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再不见苦涩

二人见面的餐厅被定为临近郊外的一处位置，紧挨着江河，春日放晴时还能看见前来垂钓的男人和放风筝的小孩，风景优美。即使现在仍处严冬，干净整洁的模样看上去也是一片肃穆，像是暗调的蒙太奇电影。

段陆瑶刚下车，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边伯贤，他侧身对着门口，正和餐厅经理聊着天，微翘的唇角显出他不错的心情。

听见声响，边伯贤转头朝段陆瑶看来，后者朝他微笑着点头致意，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

直到走进了段陆瑶才注意到餐厅经理似乎是一个外国人，深眼窝里满是笑意，二人打了招呼后段陆瑶便跟着边伯贤走入餐厅内。

段陆瑶：“这里我还没有来过。”

边伯贤：“是之前在德国的朋友开的，算是兴趣爱好。”

边伯贤言简意赅，段陆瑶听完又抬头打量起内部的装饰，这里确实很难窥见本土风格，大部分都充斥着浓浓的外国风情，餐厅内部十分安静，就餐人数也十分有限，不过私密性极佳，几乎都是包厢形式为主，唯一在大厅的几桌要么距离隔得十分安全，要么之间都加装了遮挡视线的屏风。

边伯贤：“我订的位置在楼上，那里视野好。”

边伯贤开口，带着段陆瑶上了楼梯。

二楼的视野相较于一楼确实好了许多，只不过二楼空无一人，段陆瑶有些诧异地四处看了看，又聚焦回面前平静的男人身上。

答案昭然若揭。

段陆瑶惊喜地看着同样入座的边伯贤，男人正熟练地将手边的红酒斟入二人的杯中。

杯身相碰，发出清脆又悦耳的声音，伴着男人醇厚的嗓音传入段路瑶耳中。

边伯贤：“这瓶是我之前存放在这里的，我觉得口感很不错。”

边伯贤没有正面回答段陆瑶的惊讶疑惑，侧过头望向窗外朗日下泛着粼粼金光的江水。

边伯贤：“今天早上你带着边然去医院了？”

段陆瑶点点头，拿起透亮的高脚杯轻轻晃着，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段陆瑶：“对，刚好有空。”

段陆瑶：“我还碰到了鹿晗。”

段陆瑶轻抿了一口醇香的红酒，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神色自若，眼神不知在看向窗外的哪一处，看上去似乎有些走神，然而两三秒后他却出声过问。

边伯贤：“那你们说什么了？”

段陆瑶没有说话，她朝前探了探身子，接收到边伯贤有些疑惑的视线后才半带好奇半带试探地问着边伯贤。

段陆瑶：“你想让我说什么？”

边伯贤眼底墨色翻涌，他终于将视线实实在在地落到了段陆瑶身上，脑袋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似乎在戏谑着段陆瑶东遮西掩又漏洞百出的心思。

边伯贤：“我？”

段陆瑶点头，边伯贤却轻笑一声，让人有些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边伯贤：“不怎么熟，我也不知道。”

明白边伯贤这是拒绝回答的意思，段陆瑶也没再强求，看男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段陆瑶嗤笑一声。

段陆瑶：“还能说什么，我跟他的共同话题不就只有一个吗。”

边伯贤垂眸轻轻点头，没有说话，明显是认同了段陆瑶的回答。

面前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段陆瑶有些意外，边伯贤不会不知道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见罢，她舒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挂起昔日的笑意。

看吧 ，商人重利轻别离。虞欢，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他偶尔一次的偏离。

只有真正的利益才能吸引他。

段陆瑶：“他对虞欢的情意有目共睹，也就当事人自己不明白。”

段陆瑶：“如今我们订婚在即，空缺的位置必然要有人补上。”

边伯贤没说话，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摆放精致的菜肴，透着淡淡青筋的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仿佛是确认一般地开口，黝黑的目光半带笑意，斜睨向段陆瑶。

边伯贤：“有人补上？”

段陆瑶抿抿唇。

段陆瑶：“倒也不是必要，只不过鹿晗有意，为什么不成全呢。”

边伯贤没有再回答，淡淡开口转移了话题，像是只将这场对话视作一次饭前笑谈。

冬季的天色总是暗淡无光，大多时候都是稠厚的云层将整片天宇覆盖，不留一丝缝隙。万籁俱寂，放眼望去最为鲜活葳蕤的也就属餐厅中的干花。

饭局进入尾声，边伯贤擦了擦嘴，放下餐具。

边伯贤：“早上胡副局的秘书给我打了电话，想跟我聊一聊。”

段陆瑶动作一滞，看向边伯贤，男人抬起头，狡黠的黑眸里闪着笑意。

边伯贤：“我同他说这顿饭如果找你，会更有效果。”

边伯贤起身，看向段陆瑶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将外套重新披上肩膀。

边伯贤：“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送你回老宅了。”

段陆瑶：“近期的媒体导向很明显都偏向段氏，你......”

段陆瑶整理好情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边伯贤，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边伯贤：“无妨，我有数。况且这不正合段叔的意思，顺水推舟做人情罢了。”

段陆瑶抿唇，对于这种工程项目，媒体导向十分重要，纵然边伯贤面上没有说什么，她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也算是从边氏嘴边咬下的一块肉，况且边伯贤说到底还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

对于这件事，段陆瑶拿不定他的心思。

如今两人订婚在即，段陆瑶输不起。

段陆瑶：“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再细说......”

话音未落，段陆瑶就被男人打断，他侧头整理着翻叠的袖口，语气莫测。

边伯贤：“过几天胡副局的私人宴，熟人局，没什么规矩，时间地点已经发给你的秘书，记得看。”

坐上车的瞬间，边伯贤饱满的情绪瞬间四分五裂，他闭上眼睛，脸色阴恻。

开车的司机体察到后座上有些诡谲的气氛，默默收回眼神，随后十分有眼力见地启动隔板自动隔绝前后座。

边伯贤抬手覆上眉心，满脑子都是方才餐桌前段陆瑶说的“有人补上”。

她很会试探，边伯贤无法否认，

方才他差一点就没有把控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窗外事先托特助安排的媒体提醒自己还在戏中，边伯贤几乎下一秒就要掀桌走人。

他弯下沉重的肩背，喉咙仿佛被扼住一般，紧闭的眼角宣告着这场缄默的进行。

而光是想到虞欢的亲密与依赖都会赋予旁人，再也拥不到如她温暖的怀抱，边伯贤便酸涩地无法言语。

他站于深冬，寂夜寥寥。

贫瘠的荒野因她生长出一枝属于暖阳的红玫瑰，连通着他的心跳一起坠落。

长夜荒原里有熊熊燃烧的篝火，白雪皑皑里有连绵的青山座座。

快了，马上就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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