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南澈跟陆为的家人其实碰过面。那是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南澈和陆为原本约好放学后去钓鱼，谁知道这次成绩公布得如此迅速，放学前成绩单就已发到手中。南澈的成绩如往常一般处于中游水平，不过因陆为的辅导，这次还略有进步，而他对成绩也向来不太在意，他也无所谓。陆为则依旧稳坐全班第一的宝座，只是在年级排名中此次下滑到了第二。

南澈打完篮球返回教室，便瞧见陆为无精打采地坐在课桌前。

“嘿，怎么啦？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南澈一边用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将篮球随意抛给旁边的同学，接着走到陆为前方的座位坐下。

“今天钓鱼我去不成了……”陆为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眼眶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南澈倾身向前，跟陆为一同趴在课桌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没考好？”

“年级第二……”陆为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头埋得更低了。

“嗨，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跟第一名就差几分啊？”南澈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道大题……”陆为的声音愈发低沉，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呗。那你今晚是不是得挨批了？”南澈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担忧。

“嗯，肯定躲不过。”陆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南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

南澈深知陆为的家庭对他要求严苛，稍有差池便会招致严厉斥责，想到这儿，他对陆为的担忧不禁又多了几分。

放学的时候，几个同学邀请南澈去打球，南澈敷衍了几句后便婉拒了，他想着今天送陆为回家也能缓解一下他的情绪。

一路上，陆为都沉默寡言，情绪低落，南澈提议请他喝最爱的汽水，也被他拒绝了。

当两人走到院子门口时，恰好遇到正准备出门的苏静钰和陆鸣国。陆鸣国态度还算热情，招呼南澈到家里坐坐，而苏静钰只是瞥了一眼陆为，便径直走了进去，显然她已经知晓了陆为的考试成绩。

南澈本想就此离开，但看到陆为那沮丧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决定留下来陪他。

“陆为，你这次为什么做错了那道大题？”苏静钰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咖啡，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中透着一丝冰冷。陆鸣国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杂志，一声不吭。

陆为低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见陆为不回应，苏静钰继续说道：“陆为，我对你太失望了。”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成绩优异时，陆为便如同被宠爱的宠物，能得到些许温情与安抚；一旦成绩不理想，这般冰冷失望的话语便会如影随形。

南澈坐在陆为身旁，留意着陆为的神情，只见他双眼通红，头始终低垂着，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妈，我不是故意的……”陆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委屈。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一步错，步步错。”苏静钰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陆为。

“妈！”陆为突然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吼道，“我不是机器人！！我也会失误！！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南澈见状，急忙伸手抓住陆为的衣袖，试图安抚他。

陆为说完便冲出门去。南澈本想立即追上去，但在那一瞬间，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苏静钰的眼睛，说道：“阿姨，陆为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台只知道学习的机器。如果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要强加在陆为身上，那么最终您和陆为都不会收获好的结果！”言罢，南澈也快步离开了。

苏静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尽管内心已波澜起伏，但她仍竭力维持着表面的优雅。

南澈在外面四处寻觅，许久之后，终于在他们常去的河边找到了陆为。陆为独自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双眼红肿，眼神空洞地望着河面，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南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缓缓坐下，默默地递给他一瓶汽水，轻声说道：“喝点吧，也许心情能好一些。”陆为机械地接过汽水，却并未饮用，只是紧紧地攥在手中。

“南澈，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陆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自我怀疑。

“别瞎想了，你可是咱们班的第一名，这次只是个意外。你妈妈她……可能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南澈温声细语地安慰着，眼神中满是真诚与关切。

“她从来都只看重成绩，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累。”陆为说着，身体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南澈的肩膀上，泪水再次决堤。

南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说道：“以后我陪你一起学习，咱们下次一定能考得更好。而且，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你还有我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陆为听了南澈的话，微微抬起头，看着南澈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缓缓点了点头，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河边，望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夜幕缓缓降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而祥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的陪伴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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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为叩响南澈家的门时，南澈刚洗完澡，他正手持吹风机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那几日在医院未能好好清洁身体，浑身满是黏腻不适之感。突兀的敲门声乍然响起，令他微微一怔。

“你怎么来了？”南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两个宛如禁忌般的吻，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心跳也随之加速。

“南澈。”陆为未作任何言语上的回应，径直上前一步，紧紧拥住了眼前的南澈。

南澈敏锐地察觉到，陆为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情绪，仿若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他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自然而然地抬起一只手，轻柔地在陆为的后背缓缓抚动，试图以此传递安抚的力量，让陆为紧绷的情绪得以舒缓。

陆为进屋后什么没说说，而是自顾自的接过南澈手中的吹风机，温柔细致地帮他吹干头发。南澈透过镜子凝视着陆为，只见他紧蹙眉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与烦闷，这让南澈的心头不禁笼上一层担忧的阴云。

“怎么了，陆为？”南澈轻声问道，声音中满是关切。

“没什么，只是今天回了趟家。”陆为的语气平淡，却难掩其中的苦涩与无奈。

南澈心领神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对陆为那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再清楚不过，深知其中的复杂与压抑。

待头发吹干，南澈起身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折返回来，递到陆为手中，温声道：“喝点牛奶吧，舒缓下情绪。”随后，南澈挨着陆为缓缓坐下。

“南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要你，你会答应我么？”陆为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南澈。

南澈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询惊到，整个人瞬间愣住，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屋内的空气仿若凝固一般，静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唯有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半晌，南澈才率先开口，“陆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南澈强撑着精神，努力牵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丝自然的微笑，可那笑容却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与苦涩。往昔的自信与洒脱在他身上已难觅踪迹，如今的他，被生活的重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七年前那场变故后，他的世界彻底天翻地覆。父母的离去仿佛抽走了他生活的主心骨，只留下他独自在这世间挣扎。每月那几千块微薄的工资，在偿还债务的压力下显得杯水车薪。每一分钱都被他精打细算，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生活的艰辛让他过早地尝尽了人情冷暖。

反观陆为，出身优渥，一路顺遂，光芒万丈，是众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而自己呢？南澈心中满是自嘲，现在的他，不过是在生活泥沼中艰难求生的老鼠，被灰暗与窘迫紧紧缠绕，与陆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害怕，害怕自己的不堪会玷污了陆为的光芒，害怕那些沉重的负担会成为陆为的负累，更害怕这份在心底悄然滋生的情愫会因为现实的差距而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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