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家教

此时靖廷路家正厅中，靖廷路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今年不过五十八岁，但一对眼皮已经耷拉得很厉害了，脸上皮肤黑里泛黄，皱纹已爬满额头。这是典型的劳作和纵_欲过度的表现。

靖老太坐在一旁矮凳子上，用火折子给老头点水烟袋，随着咕咕咕水烟袋的水声，火光一闪一闪的，映着靖廷路的脸庞，面容清瘦，皱纹满面，头发花白，只有一双眼晴时不时闪出摄人的光。阴鸷的眼光扫过自己的三个儿子，大龙，二龙，四龙。

“大（爸），靖廷香的十亩田要来了，不肯给，被我捶得不轻，一把老骨头好险捶散架。另外，还有一个事，陶家老两口被抓了。”大龙向父亲汇报道。

“什么由头？”

“通匪！”

“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反对政府，往小了说，不是我们平头百姓参与的，是不是有你作推手，继续加一把火罢？然后随它去吧。尽管你现在有了身份，这种身份很尴尬，好听点是小队长，不好听点，是靖乡长的狗腿子，所以庄邻的事尽量不要自己动手，学会假手于人！”

“大（爸），我晓得了！我只让手下人去捆人，我去讨要赌债，避了嫌，但是以杨家人的头脑，会知道有我运作了，还是会找我的。”大龙毕躬毕敬地说道。

“这事做得很好，不要把自己放在大家的对立面，学会把矛盾引向他人，自己必须学会独善其身，不要引火烧身，因为这是国家层面的事，将来谁来当皇帝当总统，必须保住自己的脑袋。这一点，二龙做得很到位，三龙与世无争，所以我让他去金陵拉黄包车，让他去争去闯，只要不被饿死，就能改变他的性格，四龙却不争不抢，人家都以为我生了四条龙，但是四龙的表现，让人觉得我生了四条虫，四龙这样不好的，头二十岁的年轻人，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自己去争去抢，闯出祸来有你老子，有你大哥有你二哥有你三哥，你妈你大嫂你二嫂你三嫂，在靖家庄没人敢捋你们龙须！”

靖老头对三个儿子一番点拨，从谋人谋事，平衡邻里，捧人，鼓励都兼顾到了。

“潘家巧儿的事，大哥以后不能再搅和了，听说肖家三儿子同意做上门女婿了。”二龙劝大龙道。

“关于潘家巧儿的事，四龙应该把握机会，玉米地里、草垛里、芦苇荡中都有机会，应该先把她睡了，枉费老子的种。如果你把她办了，老子去给你擦屁股，不就顺理成章娶回家了吗？干嘛让老子请媒婆上门，搞了个热脸贴冷屁股，多没的脸面啊！现在外边天天在打仗，天天在死人，是男少女多的年代，男人不愁娶，女人反愁嫁，但是我们靖家的种不能落在歪瓜裂枣的田里！”靖廷路继续点拨儿子，特别是对四龙的事。

“大（爸），这样做的话人家会骂我们家，指责我的，名声会不大好听的吗……”四龙讷讷地解释道。

“什么屁的名声，我们家还有必要在乎名声吗？记住，名声是别人强加在你头上的紧箍咒，你越在乎，别人的紧箍咒念得越勤，让你痛不欲生。当你不在乎时，你就得道了，紧箍咒就失灵了。”老头回答儿子们。

三个儿子都茫然地望着老头，一言不发，但是各有所想，至于想什么不得而知。就比如老师教学生，有人一点就通，有人耳提面命依然茫然不知。四龙更是抓耳挠腮，难得要领。

“你们知道你奶奶的事吗？”

“不知道！”三个儿子异口同声道，其实私下有很多人议论过奶奶，但是奶奶已作古，也就没当回事，现在老头子摆到明面上说道，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看看老头子怎么评价自己的母亲。

“你奶本是李家姑娘，宋家的媳妇，在宋家生了一个儿子，与你爹（爷爷）勾搭上后，抛夫弃子到了靖家，给你爹（爷爷）做小，还不是二姨太三姨太，是四姨太，比三姨太还大两岁，但是却独得你爹（爷爷）的喜欢，你们都知道的，大珍子是正房大娘所生，二朋子是二房二娘所生，二小和大庆子是三房三娘所生，都没有得到你爹（爷爷）的多少财产，把所有财产却给了我，为什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因为你奶奶会撒娇，会哄，会嗲，嗲得你爹（爷爷）的骨头都稣了，而且你奶奶奇奸无比，但是你爹（爷爷）去非常喜欢！”

这一番话说出来，三个儿子都惊得目瞪口呆，自己的老子竟然这样评判自己的母亲，他们的奶奶，真是亘古未闻的事。

哪怕是秦始皇也没有评判自己的娘的事，只让史官一笔带过。

并适时鼓励儿子们道：“老子鼓励你们去睡女人，就是要让你知道，成功男人就要有这种醒掌天下权，坐卧美人榻的霸气和豪情，只有有了这种霸气豪情，才能够让你放开手脚。”

大龙沾沾自喜，得到老头子的默许，仿佛得到皇帝的圣旨一样。

二龙则若有所思，自己念的孔孟之道，与老头子的言论相悖，到底谁对谁错呢？孔孟之道只是教化愚民的统治阶级工具，而老头子的言论在当今社会却有很大市场，孔孟之道教你成圣人，怎么可能人人都去遵守呢？总有一些人不去遵守，总是被人冠以离经叛道的帽子，而且离经叛道之人却能活得很滋润。

四龙仿佛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些道道只是没有契机，如果有了机会一定会把握的。

“那好！我还有大好机会呢！”大龙喜滋滋，非常受教似的说道，“肖老三与我共有吧，他的机会没有我多了，以后让他给我站岗放哨吧！”

“人家小姑娘被你破了身子，已死过一次，以后你别太过分了！”二龙好言相劝道。

“去去，不用你操心，书我读不下去，打架玩女人我最喜欢了。”大龙厚颜无耻地说道，“现在我是奉旨搞女人，我是奉老头子的旨意去玩女人。”说罢还向四龙眨眨眼，向四龙示威，意思是怎么样，你搞不定的女人，老哥霸王硬上弓，还是搞定了。

“杨家怎么样？”靖老头问儿子们。

“据说杨经生当了营长，手下有几百条枪！”大龙道。

“知道就好，别去招惹杨家！不管他们是什么政党，是什么派别，有枪就有发言权，语气比谁都高，腰杆子比谁都硬气！杨家仁义礼智经玉六兄弟，槐桂柳桐根樟六兄弟，共十二人，个个有血性，也许是杨家祖宗的血性遗传吧！”

“什么血性遗传？”四龙问道。

“杨家本是外来户，挑着箍桶担来到靖家庄，据说在邻县杀了人，避祸而来的，在此繁衍后代，成了现在的气候，虽然只有十几个，又死了两个，但是靖家庄没人敢去招惹他们。”

“县府没抓吗？”四龙好奇地问道。

“在大清朝杀人犯逃出本县，也就不追究了。记住了，我们靖家因为没有几个有杨家的血性，所以成了一盘散沙，我希望从我们这一房头必须养成狼性，伺机而动，择人而噬！靖廷香虽同姓但不同宗，大龙做得很对，他的财富不能让他再传下去了。”靖老头说道。

“为什么大清朝和现在一个样啊，杀了人跑过界就没有罪。”四龙感慨道。

“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二龙说道。

“老四，怎么啦？害怕你大哥在家挡了你财路吗？那么愤世嫉俗，恨不得明天就有人把大哥抓走，好给你挪地方吗？放心，没人会抓我！现在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谁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官的都在想着怎么捞钱呢！”大龙责问四龙道。

“大哥，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大（爸），你看大哥，又误会我了！”四龙急的一头大汗，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向父亲求救。

“大龙，别误解四龙，他只是顺话说了，也就是话赶话，别当真！而且他还是个孩子。”老头替四龙解围道，“自家兄弟的话，别记仇，别往心里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这样的话只能关起门来，自己家人说说而已，在外边你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有的人通匪，有的人是政府的暗探，有的人通东洋人，靖乡长就是和东洋人来往密切，如果不是东洋人扶持，他也做不了乡长，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大龙心里也没底，忐忑不安地说道。

“外邦人永远是外邦，不会长久的！”二龙说道，“其实大哥不应该参加保乡团，我有种感觉，大哥被人当枪使了！”二龙接着说道。

“当枪使就当枪使吧，要学会转嫁矛盾，今天大龙做得很好，得罪人的事让手下人去做！而且有了这身皮，可以干别人不敢干的事，多好！”靖老头教导道。

“大（爸），上次让媒人去陶家提亲，陶家怎么说的？”四龙问父亲。

“什么怎么说的？很难听！所以我让媒婆去潘家，潘家让你做上门女婿，我的儿子怎么能做上门女婿呢？这两家都不给我脸面，这两家都有了报应，得罪我，可能会有更坏的下场。慢慢的会看到的！”阴鸷的眼神扫了一眼四龙，言下之意，不是你这儿子无能，老子何必做这些没脸皮的事呢？心中虽有不满，但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老母鸡翅膀下的小鸡经不起风雨，必须放手了。

“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也离的也不远！”

“没出息的东西，你知道做上门女婿的规矩吗？上门女婿最耻辱的一个环节，也是有骨气的男人无法接受的。”

“能有什么耻辱的呢？拜堂洞房花烛，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你就裤裆那点事，当上门女婿的规矩多的很，讲究也大了很！招婿当天，首先跪拜女方长辈，念叼：小子无能，愿改名换姓，请长辈赐名改姓！”二龙解释道

“啊！还有这个规矩，怪不得肖老二去后庄做上门女婿，改名换姓了，被叫孙步肖，人称孙不孝呢！”四龙惊呼并醒吾叫道。

“对！这就是对上门女婿的规矩约定！”

“传统思想就这样！同时也是在鞭策男儿，要努力。”二龙说道。

“大（爸），我的婚事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就去潘家。”

“什么怎么办？巧儿被你大哥睡了，你甘心吗？你大哥不在办着吗，没出息的东西！准备娶陶家姑娘吧！”

“睡就睡了，他睡了巧儿，我还经常睡大s吗？”四龙心里嘀咕着，无奈开口说道，“潘家路堵死了，杨家又不待见，其他人我不想娶？你们都把当孩子，光知道哄我。”

“没事，会娶到媳妇的，会让你心想事成的，安心干农活去！”二龙安慰道，扯着四龙出了正厅。

夜深了，三龙房中。

三娘小英子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自信的，一件一件慢慢的脱下，当只剩下抹胸裹布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欣赏自己的身体。

半个小时过去，小英子开始同情自己了，但内心也开始惶恐不安了，自己主动去勾引，如果今晚没有成功，以前那些努力会不会白费呢？因为这个人很阴险，得手时什么条件都答应，今天呢？还是我小英子主动相邀，竟然是这个样子，这样的结果，着实可悲可叹！难道就这样继续让三龙在外做苦力拉黄包车吗？不甘心！

长夜漫漫，孤枕难通宵！虽然不缺人，奈何都不是正牌男人，都是一些有悖人伦道德的事，太不应该了。

第二天早上随着一声鸡鸣啼叫，二娘已经起床，随着锅碗瓢盆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妇女一天劳作开始了。

小英子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准备帮二娘做早饭，妯娌两个要做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早饭呢。

到了灶台间，二娘在烧火，看到三娘进来，二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娘，忘记了灶堂添柴添草，谁都心照不宣。

“夜里他爹（爷爷）怎么哭了？”二娘问道。

“身边没有女人怎么活？其实雄性动物活着的第一要务是争夺交配权，没有女人，生活没有乐趣，没有动力。”

“没头没脑地说什么？”二娘责斥三娘道。

“难道不是吗？老头马上六十岁的人了，还要天天种田犁地，田都没坏，但是犁坏了！”

“是的，梨该坏了！”

小英子盯着二娘的眼睛，希望从她眼中看到点什么，但是她失望了，因为灶堂里的火没草了，光太暗了，看不到二娘的面部表情，只见余火光中的眼神躲闪了两下，就这两闪，小英子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希望！

“二龙念过一首诗叫什么来着：一树梨花压海棠！”二娘低头沉吟不语，突然冒出一句。

“海棠花正艳，梨花已凋谢！”三娘随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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