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家有女初长成

凤家后厅内，气氛凝重如霜。将军凤守望霍然起身，手中茶杯狠狠摔于地上，瓷片四溅，茶水飞溅。他双目圆睁，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如此恶毒的女人，怎配做我凤家的将军夫人！”

”严栩嘉却神色自若，挑眉反问：“你要休妻？”

凤老夫人江语欣听闻此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上前拉住凤守望的衣袖，颤声道：“望儿，此事定有蹊跷啊！欢艺那孩子死得蹊跷，迷点重重。发现她时，竟是在后山那间破旧的草屋里，且已咬舌自尽。她刚诞下孩儿，怎会无端去了后山？又为何要这般决绝自尽？这……这其中必有隐情啊！”

凤守望面色铁青，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悲痛与决绝，缓缓说道：“母亲，若非奶娘冬雪和丫头安华拼死护送我女儿至石城找到我的副将，孩儿归来后恐将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家中竟发生这般惨事。”

老夫人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轻声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仅凭一个丫头的片面之词，就认定这一切皆与栩嘉有关啊！”

凤守望眼神愈发冰冷，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奶娘冬雪为护我女儿，不惜引开那追杀的黑衣人，被逼至绝境，无奈跳下悬崖。悬崖下已寻得尸首，丫头安华更是一路东躲西藏，九死一生。我女儿衣衫之中，还藏着欢艺留下的血书，这般铁证如山，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母亲，时至今日，您为何还要这般护着她？”

老夫人面露难色，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奈与坚持：“她乃先帝赐婚，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休妻之事，万万不可啊！她纵使有错，也不过是治家不严，致使贼人进了家门，掳走侧夫人。好在欢艺以死保全了自身清白，也为我凤家绵延子嗣，此等功劳，不可磨灭，理应准许葬入祖墓。”

“母亲。”凤守望眉头紧锁，眼中透着无奈与挣扎，轻声唤道。

老夫人微微颔首，神色凝重，缓缓开口：“但凭一封血书和一个丫头的片面之词，就要定栩嘉的错，进而休妻？难道非要让我堂堂将军府闹出这般笑话不成？将军与正妻素来不睦，正妻嫉妒妾室，设计杀之，如此传闻若是传出，岂不怕被世人耻笑诟病？对外只宣称侧夫人难产而死便罢了，何苦要这般大动干戈？”

凤守望听闻母亲此言，心中五味杂陈，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痛恨自己身为男儿，却在这权势纷争中如此无能为力。凤家虽为开国功臣世家，然世代镇守边疆，于朝堂之上竟无一席之地。那孝昌帝懦弱无能，先帝功业未半却突然仙逝，如今大臣扶持幼帝登基，幼帝生母虽垂帘听政，却实则毫无实权，朝堂大权尽握于左右两相之手，此二人皆为三朝元老，权倾朝野，党羽遍布朝堂，其势力如暗流涌动，令人难以捉摸。

更有那宁亲王，手握重兵，野心勃勃，似有觊觎皇位之心。如今朝堂之上，三股势力相互制衡，局势微妙。母亲忌惮那朝堂权威，亦为顾全凤家周全，不得不忍气吞声，自己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想当初先帝赐婚，亦是看重严凤两家曾为世交，且栩嘉乃北疆赫赫有名的才女，谁曾想……

此后，凤守望强压心中悲愤，带着洛欢艺留下的一双儿女，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静香城，奔赴北疆西北方向的石城，去那遥远的边疆镇守一方。时光荏苒，这一去，便是漫长的十六载春秋。

16年后——

“驾——驾——”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位身着红衣戎装的少女，身姿矫健，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般朝军营奔来。

军营中，一位年轻将领望着少女的身影，眼中满是赞赏，嘴角微微上扬，不禁赞叹道：“艺妹妹的骑术真是愈发精湛了，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啊！”

少女盈盈一笑，俏脸微红，轻声道：“多谢云良哥夸奖，只是艺儿愚笨，终究还是无法超越云良哥与哥哥，看来日后还需更加勤勉练习才是。”

一旁，凤云锦剑眉微挑，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缓缓开口：“整日这般跑来跑去，哪有半分姑娘家的模样，如此下去，小心日后嫁不出去哟。”

少女听了，不禁嘟起粉嫩的小嘴，眼眸中透着些许委屈，小声嘟囔道：“我自幼生长于军中，又怎能与那些养在深闺、整日只知女红的姑娘相提并论？论及女红，艺儿确实不擅此道，可琴棋书画艺儿也并不逊色呀。那些针针线线的细活儿，艺儿着实是不喜欢。

两位男子闻此言，对视一眼，皆忍俊不禁，笑声随即响起。

少女见状，俏脸一沉，跺了跺脚，娇嗔道：“你们笑什么？哼，这般欺负我，我定要找爹爹去评理。”言罢，便转身如一阵风般，朝着将军大营飞奔而去。

进得营帐，少女脚步未停，径直奔向凤大将军，口中急切地喊道：“爹爹，爹爹，两位哥哥欺负我，您可得为女儿评评理呀。哥哥说我不像个姑娘，连云良哥也不帮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凤大将军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向女儿，眼中满是宠溺，却佯装严肃道：“艺儿，你如今也已老大不小，怎的还这般爱闹小脾气？”

少女听了，连忙上前拉住父亲衣袖，撒娇道：“爹爹……”

凤大将军故意板起脸，沉声问道：“还是不是爹爹的乖女儿？”

少女眼珠一转，狡黠一笑，挺直腰背，脆声道：“是——女儿乃是凤大将军的女儿，自然与寻常姑娘不同，自是要大度些才是。”

凤大将军慈爱地抚了抚女儿的头，笑道：“嗯，这才是爹爹的乖女儿。”

少女闻言，心头一惊，连忙拉住父亲衣袖，眼神中透着些许慌乱，急切地说道：“爹爹，且慢。方才您说女儿已老大不小，莫不是想将女儿嫁出去？女儿不要，女儿要一辈子陪伴在爹爹身边呢。”

凤大将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缓缓道：“傻孩子，哪有女儿能一辈子陪在爹爹身边的道理？正所谓女大当嫁，男大当婚，此乃世间常理。”

少女俏脸微红，眼神却透着坚定，轻声嘟囔道：“即便如此，女儿也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方可。”

凤大将军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打趣道：“哦？如此说来，莫非我们家艺儿已有了意中人？”

少女赶忙摇头，脸颊愈发滚烫，低声道：“那倒没有。”

凤大将军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艺儿，爹爹也不瞒你了。一月前，帝君奉皇太后懿旨昭告天下，为充盈后宫，广招秀女。凡年满十六之女子，无论出身贵贱，只要尚无婚配且身体康健者，皆需入宫参选，合格者便纳入后宫为妃嫔。”

少女瞪大双眼，满脸惊愕，颤声问道：“爹爹，您是想让女儿入宫？”

凤大将军微微颔首，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圣旨已然抵达静香城，你祖母来信告知，你与你姐姐皆在秀女名册之上。原本你可不必前去，然你姐姐已借宁亲王外孙女之名入宫，你便只能以北疆镇疆大将军之女的身份入宫了。倘若你不愿入宫，爹爹便上报朝廷，称你早已许配人家。”说此话时，将军神色略显异样，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皆被念艺看在眼里。

少女咬了咬下唇，面露纠结之色，喃喃道：“可是姐姐已然以宁亲王外孙女的身份入宫，若北疆镇疆大将军无女儿入宫，恐于理不合。可女儿又……”

凤大将军目光柔和，满是欣慰，轻抚着念艺的肩头，缓缓说道：“艺儿，果真是长大了，竟这般懂得体谅爹爹了。只是你姐姐，终究还是姓凤呀！”

念艺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答道：“那又何妨，女儿只听爹爹的话，若爹爹希望女儿入宫，女儿便入宫便是。”

凤大将军微微一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傻丫头，那你与云良呢？”

念艺面露疑惑，眨了眨大眼睛，问道：“这与云良哥有何干系？”

凤大将军眼神深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追问道：“难道你对他……”

念艺脸颊微红，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女儿从未对云良哥存有半分男女之情，女儿只将他视作亲哥哥一般，况且他也从未言明女儿是他的意中人呀！难不成他是爹爹心中属意的女婿？”

殊不知，念艺这番话正巧被站在帐外的展云良听了个真切。刹那间，他脸色一白，眼神黯淡，转身便疾步离去，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帐内，只听得帐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云良，你欲往何处去？”

念艺听到是哥哥的声音，便应了爹爹一声，莲步轻移，走出营帐。然而，帐外却不见展云良的踪影。

念艺四下张望，面露焦急之色，问道：“哥，你在喊什么呢？云良哥去了哪里？”

哥哥凤云锦眉头微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你与爹的对话，我们皆已听闻，难道你竟不知那小子对你的心意？”

念艺顿时语塞，嗫嚅道：“我……”

“凤云锦见状，不由催促道：“还不快去寻他？”

凤念艺面露迟疑，眼神闪烁，轻声道：“我……我去找他？”

凤云锦剑眉一挑，语气略带调侃：“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

凤念艺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好，我去找他。”

言罢，凤念艺飞身跃上她那匹枣红色的小红马，朝着营外疾驰而去。不多时，便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瞧见了展云良。只见他身姿挺拔，手持长剑，在溪边翩然舞剑。那剑乃其父亲前副将展朝云生前遗物，他向来视若珍宝，平日里除了上阵杀敌，从不轻易出鞘。

展云良瞥见凤念艺，微微一愣，收剑入鞘，语气略显生硬地问道：“你怎的来了？”

凤念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走到展云良跟前，轻声答道：“我哥让我来找你。”

展云良眉头紧皱，神情严肃，沉声说道：“你可知刀剑无眼？方才若不是我收剑收得快，险些便伤到你了。”

凤念艺见状，连忙赔笑道：“你别生气了嘛，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展云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你当真要入宫？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以你这般自由散漫的性情，那后宫绝非你能适应之地。”

凤念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反驳道：“你又未曾入宫，怎知我便不能适应？再说了，入宫哪有那般容易，需得通过重重选拔呢。”

展云良长叹一声，神色凝重，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姑姑便是死于前朝后宫争宠，正因如此，我实不愿你入宫啊。”

凤念艺柳眉轻蹙，眼神中透着些许疑惑，娇声道：“你有姑姑？我可从未听你提及过，这般瞎编的理由，竟也想骗过我不成？”

展云良面露焦急，刚欲开口辩解，却被凤念艺急急打断：“云良哥，你且莫要言语，我已然知晓你心中所想。我自是明白，你自小便对我呵护备至，只是我已然答应爹爹，明日便回石城寻二娘，而后收拾行囊，随二娘返回静香城将军府。”

展云良没有说完就被念艺打断了，“云良哥，你别说话，我已经知道了，我明白，你从小到大都对我很好，但是我已经答应爹爹了，明天我就回石城找二娘了，然后收拾行李随二娘回静香城将军府。”

展云良闻听此言，心中一痛，未及多想，便一把将凤念艺紧紧拥入怀中。凤念艺顿时俏脸绯红，眼神慌乱，双手用力推搡着展云良，嗔怒道：“男女授受不亲，快些放开我。”

展云良如梦初醒，赶忙松开双臂，满脸愧疚，低声道：“对不起，念艺，我竟忘了，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再不能如儿时那般亲昵无忌了。”

凤念艺微微喘息，平复了下心绪，轻声说道：“我爹乃是你的义父，我自然便是你的义妹，你曾说过会如同亲哥哥一般，永远护我周全，我也一直视你为亲哥哥，是你的艺妹妹呀。”

展云良眼神黯淡，喃喃道：“你可是在怪我一直唤你艺妹妹？”

凤念艺摇了摇头，眼含关切，柔声道：“对不起，云良哥，你是我心中的好哥哥，我只愿我不在你身边之时，你能多多保重自身。”言罢，凤念艺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那窈窕身影渐渐消失在展云良的视线之中。

展云良望着远方，神情落寞，心中暗自思忖：艺妹妹，艺妹，义妹，我早该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或许如此，便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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