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有种乎

“你居然没有为自己分辩。”白蕊姬有些惊奇，想了想又释然，“也对，前世的事情自然要算到今世，不然你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讨伐我？”

“回到你刚刚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要当着慧贵妃和那么多宫女的面堂而皇之对你下毒。”

她略一思索，好像多么认真的样子，说出来的却是:“唔，你就当我恶趣味吧。”

“什么？”

“你忘了吗。”白蕊姬趴在扶手上，“上一世我虽对她出言不逊在先，她的水银也是实打实地放了呀。多好笑，没重生之前我还憋着一股劲，想和她一较琵琶技艺，结果能力没提升上来，人不是昨日之人，该得罪不该得罪的也都惹完了。我数着所剩无几的时光，实在是太无聊了，想给自己找点刺激，也想小小报复她一下。”

“但她被你裹得太严实了，完全是密不透风。没关系，我换个人，对你下手就行。你有性命之虞，她会比自己受伤更难过悲痛，伤心欲绝，甚至反省起自己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

“荒谬的逻辑，毫无意义的举动。”琅嬅不能理解，“所以让皇上主持公道也是你的恶趣味？”

“哦，那不是，虽然这个看上去更不能理解。你的确可以送我一场盛大的葬礼，还省得看皇上的冷脸，但是……”

“但是不够啊。”

她呢喃着，眼神贪婪，像神话中的饕餮，是那样的不知足:“因为这样，根本就不能缓解我的痛苦，皇上必须参与进来！我的孩子死了，他是孩子的父亲，我不管他多么忙碌——他其实不是来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他就是不想。但我不管，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他的孩子死了，他必须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追查到底，我只认这个理！他不想参与，我便是绑也要把他绑过来负责！”

琅嬅敬佩于她的一腔母心，却仍旧不得不提醒她:“你很有想法。可是他不会把自己只当成一个父亲，他是皇上，在他眼里，我们只是附庸，只是生孩子的工具，是被明码标价了的物件。”

白蕊姬笑得更欢，差点要流出眼泪:“是啊，他是皇上，他有无上的权利，一言可定生死，一行可决乾坤。”

“可这世间，断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必须要无条件服从他的所有意志的道理！为人君虽无道，受谏则圣，此傅说所言，可以自鉴[1]。这是我亲自从书里找出来的，是唐太宗的原话，他也是皇帝啊。难道咱们皇上，已经可以比过唐太宗了吗？”

“要知道，秦朝那些人还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嘉靖也是皇帝，照样差点被宫婢谋杀。他坐上了这个高位，承载了臣民的厚望，那无可避免地，也要受到臣民的监督，不然那些言官干什么吃的？我是他的宫妃，也是他的臣子，我自然有资格要求他的言行，说他不合格！”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可以理所应当地要求别人的爱，联姻就是联姻，选秀也只是利益交换。

作者：[1]出自《唐太宗诲谕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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