少侠，你可真是热心啊

“咚。”

不争在头顶敲了一下，生生把花莫莫下一句话给敲了去。

羌宿先他一步，迈过缺口：

羌宿：破案要紧，勿要言他。

花莫莫：……

这半面墙被羌宿生生踹开，墙面之后果然是别有洞天：

正当中是一尊巨大的佛像。

它足足有三丈高，顶天立地。

令人不敢直视——黄金打造，浑身宝气。皮肤血红，镶的是清一色血红宝石，诡异而威严；青蓝色头发直冲天际，上嵌珍珠和各色玛瑙，又有小块琉璃点缀，极尽奢华，巧夺天工。

这佛像右手高举，持巨型降魔杵。青面獠牙，凶悍无比。

花莫莫：这是……什么佛啊？

羌宿：他身上宝石全为四方，薄厚一致，是人工切割过的，这不是中原风格。

羌宿：红皮肤……倒像是波斯风格。

羌宿：是波斯佛教中的一位恶鬼，专司审判有罪之身。

花莫莫：有罪……

花莫莫：赵生明不是人人称赞的豪侠么？供个这做什么？

羌宿：不知。

花莫莫刚刚只见了它侧脸，现下他绕到正面再看这恶鬼像：

它站在一丈多高的黄金莲台上，目露凶光，当真仿若食人恶鬼，令人心生畏惧。

佛像太高，黄金也太闪眼睛。花莫莫不想一直仰脸看它瞪自己，索性不抬头，平视它一人多高的巨型底座。

花莫莫：羌宿！

花莫莫：它这儿被人削去了一块！

羌宿：！

这底座正面下方有一大片黄金被削去了，原先这位置上是什么，二人也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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