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入宫已逾大半月,然册封之命仍未下达。众秀女跟随玲香姑姑研习宫规礼仪,日复一日,诸多秀女渐失耐心,怨声载道。
晨曦初露,一秀女蛾眉微蹙,面露不耐,轻声嘟囔道:“这宫规礼仪,究竟要学到何时方休呀?”
另一秀女亦是满脸疲惫,轻揉着酸痛的臂膀,轻叹道:“晨起便要学那繁杂宫规礼仪,午后又需劳作,虽所做之事尚算轻巧,然整日这般折腾,着实令人疲惫不堪呐!”
又有一秀女哈欠连天,眼神中透着困倦,哀怨道:“每日卯正便需起身,夜间就寝亦须规规矩矩,浑身不自在,哪能睡得安稳,睡得酣畅。”
正抱怨间,忽闻一人低声惊呼:“玲香姑姑来了,噤声噤声。”
众秀女闻声,皆敛声屏气,待玲香姑姑走近,齐齐屈膝行礼,娇声齐道:“姑姑安好。”
玲香姑姑柳眉轻挑,眼神锐利,扫视众人,不悦道:“尔等规矩尚未学好,叫我如何向上头交代,安好个甚?瞧瞧人家念艺,无论何事皆为尔等翘楚,却从未听闻其有半句怨言。”
话音未落,一秀女面露不屑,撇撇嘴,低声嘀咕道:“她乃秀魁,自是不同,那副矫揉造作之态,我等如何学得?”
“就是,翘楚又如何,莫不是以为这般便能入得了帝君的眼,即刻便得帝君宠幸不成?”又一秀女挑眉撇嘴,话语中满是酸意。
此言一出,众秀女皆忍俊不禁,笑声此起彼伏。
玲香姑姑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喝道:“笑什么笑!方才是谁口出狂言?速速给我站出来!尔等怎可说出这般不知轻重的话来,如此行径,岂不是将这几日所学宫规抛诸脑后了?”
众秀女闻言,顿时噤若寒蝉,皆低头不语,沉默良久。
玲香姑姑见状,语气稍缓,却依旧透着威严,道:“既然无人肯承认,那我便明言于尔等。尔等尚未受封,莫要以为自己已然是后宫主子,此刻皆须听命于我。若有谁胆敢再犯,我定当即刻禀报帝后,宫规森严,尔等皆心知肚明。”
凤念艺见状,莲步轻移,上前施礼,柔声劝道:“姑姑,念她们初犯,且饶过这一回吧,权当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玲香姑姑瞥了凤念艺一眼,沉吟片刻,道:“既然当事人都不计较,此事便就此作罢,然下不为例,尔等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便有一秀女小声嘀咕道:“装什么好人。”
恰在此时,只听一声惊呼“啊——”划破寂静,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自石梯上摔落至平地。那女子肤若凝脂,白皙胜雪,青丝绾成惊鹄髻,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色牡丹点缀其间,周围几支金步摇摇曳生辉,与之相配。一袭芙蓉金广绣长裙曳地,腰间悬着一只雕工精细的牡丹图纹玉坠,随风轻摆,端的是风姿绰约,美艳动人。
跟在那女子身后的宫女顿时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却强撑着连忙疾步奔下石梯,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
玲香姑姑见状,赶忙吩咐身旁的宫女去搬来椅子,随后神色凝重,疾言厉色地命众秀女随她身后,脚步匆匆地小跑过去,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
婉妃身姿优雅地坐在宫女们搬出的椅子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她身旁的大宫女诺兰见状,面露惊慌之色,急忙屈膝行礼,颤声道:“是奴婢失职,奴婢这便即刻去请女医前来。”
婉妃微微颔首,轻挥玉手,大宫女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吩咐身后的一名宫女前去请女医,而后又转身面向玲香姑姑,眼神中透着一丝凌厉,语气却依旧恭敬,道:“玲香姑姑,您在这宫中也算是资历颇深的老人了,如今娘娘竟在您所管辖之地摔倒,您看这……”
玲香姑姑心中一凛,不敢抬头,满脸惶恐,道:“娘娘,实乃奴婢之过,是奴婢未能教导好这些新晋秀女,致使她们做事如此毛躁不稳。然还望娘娘大人大量,饶恕她们这一回,毕竟她们初入宫闱,尚不谙规矩。”
大宫女诺兰却挑眉冷笑,道:“姑姑,此言怕是不妥吧,这些新晋秀女入宫已然月余,至今仍不懂规矩,这岂不是姑姑您教导无方,失职之至啊。”
玲香姑姑额头冷汗涔涔,低头应道:“是,娘娘,奴婢知错。”
大宫女诺兰眼神冰冷,继续道:“若日后这些新晋秀女及宫女皆以初来乍到为由,做事皆如此不稳妥,那这后宫岂不乱了套?”
从坐下到现在婉妃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是她的大宫女在说话。只听见一些秀女小声嘀咕:“听说婉妃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清扫这石阶的人要倒大霉了。”
自婉妃坐下,始终未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皆由其大宫女诺兰代为发声。此时,只听一些秀女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道:“听闻这婉妃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怕是清扫台阶之人……”
我瞥见一旁的艾笑笑,只见她娇躯微颤,如秋风中摇曳的弱柳,面如土色,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遂轻声问道:“你这是怎的了,难不成这石阶竟是你清扫的?”
艾笑笑眼眶泛红,声音颤抖,似带着哭腔道:“今日我不慎撞到了委姐姐,她便强逼我去帮她清扫石阶,我初入宫闱,懵懂无知,只得照做。”
大宫女诺兰闻言,眼神凌厉,冷声道:“无人承认吗?既如此,那便将尔等通通拉去司刑司。”
此言一出,众秀女顿时炸开了锅,一秀女面露惧色,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小声嘀咕:“定是有人做了却不敢承认,莫要连累我等也被拉进那司刑司呀!”
其余秀女亦纷纷附和,怨声载道,此起彼伏道:“正是,正是。”
凤念艺心下不忍,深吸一口气,毅然站起身来,朗声道:“娘娘,是我。”
话音未落,艾笑笑亦急忙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急切道:“娘娘,并非艺姐姐,实乃我所为。”
婉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缓缓开口道:“呵呵,果真是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呀!然这深宫之中,最容不得的便是这姐妹情深了。”
我赶忙屈膝行礼,言辞恳切,道:“娘娘,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望娘娘大人有大量,饶恕我等这一次无心之失。”
婉妃秀眉微挑,眼神冰冷,语气森然道:“哦?你方才言明是你清扫的石阶,此刻怎又变成你们了?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合伙欺瞒本宫。”
话音未落,一秀女蓦地窜出,面露得意之色,指着我尖声道:“娘娘,臣妾要向您举报凤念艺私藏男子之物,她曾与笑笑言说此物乃男子所赠,今日又这般行径,实乃胆大妄为。
婉妃眼神冰冷,语气淡漠,道:“谁都有无心之失,然这般冒冒失失,日后又如何能伺候好帝君呢?”
话音未落,一秀女蓦地窜出,面露得意之色,指着我尖声道:“娘娘,臣妾要向您举报凤念艺私藏男子之物,她曾与笑笑言说此物乃男子所赠,今日又这般行径,实乃胆大妄为。”
婉妃微微挑眉,瞥了那秀女一眼,冷笑道:“哦?你倒是机灵,抓住她的错处便跳将出来,欲再咬上一口,想来你也非善类。来人呐,给本宫掌嘴。”
那秀女闻听此言,顿时花容失色,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中不住地哀求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只见婉妃身旁的两位公公面无表情,上前如拎小鸡般将那秀女拖至一旁,二宫女金娇满脸鄙夷,扬起手来,重重地扇在那秀女脸上,一边掌嘴,一边厉声道:“娘娘在此,岂容你这等跳梁小丑肆意妄为,你岂有在此说话的份儿!”
随后,婉妃朱唇轻启,缓缓道:“来人,去凤念艺房中搜查。”
片刻之后,一宫女疾步而来,手中捧着一支短笛,恭恭敬敬地递给婉妃。婉妃接过短笛,定睛一看,不禁面色骤变,满脸震惊地看向我,心中暗自思忖:这不是君上的贴身之物吗?向来不轻易赠予他人,本宫前番讨要多次,皆未得手。
婉妃强压心中惊涛骇浪,沉声问道:“这可是你的东西?”
凤念艺屈膝行礼,不卑不亢,道:“回娘娘,臣女入宫前居于安国公府,此乃长公主入宫前赠予臣妾之物,臣妾岂敢欺瞒娘娘,娘娘若心存疑虑,可派人前往问询长公主,以证臣妾所言非虚。”
凤念艺心中暗自思忖,瞧婉妃娘娘这般神态,定是从这笛子瞧出了些许端倪,莫非这果真是帝君殷墨初的东西?他究竟是御前侍卫,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君?若他是帝君,将短笛赠予我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静香城,难道是微服私访?若他是御前侍卫,帝君将短笛赐予他也有可能。
婉妃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你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本宫岂会不知?这出宫问询一来一回,需耗费多少时日,本宫可没那闲工夫与你在此纠缠。”
凤念艺神色坚定,再次施礼,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之意,还望娘娘明察秋毫。”
婉妃面色一沉,眼神凌厉如刀,厉声喝道:“来人呐,凤念艺私藏男子之物,此乃无视宫规法度,公然欺瞒本宫,罔顾尊卑,以下犯上之举。念其初犯,今将其从本届秀女中除名,发配浣衣局做苦力;至于另一位,拉出去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凤念艺闻言,心中大急,赶忙上前一步,急切道:“娘娘,笑笑实乃无辜,此事皆有因由。今日笑笑不慎撞到委任宁,乃委任宁逼迫笑笑清扫石阶,笑笑一介无权无势之女,怎敢与帝后妹妹相抗衡……”
凤念艺话未说完,委任凝便疾步而出,满脸怒气,尖声叫道:“你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大宫女诺兰莲步轻移,悄然走近婉妃身侧,俯首贴耳,轻声道:“娘娘,奴婢方才仔细查看,发现这笛子上面竟被人抹了油,且还缀有一些细小珍珠,若不凝神细瞧,实难察觉。娘娘您此番乃是替太后娘娘前来察看这届秀女状况,实不必为了区区一个秀女,与帝后起龃龉啊。”
婉妃凤目一瞪,面露不悦,道:“本宫岂会惧怕那帝后?”
大宫女诺兰面露焦急之色,忙道:“娘娘,话虽如此,可您也得顾及太后娘娘呀。若此事您处理不善,日后太后又怎会再信任您呢?”
妃略一思忖,沉声道:“来人呐,还不速速将人拉出去。”言罢,大宫女诺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婉妃,缓缓离去。
艾笑笑见状,满脸惊恐,泪水涟涟,哭喊着:“姐姐,救我。”
凤念艺亦急忙屈膝行礼,哀求道:“娘娘,请您饶恕笑笑吧。”
婉妃闻声,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来,莲步轻移至凤念艺跟前,缓缓蹲下身子,凑近凤念艺,压低声音道:“看在你与本宫皆有倾国之貌的份上,本宫此番实乃在救你。若你不识时务,执意纠缠,那本宫也爱莫能助,届时便只能怪你自己平白遭人嫉恨了。”
话音未落,天色骤变,仿若天公也在嘲弄凤念艺的天真无邪,顷刻间,倾盆大雨如注而下。众人皆惊慌失措,为躲雨纷纷作鸟兽散,片刻之间,唯剩凤念艺一人,孑然立于大雨之中,神情落寞,满心失意。
凤念艺怔怔地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方才委任凝离去时那满脸不屑的神情,以及那冷嘲热讽的话语:“你还是这般爱管闲事,可惜呀,你救不了别人,反倒险些将自己也搭进去,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
凤念艺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那股为笑笑讨回公道的念头如藤蔓般在心底疯狂蔓延。然而,抬眼望向这幽深寂寥的宫闱,重重殿宇宛如巨兽盘踞,透着无尽的威严与冷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位卑之人如蝼蚁般任人践踏的惨状,仿佛看到笑笑那柔弱无助的身影在这深宫之中被无情吞噬,命如草芥,随风飘零。一时之间,满腔的愤懑与无奈交织,犹如万斤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残酷的现实,却无力改变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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