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殿内一片狼藉,衣物凌乱的堆在美人榻上,乌木玉兰屏风上挂着的缚灵锁、银织梭、捆仙绳……驱魔伞与散落一地的符咒、法器横七竖八地躺着,仿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让人无从下脚。
“大小姐,掌门让我过来看看你收拾的如何…”
来人看到殿内的情况,声音戛然而止。
我闻声从衣物堆中探出头来,望向门口。
只见殿门口站着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一身乌金劲装,眉眼弯弯似月牙,笑起来还有甜甜的酒窝,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京赫,是你啊?用换音符了?”
京赫其实是个女孩子,她是姜曦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此行的任务是保护我前往灵山。
灵山大会在即,我们一行人回到孤月夜后,我便开始准备去往灵山要带的行李,翻箱倒柜的搜罗了一堆。
疗伤丹药、符箓法咒、法器、灵剑银翎也翻了出来,还有最心爱的霞影纱、藕荷色云锦襦裙、金镶玉明珠百蝶金冠,并蒂芙蓉水晶步摇…珠宝首饰,喝茶的琉璃盏、睡觉用的暖玉枕,都被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行囊。
京赫推开门扉时,映入眼前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开口:“大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望着满屋子堆积如山的物品,我头都大了:“好烦啊,这些东西都要带!”
京赫的目光扫过罗裙与首饰占据的大半行囊,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姐,你是去比试,不是去选美。”
见她笑话我,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京赫,小心嘴唇上下一抿就把自己给毒死了?”
京赫笑了笑,弯腰将法器挪开,清理出一条路。
“小姐,掌门交代过我们此行要低调行事,轻装简从为好,您的这些首饰和罗裙都没必要带。”
说罢,京赫走过来将包袱里那些没用的东西一一挑拣出来。
看着她将衣裙和珠宝首饰一件件拿走,我心中泛起阵阵不舍。当她正欲将玉枕挑出时,我猛地一把抢过,紧紧抱在怀中,坚决不放手。
“这个不行,没有这个枕头我睡不着!”
我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京赫无奈叹了口气:“小姐,带不了,此行就您和我两个人,马车上带不了这么多行李。”
听后,我松开紧握玉枕的手,任由它被取走。视线随之落在旁边那熠熠生辉的百蝶金冠上,上面灵动的蝴蝶唯妙唯俏,我取了过来,指尖沿着每一道纹理缓缓滑过,低声呢喃:“可这是我最喜欢的冠了。”
百蝶金冠是及笄那年,观礼的宾客送的,当时我一眼就相中那个冠。
京赫整理好行囊,见我还没换衣服,便推着我换了一身素净的男装,用了换音符,看起来是个容貌姣好,秀气的书生。
灵山大会人多眼杂,男装比较方便些。
待一切收拾停当,我们前往扶摇殿向姜曦辞行。柳清明和云雁也在,云雁给了我一包梨花酥糖。
“甜的…给你…”
我接了过来,笑道:“谢谢云师姐。”
柳清明递给我瓶聚气丹,关切道:“妙妙,师兄这次就不陪你了,你一个人好好的,拿不了名次也没关系。”
我将丹药塞到乾坤袋中。“知道了师兄,我就当去见见世面。”
纤阿湖带回的那个少年,司药长老翻阅古籍找到了吞言蛇解药,但研制解药的屈轶果还未结果,用法术催熟最快也要七日。
我是等不到了,到时候写信问柳清明吧。
我看向殿外玉柱旁那道挺拔透着冷峻的身影,轻唤:“义父,我走了。”
“过来。”
姜曦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墨色玉石,解开玉佩上的细绳,上前替我配在襟前。
我好奇问:“这是什么?”
“追踪石。”姜曦解释说,“此去灵山路途遥远,若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方位。”
我握紧那块温润的玉石,心中一暖。
“义父,你放心好了。”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姜曦那双淡淡烟雨的杏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语气依旧硬生生的。
“最好如此,省的连累我大老远过去给你收尸,徒增麻烦。”
??
白感动了。
我撇了撇嘴:“义父,你可真会说话呢。”
姜曦未理会我的调侃,目光转向一旁的京赫,叮嘱她:“京赫,姜妙性格莽撞,你看着她点。”
京赫应道:“是,掌门。”
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反驳:“我莽撞?你说我性格莽撞?我性格明明很好的……”
姜曦微微挑眉:“你?”
我刚欲争辩,京赫小声提醒:“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怕误了出发时辰,我看着姜曦说道:“义父,等我回来再跟你吵。”
姜曦不耐烦地摆手示意我赶紧滚。
送走我之后,姜曦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暗自思量,让我参加灵山大会,究竟是好是坏,按我那个不安分的性子来,最好是别闯什么祸来。
此行仙舟换作了马车,一路上紧赶慢终于来到了距灵山百里的木樨镇。
出发时夏荷盛开,满池芳华,如今木樨镇已入秋,金黄遍地,云海尘清,山河影满,桂冷吹香雪。
越是靠近灵山,我的心情越是惆怅。去参加灵山大会自是喜悦,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比试,不免有些忐忑。
灵山大会修真界十大门派掌门都会莅临灵山,评选出最终获胜者。
姜曦自视甚高,从来不甘心孤月夜居于儒风门之下,自南宫柳当上十大门派之首尊以来,他任何聚会都不参与。
歇脚的这家客栈名叫仙客来,是镇上最有名的客栈,客栈门口上种着几颗桂花树,整个院落都是金桂馥郁的清香,颇有蟾枝折桂之意。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我撩起竹帘下了马车。
只见客栈门口聚集着一群身着各色罗裙的女子,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环佩琳琅作响,衣袂随风轻扬,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梅师兄怎么还不出来,好想再见梅师兄一眼,就算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你少痴心妄想了,梅师兄可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他许了我香囊,还说待我及笄时要与我结为道侣。”
一名女子不甘示弱的反驳先前说话的那名女子。
“才不是呢,梅师兄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定是你胡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绊了起来。
我站在客栈门口,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场景,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进去了。
“这是在干嘛?”
我好奇的向旁边的人打听。
“能干嘛?等踏雪宫那个风流浪子呗!”
旁边的蓝衣修士面色铁青,他心爱的师姐为了见那梅师兄,甚至推掉了与自己清晨练剑的约定,这让他气愤不已。
踏雪宫的?还姓梅?八成又是梅含雪那家伙。
我可不想看见他,于是转头对京赫说道:“京赫,我们换家客栈去。”
京赫面露难色:“小姐,其他客栈都满房了,只有这里了。”
距离灵山大会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世家子弟们纷纷赶往此地,大大小小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
“都起开,烦死了!”
忽然从那片喧哗中走出两位少年,一娇纵,一温润,形成强烈对此,二人皆是一身黑底蓝边的轻简战甲。
“师昧,我们去别家住,我不想和那狗东西住一块。”
说话的少年模样桀骜俊俏,高马尾,银发扣,狮首腰带束着劲厉纤细的腰肢,护手腿扎一应俱全,背后一柄寒光璀璨的细窄弯刀,左臂上袖箭匣银光闪闪。
“少主,尊主后日便到了,交代了在此等候,再者其他客栈的房间基本都住满了,我们此时怕是不好找啊?”
他身旁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我认得,是死生之巅的弟子师明净。
他唤另一个少年少主,想必他就是死生之巅的少主薛蒙,薛子明。
薛蒙少年早成,是个天才,人称“天之骄子”“凤凰儿”。一般人筑基三年,修成灵核最起码需要十年,薛蒙天资聪颖,从入门到灵核修成,前后不过五年时间,颇令父母欣喜,八方赞誉。
“早知道那狗东西在这,就不让爹爹订这家了,他怎么还没得花柳病死了啊?”
薛蒙满面怒容,嘴里还不停咒骂着:“畜生!禽兽!不要脸的狗东西!”
梅含雪这个孙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明明是个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臭流氓,当初在桃花源还伸手摸他的腰。
今天又招惹了一群女修大清早堵在门口吵吵闹闹,他去找梅含雪理论,梅含雪装的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躲在屋里不出来。
呸!真不要脸!
我不知其原因,只觉得这位少主脾气似乎不太好。
“喂…看什么呢?”薛蒙注意到了我,刚想事情入迷了,竟然忘了收回视线。
我指了指自己。
“我?”
薛蒙叉着腰,一脸的盛气凌人:“对,说的就是你,你叫什么?”
这人很不礼貌,于是我就随便胡诌了个名字。
“姓窦字霓婉。”
薛蒙皱眉:“窦霓婉?什么鬼名字?”
师昧听出意思,温声行礼:“窦公子。”
观他应是认出我来,但没拆穿我,我笑着与他打招呼。
“又见面了,漂亮小师哥。”
轮到薛蒙疑惑了。
“你们认识。”
师昧解释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哦。”
薛蒙点了点头,语气因此和善了几分,“你也是来参加灵山大会的吧,哪个门派的?”
我回答道:“无名散修罢了。”
薛蒙说道:“薛蒙,薛子明。”
我笑了笑:“我知道你。”
薛蒙心道,想不到自己威名远播九州啊!
于是,他傲然地仰起了头。
我见状,故意多了一句:“凤凰儿嘛?”
“什…什么?”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薛蒙听到这个称呼瞬间炸了毛,师昧连忙拉住他。
“少主,少主,息怒。”
“回见,薛少主。”
说罢,我便先行离开。
最终我和京赫还是住进了仙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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