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官选拔榜无名

明日便是那女官选拔之期，凤念艺心中暗自思忖，无论是为了应允金月姑姑之事，还是为了去寻那君殷兄，自己都势必要在此次选拔中夺得名次，如此方能成为女官。

翌日，一众参考宫女皆齐聚尚宫局侧殿，静静等候。倏忽间，只听得太监那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尚宫大人到——”

众宫女闻听此声，连忙纷纷退至两侧，霎时让出一条宽敞之道。只见那尚宫大人岳明华，身姿挺拔，仪态万千，领着一众女官款款而入。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向殿中正位，优雅落座。其余女官亦井然有序，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凤念艺站在宫女中，紧盯着岳明华，暗自惊叹。这是她第二次见岳明华，心想：如此年轻就掌管一国女官，果然不凡。岳明华出身开国功臣世家，自幼入宫，由前尚宫杜彩月抚养，12岁参加女官选拔，一路高升，仅用四年就成为星月国最年轻尚宫，这成就令人赞叹，想必也有杜彩月教导之功 。

此时，众参考宫女齐齐屈膝下跪，齐声高呼：“奴婢等见过尚宫大人和各位大人。”

岳明华微微颔首，朱唇轻启，道：“诸位请起。”其声清脆悦耳，回荡于殿中。

只见那宫女月秀面容清秀，乃是尚宫大人身边的大宫女。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道：“此刻便由奴婢来点名参考之宫女，稍后则由司考大人宣布考试规矩、内容以及各位日后之成绩。

“第一位，凤央宫宫女田心。”

田心赶忙上前，屈膝行礼，恭敬道：“奴婢凤央宫宫女田心，见过各位大人。”

“第二位，凤华宫宫女柳眉儿”

柳眉儿亦步亦趋，上前施礼，娇声道：“奴婢凤华宫宫女柳眉儿，见过各位大人。”

“第三位明华宫宫女江彩云。”

江彩云莲步轻移，盈盈下拜，道：“奴婢明华宫宫女江彩云，见过各位大人。”

赵子衿微微颔首，屈膝行礼，道：“奴婢宝华宫宫女赵子衿，见过各位大人。”

“第五位宝……”月秀念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面露迟疑之色，抬眼偷偷瞧了瞧岳明华，随后莲步轻移，走到岳明华身旁，附耳低语。凤念艺心中暗自疑惑，这第五位不正是自己吗？为何月秀不念下去？

岳明华眸光深邃，神色淡然，轻声道：“无妨，你且继续念下去。”

月秀闻言，站定原地，微微颔首，道：“第五位，宝泉宫宫女凤念艺。”

此言一出，仿若平地惊雷，殿中顿时一片哗然，轩然大波骤起。只见那现任司珍窦荔，面色铁青，霍然起身，疾步上前跪于地，言辞激烈道：“大人，此女乃是宝泉宫的宫女，那宝泉宫乃宫中忌讳之地，实不应让其参与选拔，应即刻将这名宫女逐出，取消其参选资格。”

岳明华轻声劝慰道：“窦荔姐姐，您莫要气恼。女官选拔自星月国开国以来，各宫宫女但凡达到正六品以上，皆可自愿参加，此乃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更改的？即便此刻帝后在此，亦不敢多言。您又怎知这名宫女就与宝泉宫那位有关呢？”

窦荔柳眉倒竖，愤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者，规矩虽是人定，此事亦应请示帝后娘娘定夺才是。”

正当岳明华与窦荔争执不休之际，一太监疾步走入殿中，来到岳明华的大宫女身旁低语几句。那大宫女明秀闻听，莲步轻移，至岳明华身侧，附耳禀报。

只见岳明华面色沉静，神色自若，仿若未闻窦荔之言，淡然道：“明秀，你继续往下念名字。”

窦荔见状，心中愈发恼怒，忙不迭继续请示：“大人，这……”然岳明华依旧视若无睹，不予理会。窦荔气得俏脸通红，一甩衣袖，赌气坐下。

原来，这窦荔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婉妃娘娘母亲的娘家人，与婉妃娘娘娘家有这一层亲戚关系，便时常与岳明华暗地里较劲，岳明华早已对她心生厌烦，只是此刻不便发作。而窦荔亦对尚宫之位觊觎许久，故而处处刁难。

巳时，女官选拔正式拉开帷幕。首关考试乃是刺绣，考题仅一字“鸟”，限时一个时辰，由女官司绣、掌绣评定成绩，司考公布成绩。

凤念艺心中暗自思忖，秀女初选时自己刺绣之成绩实乃不算最佳，然在宝泉宫一直跟随金月姑姑潜心学习，技艺大有长进，此刻想来，此关应难不倒自己。念及此处，她不禁微微颔首，眸光中透着一丝自信。

在这一个时辰里，诸位宫女皆全神贯注，争分夺秒地绣制着自己的绣品。纤纤玉指上下翻飞，银针穿梭于锦缎之间，仿佛在诉说着各自的故事。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司考大人封孔岚偕同司绣玉如意以及掌珍王晓，身姿挺拔地立于众考员之前。

封孔岚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道：“经两位大人一个时辰之观摩，以及对成品之评价，以下宫女皆可入围第二关。第一名，赵子衿之双凤戏舞，绣工精湛，栩栩如生；第二名，柳眉儿之龙飞凤舞，针法细腻，灵动飘逸；第三名，凤念艺之凤凰于飞，构图巧妙，寓意吉祥；第五名，君小小之孔雀东南飞，色彩斑斓，别具匠心；第六名……”

凤念艺闻听自己名列第三，心中不禁暗自欣喜，未曾想这第一关竟如此轻松便过了。

然第二关旋即开始，此关乃是笔试，考题竟又是一字“思”，且要求七步成诗。一众过了第一关的考员皆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知所措。这第二关实乃棘手，众人皆不会作诗，更遑论七步成诗。向来听闻女官选拔严苛无情，每年考题千变万化，从不按常理出牌，果不其然。

此关过后，又淘汰了许多人，凤念艺暗自庆幸，自己竟幸运地通过了第二关。

时光荏苒，第三关过后，如今已是亥时。众宫女齐聚尚宫局内院之公示墙边，翘首以待，皆盼能在录用名单上寻得自己之名。

不久，司考大人将榜单贴出。凤念艺急忙上前查看，然榜单之上竟无自己之名。她不禁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心中暗自思忖：这是怎生回事？我拿到了刺绣第三名，笔试第一名，按理说成绩颇为不错，怎会如此？实不该这般啊！

凤念艺心中满是不服，夜色深沉，她不顾周遭宫女诧异的目光，疾步跑至尚宫大人房外，抬手便敲起了房门。片刻后，房门开启，只见开门的是大宫女明秀。凤念艺忙不迭道：“我要见尚宫大人。”言辞间透着焦急与不甘。

月秀微微蹙眉，面露不耐，道：“姑娘，有何事明日再来吧，大人已然歇下了。”

凤念艺心中疑惑，目光坚定，道：“大人既已歇下，为何房中仍有灯光？还请姐姐为我通传，我定要见尚宫大人。”

月秀柳眉一挑，语气愈发冷淡，道：“你怎这般执拗？我已言明大人歇下了。”

凤念艺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遂高声喊道：“尚宫大人，尚宫大人。宝泉宫宫女凤念艺求见。”

屋内传来一声清冷之音：“何人在外喧哗？”

月秀忙躬身回道：“回大人，是今日参加女官选拔的宫女凤念艺。”

屋内之人沉默片刻，方道：“让她进来。”

月秀回复屋内的岳明华后，生出一丝无奈，只得侧身，道：“大人让你进去。”

凤念艺一听，心中欢喜，快步跑进去。只见岳明华还如今早那般傲然，端坐于正厅左上，身姿笔挺、仪态优雅。她梳着乌黑如墨玉的双刀髻，面庞白皙似凝脂，双眸含春水却透着寒意。身着白色茉莉烟罗软纱，外罩拖地烟罗梅花白水裙，腰间系软烟罗，如仙子下凡，只是周身寒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凤念艺赶忙屈膝行礼，恭敬道：“奴婢见过大人。”

岳明华微微颔首，目光在凤念艺身上一扫，淡然道：“我知晓你，你乃今年秀女之秀魁，可惜了，但又不可惜，你总归是能寻到新的出路，这般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言罢，她端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眸光深邃，似在思索着什么。

凤念艺闻听此言，心中一惊，面露疑惑，暗自思忖：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我落选之事另有隐情？但她面上仍保持恭敬，静待岳明华下文。

岳明华柳眉轻挑，眼神锐利，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评定吗？”

凤念艺挺直腰背，目光坚定地看向岳明华，不卑不亢道：“司考并未公布最后一科成绩，如此一来，弊端便显露于此。为何不将最后一关的成绩公布给考员呢？敢问大人，那设定最后一关的意义又何在呢？”

岳明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淡然，缓缓道：“自我入宫以来，每年的女官选拔，到了最后皆只是公布最终结果。”

凤念艺心中愈发焦急，面上却仍强作镇定，道：“即便如此，奴婢的成绩并不差，为何榜单之上却无奴婢之名？”

岳明华放下茶杯，目光如炬，直视凤念艺，问道：“你怎知你的最后一科的成绩也能如此好呢？”

凤念艺微微屈膝行礼，语气诚恳却透着坚定，道：“大人，奴婢不敢妄言最后一科成绩定能名列前茅，但奴婢在宝泉宫之时，从未因身处所谓忌讳之地而自暴自弃。每日皆勤勤恳恳，努力提升自己。前两关之成绩，已让奴婢对自己之能力有了些许信心，故而奴婢相信，最后一科，奴婢亦会尽己所能，发挥出应有之水平，怎会轻易言差呢？”

岳明华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故而没有放下，只是拿来手中轻轻摇曳，问道：“你可知你来自何宫？

凤念艺微微一愣，旋即答道：“宝泉宫。”

岳明华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何人居住？”

凤念艺心中一凛，低声道：“婧儿帝姬。”

岳明华目光深邃，似要看穿凤念艺的心思，又问道：“她是谁的孩子？”

凤念艺咬了咬下唇，轻声道：“蕙兰皇贵妃。”

岳明华微微挑眉，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道：“既然你都知晓，你也清楚自己深处忌讳之地。本来不应让你参加，然有人让我帮你，我便让你参赛，只是你的最终成绩由我们来决定。”

岳明华微微挑眉，眼神锐利，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想做女官？”

凤念艺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

岳明华目光深邃，上下打量着凤念艺，缓缓道：“我自小便入宫，阅人无数，你绝非这池中之物。”

凤念艺心中一凛，却仍挺直腰背，不甘示弱地问道：“你怎知我不适合当女官？”

岳明华轻轻嗤笑一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尚宫局随便挑出一个女官的看家本领，在参选女官时都要比你强上许多，她们至少有十几年的功底。而你，不过是笔试稍微厉害一些，刺绣也只是勉强拿到个第三，往后那些厨艺等等，你也不过如此，你要多久才能达到她们的水平？”

凤念艺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道：“奴婢其实并不想留在尚宫局。”

岳明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冷笑一声，道：“呵，那你可是走错门道了，说吧，你想做什么女官？”

凤念艺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御前……御前女官。”

岳明华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中满是戏谑，道：“呵，野心不小啊，想必你不知道吧！在星月国，御前女官乃是帝君亲封的，不在帝后娘娘的管辖范围。”言罢，她靠在椅背上，似在等待凤念艺的回应，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

凤念艺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思忖，虽知前路艰难，但为了婧儿帝姬，自己定要一试。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与决绝，道：“奴婢知晓前路坎坷，但仍愿一试，还望大人成全。”说罢，屈膝行礼，身姿虽柔弱，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岳明华目光深邃，沉吟片刻，缓缓道：“忠人之事，成人之美，我可助你进龙阳宫，至于其他，便看你自身造化了。”

凤念艺面露惊喜，连忙屈膝行礼，感激道：“谢大人。

岳明华微微摆手，道：“你且先回去吧，明日我自会派人通知于你。”

画面一转，至御花园——

只见一人躬身行礼，恭敬道：“臣参见萧郡王。

萧郡王微微抬手，道：“起来吧！”

那人起身，恭敬道：“已然按郡王吩咐，让她参选此次女官选拔，只是臣并未让她留下。”

郡王眉头微皱，疑惑道：“为何？”

那人回道：“她心思全然不在尚宫局。她一心想做御前女官，故而臣帮她进了龙阳宫。”

郡王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道：“如此？”

那人颔首，道：“正是，可郡王为何要帮她？不过是一个被贬的秀女罢了。”

萧郡王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轻声道：“或许是因从她身上，本王看到了蕙兰的影子吧！”

那人微微摇头，道：“可她终究不是蕙兰姐姐。”

萧郡王轻叹一声，神情略显疲惫，道：“罢了，由她去吧，本王乏了，回府。”言罢，转身离去，背影透着一丝落寞与无奈。

岳明华心中一急，莲步轻移，快步追上前去，口中急切地喊道：“萧郡王，萧郡王！”她嗓音清脆，在御花园中回荡，然箫郡王仿若未闻，依旧步伐沉稳，缓缓前行。

岳明华脚步愈发急促，裙摆随风飘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与不甘。她伸出手，似想拉住郡王，却又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看着郡王渐行渐远。

萧郡王身姿挺拔，一袭锦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面容冷峻，神情淡漠，始终未曾回头。那背影透着一股疏离与孤寂，仿佛与这尘世相隔甚远。

直至萧郡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岳明华的视线之中，仿若一幅画卷缓缓合上，落下了最后的句号。岳明华身形一顿，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似有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微微咬唇，轻叹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转身，神情落寞，一步一步打道回宫。那孤寂的背影，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凄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心事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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