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天下无双，家贼难防（七）【尸兄它动了！】

月光静静洒下，素色的世界里一切都清晰而朦胧。

花莫莫确信，他之前没眼花，赵生明的“尸体”确实是动了——它从面朝青天翻成了背对星空！

在一众仰脸望天的尸体里，这一幕格外骇人

赵生明脉搏已断，气息全无，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它真的在动，尽管僵硬而艰难，它想挣扎着起身。

秦有怀：你、你在看啥啊

花莫莫：我在看……能不能请秦大侠你再帮我一个小忙

本想亲自动手，闻言，花莫莫决定：这种搬一个死了还能动的尸体的稀罕机会还是留给秦有怀，秦大侠吧。

毕竟他武功高强，能自保，人还好骗得紧。

秦有怀：！

花莫莫：不帮请你喝酒哦

秦有怀：但、但说无妨，我我必全力以赴！

花莫莫：好说好说，烦请帮忙把那具翻个的尸体搬到棺材里

这有何难？秦有怀狐疑地瞄他一眼，还是走上前搬尸体。

都说死人比活人要沉，此言不虚。赵老爷犹如直挺挺的冰块，又沉又僵。

尽管用各色手法掩盖了伤痕和尸斑，使得他面色如生，还是只要看一眼，摸一摸，就知他死得透彻。

放入棺内，秦有怀终于在心中长舒一口气。

只是尚未舒完，他看见赵生明睁开了一双血红混浊的古怪眼睛，定定看他，心脏一滞！发出一声怪叫：

秦有怀：！啊啊啊啊！

花莫莫一脚踹上棺材板。

“碰！”棺盖盖上，随即“咔哒”棺内机簧上锁！

这具棺材便无法从里打开，只能由外面的人主动开棺：

花莫莫：别怕别怕哈，关棺材板都这么大声的

秦有怀：它刚刚睁眼了！

花莫莫：我知道啊，可能月光太亮了，有点刺眼，它就醒了一下

秦有怀：……？！！！

#秦有怀：（你为什要用这种“我知道他今天早饭喝的稀饭”的语气回答啊！）

秦有怀：（还有，什么叫月光太刺眼啊，还可以再“走心”点回答吗？！）

花莫莫：放心吧，你搬它之前它还翻过身呢，它也没对你做什么嘛

秦有怀：它它它之前就醒了！？

花莫莫：昨天下午你来赵宅的时候它就醒了啊

花莫莫：你在赵宅待了这么久，第一次给人家打招呼就大呼小叫的，怪无礼的

秦有怀：……

虽然花莫莫每句回答都颇为敷衍，但胜在他神色自若，即使是扯谎也很能令人安心。

如果不是他每说一句，棺内的赵老爷就应和似的拍下棺，这些答案也未尝不能骗过秦有怀。

贾仙人：那、那它它怎么还拍棺材呢！？

花莫莫：可能放它的人手抖了，它没躺舒服吧

花莫莫：也有可能是里面没留灯，有点黑，它害怕了

贾仙人：……

……您就编吧

总之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知究竟为何如此，死得透透的赵老爷，赵生明确确实实是动了。

现如今正躺在棺材里拍着棺盖，“咚、咚咚咚、咚咚”，闷声中带着指甲划过木板的尖锐声响，光是听见，便浑身不自在。

三人一起坐在天井小园林旁的长凳上，很久很久，没人开口。

花莫莫感觉到寒气顺着长凳从脊椎骨往上爬，再坐下去，他恐怕要冻僵了。

起身，理理衣衫的皱褶，反倒是秦有怀惊了一跳：

秦有怀：你又要干嘛！

花莫莫：端个火盆烤烤，我冷得很

正要转身，贾仙人死死抓住他袖子，好像抓住些什么，他今晚所见所闻便皆是大梦一场

贾仙人：别、别走

花莫莫：那……一起去端？

……

人终究是向往光明的。有了火盆，银色的月也染上橘红，火烧的旺，寒气驱不走暖，淡淡的热融进皮肤，烧暖了血液。

或许是听怪声太久，已经适应；或许是火盆很暖，给予了人莫大的勇气。

柴烧得“噼啪”声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贾仙人：花莫莫，你说，冤魂索命难道是真的吗

花莫莫：可能吧，但我没见过

秦有怀：那、那内个算什么啊

秦有怀：它都死了，又睁眼睛

花莫莫：……

花莫莫：不是冤魂吧，是的话它什么都不说吗，不应该来点六月飞雪，血溅三尺之类的？

贾仙人：我我倒是听说过这种，好像是什么蛊术

秦有怀：天渚蛊术？

秦有怀：天渚灭国好多年了啊

贾仙人：唉，是快六年了……

欲要再说什么，又想起这大新朝的顾忌。虽说天高皇帝远，江湖庙堂本无关，但哪能真泾渭分明呢？于是复又闭嘴不提。

还是专说这传的如假的一般的蛊术：

贾仙人：蛊啊，据说挺多是听音行止的，平和静心的曲子也很有安抚之效

秦有怀：真、真的？

闻此，秦有怀眼睛一亮，毕竟没有那个正常人愿意大晚上的不睡觉，听死人敲棺材板子。

贾仙人：唉，可惜老夫也只会打个快板儿，不会吹曲儿

秦有怀：……

花莫莫：要不…我试试？

花莫莫：实不相瞒，给小地方办白事，有时候主家也要包丧乐，是以会那么两首

秦有怀：啊，那就给它吹丧乐啊！？

这听起来就很离谱吧！二人齐齐回头看贾仙人：

贾仙人：我也觉得，丧乐不太妥吧

贾仙人：换个别的吧啊？

花莫莫：也是，都说‘落叶归根’，赵老爷是北方人，死了估计是想听乡音的

花莫莫：可惜我只晓得丧乐谱

……

突然没什么好说了，便又静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

和着黑夜里心脏跳动的节奏，没了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便又觉得紧张心慌。

秦有怀呆呆看着火堆，从他看见那尸体睁着红眼，死死盯着他时，他便再也不想要什么《破魂刀》了。

他现在最想要谁说他能平平安安，能活着回去。

他下意识一摸怀里，突然想起什么：北地曲谱？他有啊！

秦有怀：这个这个！小兄弟，你看这张怎么样

花莫莫伸手接过：那曲谱很皱，纸是新纸，应是新作或抄本，只是携带之人太不小心了，弄得皱巴巴脏兮兮的。

花莫莫：这是……

秦有怀：奥，是什么波斯佛寺用的安神曲子

贾仙人：波斯？

秦有怀：对，我们开山门也经营镖行生意，专往西走，作胡汉生意

秦有怀：之前曾得了山河万里张轻扬托镖，从波斯运回来，可惜他全家都死了，又没结款，镖便扣在局里

秦有怀：这次来找《破魂刀》，门主想着和那案也有关联便让大家拿着用

秦有怀：唉，我武功不济，抢不上好的，就这么几张破纸，给你吧

想及此，秦有怀竟也面有愤色。也是，若是呼风唤雨又怎会被派来这样偏僻穷困的地方呢？

花莫莫见状调笑两句，拿出一只竹箫，看着谱子，准备吹奏：

花莫莫：好的比不上巧的，这不就用上了么

箫声呜呜咽咽，随风而起，北地曲响在江南水乡，久久不散：

天涯浪子漂泊客，异地难归苦命人。

拍棺声起初猛然加快，吓得箫声一抖，差点走调。

随后箫声渐起，关外戈壁，塞上飞蓬，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听着听着，拍棺声竟多了些许悲凉，随后便安静下来，只余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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