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内,凤念艺虔诚跪于佛前,纤纤玉手轻捻佛珠,眼眸低垂,似将万千心事皆付与神明。身旁婢女恭敬地焚着纸钱,袅袅青烟升腾而起,似在诉说着深宫之中的无奈与哀愁。
“笑笑,好妹妹,愿你来生不再踏入这深宫囹圄,来世平安顺遂,享尽人间清欢。”那轻柔的话语,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却又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祈愿。
半晌,身旁的飞花轻声劝道:“娘娘,您已在此跪了半个时辰,该回宫了。”
凤念艺缓缓起身,身姿柔弱却透着坚韧,轻声应道:“好,我们回去吧。”
刚出保和殿,迎面便遇上了帝后委任芸,凤念艺微微欠身行礼,正欲离去,却听闻那帝后阴阳怪气道:“妹妹真是好手段,君上为了安抚妹妹,如今册封妹妹为元嫔,礼部已在甄选册封的良辰吉日,妹妹一朝成为一宫主位,如此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本宫提前恭喜妹妹了。”
凤念艺不卑不亢,浅笑盈盈道:“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才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帝后委任芸挑眉道:“你也知道我是帝后。”言罢,屏退左右。
凤念艺见状,亦让婢女在前头等她,随即朱唇轻启,话语中透着一丝不屑与淡然:“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张圣旨的事。”
帝后委任芸挑眉而问,声如寒玉相击:“怎么,你要与本宫争此后位?”
凤念艺朱唇轻启,语似清风拂柳:“正如娘娘所想。”
帝后委任芸面色微变,复又厉声道:“口出妄言,你不过小小嫔位,本宫乃帝君亲封之后,身后相国府,权势耀如日。”
凤念艺轻笑,眼眸如秋水般深邃,道:“相国,呵?娘娘曾于帝君寝殿之语,莫非已忘?娘娘此后位何来,恐无人比娘娘自知更甚。”
帝后委任芸脸色微变,强掩慌乱,道:“你知晓何事?”
凤念艺身姿袅袅,似弱柳扶风,缓缓而言:“我知何事无足轻重,重要者,乃娘娘手上沾几许嫔妃、皇嗣之血,如此恶行,怎堪为后。”
帝后委任芸气急败坏,道:“你亦不过尔尔,亲手弑子,贤良何在?”
凤念艺神色淡然,仿若清风拂过,道:“是啊,娘娘乃后宫表率,我不过效颦而已,您杀亲妹罢了。”话完,心中思忖:臣妾根本没有身孕。
帝后委任芸怒目圆睁,喝道:“你胡言乱语,她乃自尽。”
凤念艺眼神幽幽,似看透人心,道:“娘娘,亲妹心性,娘娘最知,如此高傲之人,怎甘愿赴死?”
帝后委任芸挑眉冷笑道:“你有何证据?欲告知君上与太后?仅凭你口中之言,岂能作数,君上岂会信你?太后又岂会信你?”
凤念艺朱唇轻启,语带轻蔑:“臣妾需何证据?委任凝一个死了的人,尚不值得臣妾为其思量。”
帝后委任芸眼神一凛,厉声问道:“那你意欲何为,莫非从此要与本宫为敌?”
凤念艺轻笑一声,道:“难道不是自臣妾入宫,便与娘娘结下恩怨了吗?”
帝后委任芸面露疑惑,道:“此话怎讲?”
凤念艺身姿婀娜,缓缓而言:“娘娘,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新的秀女入宫,本就非您所愿,而夺得首魁的臣妾,自然在各方面皆出类拔萃,您心中害怕。”
帝后委任芸面色微变,傲然道:“我怕什么?本宫身后有相国府撑腰,我乃星月国之帝后,日后定要母仪天下的。”
凤念艺眼神锐利,道:“委相国之权势正被君上一点一点削弱,加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您虽不惧,然不代表相国不忧心,不然他怎会如此急切送您那些妹妹入宫,还不是为了巩固他如今之地位,而您亦不过是他巩固地位之棋子罢了。”
帝后委任芸怒目而视,斥道:“你一介女子竟敢妄言朝堂之事,终究是君上太过宠你,让你恃宠而骄,胆子愈发大了。”
凤念艺柔声劝道:“娘娘莫气,气坏了玉体可如何是好,还有一事,帝君书房那幅他亲手所绘之画,娘娘应是首个瞧见的,没错,那画上之人正是臣妾。臣妾与帝君偶然邂逅于北疆,故而娘娘在殿选初见臣妾时,臣妾便已成为娘娘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见帝后缄默不语,念艺继续言道:“娘娘与婉妃分庭抗礼,欲拉拢臣妾姐姐入您阵营,妄图让我等亲姐妹相爱相杀,可惜姐姐亦非愚钝之人,她外祖父是何许人也,娘娘想必心知肚明。因先帝驾崩之事,严家虽坐山观虎斗,却恨不得与委家划清界限,姐姐又怎会与娘娘沆瀣一气呢?只是那时姐姐初入宫闱,无奈只能投靠位高权重之人,故而她择婉妃而弃娘娘。”
帝后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妹妹,果真聪慧伶俐,若本宫是帝君,亦会对你倾心,只可惜后宫之中,姐妹之情本就虚无缥缈,何况是亲姐妹呢?”
凤念艺微微欠身,道:“那便多谢娘娘谬赞了。”
帝后眼神凌厉,道:“呵,甚好,既如此,本宫倒要瞧瞧妹妹有何能耐。”
凤念艺笑意盈盈,道:“那便拭目以待,看谁能笑到最后。对了,险些忘了恭喜娘娘解禁,今日可是宁姐姐的头七呢!”言罢,凤念艺转身翩然而去。
是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帝后骤然从梦中惊醒,只见帘外浮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她心惊胆战,缓缓拉开帘幔,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己那已故的妹妹与蕙兰皇贵妃。
帝后惊恐万分,颤声问道:“你们是人还是鬼?”
“哼,”委任凝身着白衣,语气冰冷,道:“姐姐你说呢?我们皆是因你而亡,你竟还问我们是人还是鬼?”
帝后愈发慌乱,强作镇定道:“你们想干嘛?”
蕙兰皇贵妃一袭红衣,眼神怨毒,道:“想干嘛?自然是要你与我们一同下地狱!”
委任凝亦怒声吼道:“来吧,姐姐拿命来!”
帝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啊——”
女官秀珍闻声赶来,焦急问道:“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帝后惊魂未定,声音颤抖:“秀珍,你可曾瞧见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白衣?”
秀珍面露疑惑,道:“奴婢未曾瞧见,许是娘娘做了噩梦。”
帝后稍稍平复,却仍心有余悸,道:“不,本宫才不怕呢,皆是父亲逼我的。”
秀珍愈发担忧,道:“娘娘,你在说什么呀,可别吓臣呀!”
帝后定了定神,问道:“如今是何时辰了?”
-秀珍恭敬地回道:“回禀娘娘,此刻正值丑时,鸡鸣方歇,昨夜大雨滂沱如注,今朝御花园中繁花似锦,娇艳欲滴,娘娘若有雅兴,可前往赏玩一番。对了,各宫娘娘皆在前殿候着,正欲前来给娘娘晨昏定省呢!”
秀珍轻声应道:“喏。”
帝后又道:“且慢,这几日让她们都无需来晨昏定省了,就说本宫偶感风寒,恐将病气过给她们。”
秀珍面露疑惑,问道:“喏,那太后那边呢?”
帝后眼神深邃,道:“去与太后如实禀报,待来日身体痊愈再去给太后请安。”
秀珍离去后,帝后委任芸凝视着桁上那华丽的帝后凤服,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凤念艺,你欲与本宫争夺这后位,本宫倒要瞧瞧你有何能耐,几斤几两。”
午后时分,帝后之母,丞相夫人,正二品尚书令之女许欣,正二品国夫人,步履匆匆地踏入宫中。
帝后见之,面露不悦,道:“母亲如此急匆匆地来到我凤央宫,好歹是位诰命夫人,成何体统?”
国夫人面露焦急,道:“你也知晓我急匆匆?如今你倒是摆起帝后的架子来了,当初救你妹妹之时,怎不见你动用帝后的身份?”
帝后神色黯然,道:“妹妹犯下大错,我身为一国之后,实难辞其咎,君上迁怒于我,太后又一向重视子嗣,我被禁足于此,即便想求情也是有心无力呀!”
国夫人长叹一声:“当初你要你妹妹入宫帮你,我就不同意你父亲将你妹妹送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你妹妹又执意要入宫,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帝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母亲节哀,我定要为妹妹报仇,取那凤念艺性命。”
国夫人忧心忡忡,道:“我听闻了,帝君甚是宠爱这位元嫔,若放在从前,你父亲定不会让这女子存活,可如今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帝后眼神坚定,道:“母亲,您放心,还有我呢!”
许欣又道:“你父亲如今又打算送任灵进宫。”
帝后听闻,面露愠色,道:“凭什么那贱人的女儿也能进宫,母亲您怎忍得下这口气?”
国夫人长叹一声,道:“我这深闺老妇实难做主啊!”
帝后委任芸目光坚定,道:“我去问他。”
夜幕降临之时,帝后委任芸一身黑斗篷从相国府后门进去。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知会父亲一声,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夜幕悄然降临,帝后委任芸一袭黑斗篷,宛如暗夜幽灵,从相国府后门悄然潜入。甫一进门,便闻其父略带责备之声:“你回来了?怎也不知会父亲一声,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帝后委任芸微微欠身,道:“父亲,别来无恙。”
左相委之章面露不悦,道:“我们父女俩何时变得如此生分?”
帝后委任芸眼神中透着一丝哀怨,缓缓道:“从小到大,父亲便教导我,只要我心之所向,伸手便可触及,哪怕是那遥不可及的天上明月,父亲亦会为我摘下,包括我欲嫁与殷墨初,皆因我父乃权倾朝野之左相。”
委之章捻须微笑,道:“如今这些不都已如愿以偿了吗?”
帝后委任芸神色黯淡,道:“可我却丝毫不觉快乐,父亲可知为何?”
委之子面露疑惑,道:“你已得偿所愿,怎会不快乐?”
帝后委任芸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道:“昔日我以为父亲疼爱女儿,然时至今日,我方才醒悟,我不过是父亲手中一枚棋子,用以维护权势的棋子罢了。”
委之章闻言,脸色骤变,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帝后委任芸语气坚定,道:“难道不是吗?”
委之章面露痛心,道:“芸儿,你竟是如此看待为父?”
帝后委任芸眼神锐利,道:“你忌惮殷墨初,因他与你过往辅佐的傀儡帝君不同,他屡次忤逆于你,甚至一步步削弱你的权势,实则亦是在打压你,让你有所收敛。”
委之章神色凝重,道:“我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委家。”
帝后委任芸面露哀怨,道:“我无福分生下嫡子,如今竟又要再次送那女人的女儿入宫,你让母亲情何以堪?”
委之章面露不悦,道:“那不皆因你不争气吗?否则我又何必煞费苦心。”
帝后委任芸思绪飘远,想起凤念艺之言,道:“怪我不争气?我曾满心欢喜地嫁予他,如今方知他为何不喜我,只因我乃他杀父仇人之女。”
委之章冷声道:“若我不杀他父亲,他焉能坐上此位,他非嫡非长,其母乃贵妃,非帝后。”
帝后委任芸反问道:“那他便应对你感恩戴德吗?”
帝后委任芸忆起往昔之事,彼时她年仅八岁,父亲带她入宫参加帝君殷墨初的生辰宴,亦是那初次相见,她便对殷墨初从仰慕转为爱慕,那时她稚声言道:“爹爹,我便想嫁予墨初哥哥,我欲做他的妻子,做他的皇后。”
继而,她眼神黯淡,整理思绪后说道:“可是娶我竟成了父亲与他之间的交易,娶我为后,他便能亲政,父亲便还政于他,可如今父亲后悔了吗?”
委之章面露痛心,道:“你若要恨,便恨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你为何要杀了你妹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帝后委任芸神色冰冷,道:“那是因为你让我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
与此同时,门外蓦地传来啪啦一声,似有何物碎裂。一位着装典雅的妇人推门而入,急匆匆地走进来,抬手便给了委任芸一巴掌,厉声质问:“你怎如此狠心?”
帝后委任芸眼神决绝,道:“既然我是父亲维护权利和地位的棋子,我便不想被丢弃,我绝不允许我的棋主启用一颗新的棋子,我亦不甘心永远做棋子。”
那妇人哭诉着奔过去,不断伸手捶打着左相,道:“你还我女儿,一个没了,一个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帝后委任芸不再理会父母的争吵,转身离去,她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断不能认输,亦不会认输,那少年时的心事终究成了她心头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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