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琉璃瓦上，女子单手支颐侧躺，纯白的衣裙铺就出一朵怒放的雪莲花。

　　姜离批完奏折出来透气，就看见这样一幅美景。月光轻柔地抚在女子恬静的脸蛋儿上，使得她眉眼如画。她姿态慵懒，眉宇间透着一股自在。白衣出尘如仙，又有朦胧月色加持，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高贵神圣之感。

　　姜离飞身而上，在倾华身侧站定，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倾华坐直身子，“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她本想去问刘梨可知齐棠手里的蚀骨从何而来，但见着人后突然想起赵涵，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何事？”

　　“齐棠可有交代蚀骨是从何而来？”

　　“她说是托人花重金从水月阁买的。”

　　倾华心下了然，齐雯中的蚀骨和灭魂还有刘梨中的蚀骨都是出自水月阁，基本可以确定当年师父把那几瓶药给水月阁了。那些药一瓶只够一回的分量，两瓶蚀骨，一瓶灭魂，现在只有那瓶断梦的残次品未现于人世。

　　只是雪姐姐中的灭魂来源于月明楼，也不知敏纨是从何得来的，看样子她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番。

　　“怎么了？”见倾华久久不言语，姜离出声询问。

　　“没什么。”倾华突然生出一些玩弄的心思，言语间多了几分戏谑，“你贵为齐国之主，如今我身在齐国却落个睡屋顶的下场，你这地主之谊可没尽好啊。”

　　“千万别说你这几天晚上都是睡在屋顶上的，后宫空置的宫殿那么多，我就不信你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姜离一脸无语，以她的武功，在这齐王宫里还不跟自己家似的。

　　“齐国历代皇后所居的朝阳宫也是空置的，那我去住那儿了？”倾华起身，作势要走。

　　“回来。”姜离伸手拉住倾华的手腕儿。

　　倾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闹得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跌到姜离怀里去了。

　　四目相对，二人耳朵都染上了可疑的胭脂红。

　　倾华率先反应过来，从姜离怀中爬起，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开口，“本公主自幼目比天高，那后宫女子所住的朝阳宫还入不了我的眼。我要住无极殿，睡龙床。”

　　无极殿是齐国皇帝的寝殿，用于传召妃嫔侍寝。只是姜离自登基以来，对齐雯独房专宠，不是睡在御书房就是卧于棠梨宫，无极殿根本没去过。

　　“好。”话说出口了姜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讶异自己的举动，怎么就这么情不自禁地答应了呢？

　　“其实你不必事事处理，君王志在四方，以天下为重，鸡毛蒜皮之事不必日日理会，交于亲近大臣即可。君王更多的是一个国家的象征，若是整天为琐事操劳，将身体累坏了，日后遇上大事了可怎么是好？”倾华说这话时周身散发着帝王霸气，姜离不自觉有些迷了眼。

　　“饿没饿？我带你去御膳房弄吃的。”倾华牵起姜离的手，见他没有拒绝，握得更紧了些。

　　姜离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倾华的手，倾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亥时过半，御膳房里早没了厨子，值班儿的倚着角落打着瞌睡。

　　倾华没有惊醒他，带着姜离径直来到锅灶前。

　　“你且等一会儿。”

　　姜离微微挑眉，有些期待倾华接下来的表现。

　　倾华的刀法很好，怎么说也是会武功的人，看她切萝卜十分养眼舒心。“咵！咵！咵！”萝卜应声而断，每一块都薄厚相宜。

　　值班儿的被切菜声吵醒，看见姜离上前行礼，还未开口就被姜离挥退至一旁。

　　小半个时辰之后，倾华的菜做好了。水煮萝卜，青椒土豆丝，油焖四季豆，葱炒藕片，都是些家常菜色。

　　“当初攻打匈奴的时候同随军做饭的婶子们学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宫内御厨，但还是能吃的。尝尝看？”倾华满眼期待地看着姜离。

　　倾华做的这四道菜菜色都很好，看得姜离有些饿了。姜离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塞入嘴中，咀嚼许久，在倾华满眼的期待之下露出一脸笑容。

　　“好吃，厨艺不错。”

　　“是吧，我就说可以吃的。”倾华笑得有些腼腆。

　　姜离又尝了其他三道菜，笑着赞赏：“味道都挺不错的，只是你身份尊贵，以后这种活儿还是少干的好。”随即，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这些菜。

　　四个盘子，干干净净。

　　姜离吃完已是子时一刻，二人一路无言离开了御膳房，一个回了御书房，一个去了无极殿。

　　值班儿的是个管不住嘴的，姜离没下封口令，他就拿这事当闲聊时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第二天，御膳房里发生的事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打听到姜离在御书房，羽珍拎着亲手做的山药枣泥糕，带着赵兰前去请安。

　　御书房内，倾华也在，赵兰见了俯身行了一礼，倾华颔首示意。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操劳国事，臣妾特地亲手做了糕点，皇上可要尝一尝？”羽珍期盼着看向姜离。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羽珍眼里浮现出失望之色，倾华见此不由地开口道：“人家也是一片心意，你吃一点吧。”

　　倾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送到姜离面前。

　　“快吃！等着我喂你呢！”倾华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奶凶奶凶的，可爱极了。

　　姜离拿起一块山药枣泥糕，咬了一口，复又放下。

　　“我不喜欢吃甜的，不好吃。”姜离眉头都皱起来了，可依旧是那么俊美无铸，让人挪不开眼。

　　“你说句好听的会死啊！”倾华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你堂堂一个公主，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顾及着点儿形象？你看看你嘴边。”姜离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帕帮倾华擦去嘴角的屑末。

　　看着这一切的羽珍，将双手藏于袖中，不停地绞着帕子。

　　姜离冷眼扫了下羽珍，“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羽珍敛住眸中情绪，态度恭敬至极。

　　“今日城中赶集，我带你游玩一天，当做生辰礼如何？”姜离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奏折都批完啦？”倾华盯着姜离的眼睛说道，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眼。

　　“如你所言，君王志在四方。我已将奏折交由恪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处理，令他们十日一结，再统共上报于我。”

　　“如此甚好，这样你就多出很多时间可以做别的事了。”

　　姜离换了一身便装，与倾华一同秘密出宫。

　　街道上人山人海，走卒贩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的景象。倾华看见卖糖葫芦的，激动得眉飞色舞。

　　“来齐国这么多天，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卖糖葫芦的。”

　　“你想吃？”

　　“嗯。”倾华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姜离给倾华买来一串糖葫芦。

　　倾华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想到什么，抬眸看向姜离。

　　“你不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姜离神色淡淡。

　　倾华不再管他，欢快地吃着手里的糖葫芦。

　　见眼前如此情景，姜离脑海中一层层云雾缭绕，有些画面若隐若现。

　　伊人素衣白裳，巧目盼兮，一颗殷红的糖葫芦含在唇间，透着妖艳的色彩。

　　黑衣男子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柔光好似要倾泻下来。

　　额，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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