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有些漫长的冬季

雨下彻夜，翌日清晨依然还停留着雨后特有的微潮，混着昨晚被冲刷而露出的崭新的泥土气息，让人不禁想到即将到来的春季。

特助坐在车内，有些好奇地张望着面前静悄悄的别墅，客厅的帘子依然紧闭，安静得仿佛没有人来过。

他抬手看了看表，最终还是决定到别墅内看看。

一般来说边伯贤都会提早在客厅或者是玄关处站着，可是今天距离之前他常出门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边伯贤似乎还是没有出门的准备。

直到站在门前，特助才注意到门内有声响，他礼貌地抬手按了门铃，在得到边伯贤开门的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入目就是站在客厅低头唯诺的一个男人，边伯贤则早就换好了一身西装，坐在一边，手里端着倒满水的杯子，指尖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杯身。

边伯贤：“你是说…段陆瑶原本准备让你对虞欢下手？”

陈梁点了点头，又猛地开始摇头。

“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边总。”

边伯贤的表情不变，唇角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弧度，垂下的睫羽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特助站在一旁，总觉得边伯贤又变了些，前几日的柔软似乎不复存在，恍惚间再也看不见他之前的放松和愉悦。

他的底色好像又再次变得坚硬冷涩，抬眸间似乎又能窥见他一年前的模样，漠然、倨傲。

还没等特助反应过来，边伯贤先起了身，冷硬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

边伯贤：“早上坐这听你的二十分钟废话是我今天最错误的决定。”

陈梁身形一颤，又跟上边伯贤的步伐。

“我…边总、边总我将功补过，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和段氏来往了，您、您能不能不要解除与陆泰的合约。”

特助的步伐一顿，想起来几个月前边氏和陆泰签订的一份合约，是有关子公司旗下产品和陆泰旅游的联名，原定会在春季上新推出，没想到边伯贤早就留了一手，在段氏出事后就直接换了另一个旅游品牌和产品联名。

看着面前伏低做小的男人，特助无声地打量着边伯贤，男人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紧绷的嘴角显示着他的不悦。

边伯贤好像总是站在上帝视角，早就预判了陈梁私下的动作，并在几个星期前就做好了完全准备，等到他的狐狸尾巴露馅，下一步就是踹掉换人，滴水不漏的交接简直让特助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对他能力的认知。

边伯贤跨出玄关的脚步一顿，眼底终于浮现出嘲弄的神色，裹挟着薄薄的怒气。

边伯贤：“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眉毛轻挑，哂笑意味更显。

司机启动汽车的那一刻，陈梁才体会到煮熟的鸭子飞了是什么感觉，原本板上钉钉的合作，没想到只是因为他的一念偏差就前功尽弃。

车内的暖气温度颇高，边伯贤有些烦躁地阖上眼。

边伯贤：“温度怎么这么高。”

司机瞬间将温度下调，特助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解释。

“上次虞小姐嫌太冷，这是您调好的温度，还让我们都不要动。”

边伯贤：“…”

后座的男人没有再说话，特助看向后视镜，倒映出他默默看向窗外的失落神色。

刹那间，边伯贤好像与外面的冬景融为一体。灰度的沉默正如冬季惨白的天空，一切都被压缩，坍圮成无声的哑剧。

他的冷漠在熟悉的温度下逐渐崩塌瓦解，露出内里未曾展现过的疲惫与落寞。

特助收回视线，有些不忍再看边伯贤微微泛红的眼眶。

今年，他的冬季好像有些漫长。

医院里，虞欢终于在江绮第三声呼唤中回过神。

江绮：“你今天很不在状态。”

江绮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发呆夹菜的虞欢，她的眼神有些发直，盯着自己餐盘里的黄瓜已经好几秒了。

虞欢：“没什么，想工作上的事。”

江绮瘪了瘪嘴，看向自己的手机，又扬起兴致，将它推到虞欢面前。

江绮：“这个清吧是我姐新开的，明天我俩都休息，今晚去坐一坐？”

虞欢垂头盯着手机上精美的图片，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情绪正好需要一个发泄口。

黄子韬：“聊什么呢，大老远看见你眉飞色舞的。”

食堂嘈杂，虞欢和江绮都没注意到黄子韬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端着餐盘就在她们身边的位置落座。

江绮指了指手机上的图片。

江绮：“UNight，我姐新开的清吧。”

黄子韬眼睛一亮，指了指上面的冷色logo。

黄子韬：“这家最近很火的，我刷到过好几次呢，没想到就是你姐开的？”

江绮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扬了扬眉。

江绮：“没想到吧。”

说罢，又转头看向虞欢，将手机上的地址发给虞欢。

江绮：“那说好咯，到时候下班直接打车去。”

黄子韬：“你们今晚去？”

江绮来不及点头，暗戳戳用胳膊肘捅了捅黄子韬，用眼色示意他。

江绮：“我从没看见过她这样心不在焉，她心里肯定有事。”

黄子韬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虞欢又开始发愣，即使化了淡妆，眼底的疲态和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是清晰可见。

黄子韬：“她是不是失恋——”

黄子韬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绮用力一捅，他吃痛地闭了嘴，幽怨的眼神看向一脸紧张的江绮。

江绮真服了，黄子韬的嘴巴是漏壶吗，怎么讲起话来h这么不管不顾的。

接收到江绮警告目光的黄子韬妥协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

黄子韬：“你俩到时候喝醉了怎么办，还有神志打车吗？”

江绮动作一滞，思索起黄子韬的话，半晌又摇了摇头。

江绮：“不至于醉到那种地步吧，而且不是还有我姐嘛。”

黄子韬伸出指头摇了摇，一脸高深莫测。

黄子韬：“不要轻易下定论，况且UNight最近人气这么旺，你姐怎么可能整个晚上都盯着你俩。”

江绮想了想，觉得黄子韬的话不无道理，正想问他有什么建议时，只见他点开医院内部群聊，打开了最近的值班表，颇有目的地滑动几下，随后又放大看了看。

黄子韬：“我肯定是没空了，我今晚还要值班…不过我记得鹿哥这两天都是排休来着——对，这两天都休息。”

他将手机界面展示给江绮看。

黄子韬：“毕竟清吧的醉鬼也不少，做不到有人全程陪同，能保证安全接送也是好的。”

江绮：“终于讲了句人话。”

江绮松了口气，看见他给鹿晗发去消息，对面倒是很快答应下来，还问黄子韬需不需要他送她们二人去UNight。

对于这样的好意，江绮自然是乐意接受，于是当虞欢回过神来时，只能看见江绮和黄子韬愉快击掌的画面。

江绮：“没想到你还是挺靠得住的。”

黄子韬臭屁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得意。

黄子韬：“纠正一下，是‘非常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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