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赶路上遇黑衣人

圣旨已然下达，那名单之上，赫然有凤念艺之名。逃选者将遭满门抄斩之祸，凤念艺思忖再三，为免给将军府招致灾祸，又念及曾答应爹爹之诺，终是下定决心入宫参选。

次日，天尚未破晓，夜色仍浓，凤念艺便与姐姐凤雅婷一道，跟随姑姑凤景琳踏上前往京城柳都之路。哥哥与云良哥则率领安国公府的家卫，一路护送。路途漫漫，众人却也有说有笑，暂忘前路之艰险。

凤景琳姑姑面容凝重，语重心长道：“雅婷，上一世的恩恩怨怨皆已随风而逝，莫要再怨恨你父亲。你哥哥曾言，无论如何，你皆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些年，虽亏欠于你，然他心中并非没有你这个女儿。此番北疆将军府两位女儿皆要入宫，你虽以外祖家之名入宫，可终究是凤家血脉。日后于那后宫之中，风云变幻莫测，尔虞我诈乃是常事。若连本家姐妹都不可依靠，那便举步维艰矣。”

凤念艺抬眼望去，只见凤雅婷面露不悦，显是有些不情愿，然片刻后，还是与自己一同颔首道：“定当谨遵姑姑教诲。”

凤念艺心中好奇，遂问道：“姑姑，听闻二叔之女亦会入宫？”

凤景琳姑姑微微颔首，道：“正是。你二叔乃我一母同胞之二兄长，他镇守南疆，乃南疆大将军，故而与你们素未谋面。其夫人已离世多年，仅有的女儿凤云芝亦要入宫，她长你一岁。”

凤念艺恍然道：“怪不得众人皆唤我三姑娘，原是二姑娘另有其人呀！”

凤景琳姑姑神色凝重，缓缓言道：“我凤家向来长幼有序，然尊卑之事，日后入宫便另当别论了。”

凤念艺面露思索之色，问道：“如此一来，凤家便有三位女儿入宫。她与爹爹官阶相同，若有幸入选，我与云芝姐的位份会否一致呢？”

凤雅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眼神中满是不屑，嗤笑道：“尚未入选，便已惦记位份，真是可笑。”

凤景琳姑姑瞥了凤雅婷一眼，不疾不徐道：“入宫后位份高低，实难定论，皆取决于帝君之宠爱与子嗣。”

凤念艺心中暗自思忖，姑姑此言，似是有意说与凤雅婷听。凤雅婷以宁亲王府之名入宫，向来心高气傲，对自己颇为轻视，此番若能入选，位份定然不低。果不其然，凤雅婷听闻此言，脸色微变，瞥了姑姑一眼，便别过脸去，伸手撩开车帘，目光投向车外，不再言语。

凤念艺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道：“姑姑曾为前朝女官，见识广博，所言甚是。”

这一年，众人皆怀不同心境入宫。凤念艺心中暗自感慨，于这尔虞我诈之皇宫中生存，那最初的姐妹情谊，恐早已被抛诸脑后。实则，自己与凤雅婷自幼未曾一同生活，何来姐妹之情？即便亲生姐妹、结拜姐妹又如何？在利益面前，众人皆会忘却入宫时的那份纯真懵懂。彼时，凤念艺正值芳龄十七。

行至一片竹林，展云良忽觉一股危险气息如暗流般悄然逼近，他神色一凛，厉声喝道：“停！”一众家卫闻声，即刻勒马止步，不再前行。

刹那间，竹林深处黑影闪动，一群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窜出，手持寒光凛凛的长剑，径直向众人冲来。凤云锦与展云良见状，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佩剑，一众家卫亦纷纷亮出兵器，与这群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车内，凤景琳姑姑面露惊色，颤声道：“外面何事？怎会有这般厮杀之声？”

凤雅婷心中虽也忐忑，却强作镇定，迟疑道：“应……应是遇上了山间土匪吧。”

凤念艺挑眉，语气略带讥讽：“应该？姐姐似是知晓得颇为清楚呢！”

凤雅婷连忙解释：“这……我也只是猜测，妹妹莫要误会。”

言罢，凤念艺心中一横，决然道：“我出去助哥哥他们一臂之力。”

姑姑大惊，急忙阻拦：“艺儿，万万使不得，刀剑无眼，凶险万分啊！”

凤念艺眼神坚定，宽慰道：“姑姑放心，念艺自幼在军中长大，知晓如何应对，自会小心。云燕，飞花，你二人留在车内，好生保护姑姑与姐姐！”

云燕、飞花齐声应道：“诺，姑娘，您且小心些。”

凤念艺轻盈跃下车，疾步走向后面那辆载满行李的马车，灵巧地从行李缝隙中抽出自己暗藏的长剑。抬眼望去，只见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正与两位哥哥及众家卫激烈交战，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家卫与黑衣蒙面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战况惨烈至极。

凤念艺眸光一凛，唰地拔出紧握手中的长剑，身形矫健地奔向哥哥，与哥哥背靠背而立，周遭已被两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哥哥凤云锦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你怎地出来了？”

展云良满脸担忧，急切道：“他们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非你所能抗衡，速速回至车内！”

凤念艺眼神坚定，反问道：“回到车内便安全了吗？”

“雅婷和姑姑呢？”哥哥凤云锦再问。

哥哥凤云锦又问：“雅婷与姑姑呢？”

凤念艺答道：“云燕与飞花会护她们周全。”

哥哥凤云锦轻叹一声：“也罢。”

激战良久，凤念艺与哥哥被黑衣人硬生生分开。果不其然，黑衣人之中确有武功高强之人，凤念艺渐感力不从心，难以抵挡那凌厉的攻势。正此时，一黑衣人持剑疾刺而来，凤念艺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奋力格挡，却不慎脚尖碰到一块石头，身形一晃，眼见就要摔倒。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又一剑刺来，却见一白衣男子仿若从天而降，手持玉箫，轻轻一挡，便化解了那致命一击。随即，白衣男子长臂一伸，将凤念艺稳稳接住，轻轻一转，凤念艺便稳稳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凤念艺抬眼望去，与那白衣男子四目相对，不禁心中一怔。只见那男子眼眸深邃，甚是好看，竟与王君殷有几分神似，凤念艺险些错认。然细细端详，却又觉二人有所不同。眼前这位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身姿潇洒，那眼眸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孤独；而王君殷，向来穿戴整齐，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狠厉之色。

白衣男子缓缓松开搂着凤念艺的手，展云良见状，面露惊喜，高声喊道：“萧郡王，您怎会在此处？”

凤念艺心中暗自诧异，原来眼前之人竟是那名冠天下的萧郡王，曾听闻“西云楼上箫声起，郡王美名冠天下”，其箫声之妙，不仅在星月国无人能及，即便放眼整个鼎盛大陆，亦难寻敌手。

凤念艺正欲开口，却见萧郡王已加入战团。四人联手，一番激战，黑衣人或死或伤，其余皆四散逃窜。

哥哥凤云锦俯身翻开一黑衣人的衣衫，目光一凝，惊道：“竟是暗影门外门之人？”

凤念艺满脸疑惑，问道：“哥哥，暗影门是何物？”

哥哥凤云锦神色凝重，缓缓道：“此乃江湖近年崛起之门派，专以钱财替人消灾。外门之人，仅习得些粗浅的打打杀杀之功夫，然听闻内门之人修炼的皆是邪功，至今朝廷亦未探得他们的底细。”

凤念艺又问：“朝廷为何不……”

萧郡王神色淡然，接口道：“朝廷近年亦在暗中查探，此门派已威胁到百姓安定，朝廷自是欲除之而后快。”

哥哥凤云锦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诚恳道：“今日多谢萧郡王出手相助。”

凤念艺亦敛衽行礼，举止端庄有礼。萧郡王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冰冷道：“呵，他又要添新人了吗？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言罢，转身便走，留下凤念艺一脸茫然，心中暗自思忖：萧郡王此言何意？莫非与那入宫之事有关？

凤念艺满心疑惑，不解萧郡王为何出此言，正思忖间，却见他话音刚落，便翩然离去。

此时，两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满脸担忧地问道：“两位公子和姑娘可都安好？”

凤念艺忙答道：“我与哥哥们皆无大碍，你们呢？”

展云良眉头微蹙，面露疑惑道：“甚是奇怪，你们可曾察觉，这些贼人只冲着我们而来，却未曾靠近马车分毫。”

凤念艺的哥哥眼神一凛，咬牙切齿道：“难道……我倒想问问她女儿。”

凤念艺见状，赶忙拉住哥哥，轻声劝道：“哥哥，切莫冲动，眼下我们并无证据，贸然行事，恐会打草惊蛇。还是先赶路吧，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快到京城柳都了，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哥哥愤愤不平，恨恨道：“这么多年了，她竟还不肯放过我们，一直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你与她女儿一同入宫，这可如何是好，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凤念艺轻轻摇着哥哥的手臂，柔声安慰道：“好哥哥，好哥哥，今日虽有惊，却无险，莫要气恼。这些死去的家卫，日后定要发些钱财予其家人，以作安慰，毕竟他们皆是安国府的家卫。”

哥哥听了，脸色稍缓，点头道：“我明白了，还是妹妹聪慧。”

一行人赶了数日路，终至京城柳都。凤念艺轻轻拉开车窗的帘子，探出螓首，远远便瞧见“柳都”两个大字赫然刻在城门之上。听闻此乃开国帝君殷南浩为悼念逝去的皇后蒋星月的闺名而特意命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待进了城门，凤念艺便被眼前繁华的街市深深吸引，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铺，皆让她目不暇接。她自幼长于军中，即便回至静香城，亦未曾见过这般繁华热闹之景，心中不禁暗自赞叹：不愧是京都，果真不同凡响。

凤雅婷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淡淡说道：“妹妹，这京都虽繁华无比，可你我终究是要入宫的，此等繁华不过是过往云烟，实不值得留恋忘返。”

凤念艺听出姐姐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心中暗自气恼，却仍强作笑颜，回道：“是是是，姐姐所言极是。不过，进宫参选亦非易事，姐姐先前还笑我未入宫便惦记位份，如今姐姐不也尚未入宫，怎知自己定能入选？姐姐莫要总是取笑他人，倒显得自己有理了。”

凤念艺心知，以凤雅婷的姿色与才华，又有外祖父家的助力，入宫之事于她而言，似已胜券在握，故而这般言语。

凤雅婷听闻，面露不屑，轻哼一声道：“妹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凤景琳姑姑见状，眉头微蹙，沉声斥道：“你们这是作甚？莫非忘了我在路上的叮嘱？”

凤念艺与凤雅婷闻言，赶忙齐声应道：“未曾忘。”

姑姑脸色稍缓，语气严厉道：“既如此，便莫要再这般斗嘴了。”

二人低头，齐声答道：“诺，姑姑。”

马车继续前行，车内一时寂静无声。凤雅婷微微侧头，望向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心中暗自得意。她想着自己的美貌与才情，又有外祖父家的权势撑腰，此次入宫，定能博得圣上欢心，位份必不会低。那凤念艺，虽也有几分姿色，可与自己的背景相比，终究是差了些。想到此处，凤雅婷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

而凤念艺心中却泛起阵阵苦涩，她本就无心选秀，只盼能寻得一心人，共度平淡一生，奈何命运弄人，身不由己。入宫选秀于她而言，仿若一场未知的噩梦，前路茫茫，不知何处是尽头。

凤念艺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她想起了那日与她有过交集的王君殷，那俊朗的面容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若蕴含着万千情愫，让她的心湖不禁泛起丝丝涟漪。然而，此刻她即将踏入那深宫高墙，一入宫门深似海，与他怕是再难有相见之时，想到此处，心中满是怅然若失之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着她的心，让她愈发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繁华的街景此刻在她眼中也失了颜色，只余一片黯淡，正如她此刻的心境，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再无半点欢愉。

凤景琳姑姑看着两个侄女，心中也是无奈。她深知宫中险恶，此番选秀，不知是福是祸。她只盼着两个侄女能平安顺遂，可看她们如今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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