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曲重弹

乾隆十三年才定下的谥号被她准确吐出，是对她身份的最有力的证明，琅嬅并不意外:“果然如此。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早就？”念叨着这个平平无奇的词语，白蕊姬面上闪过一丝讽刺，“若真能回到一切没发生之前，那我也会说，是老天开恩。只是到底，除去幼子的罪孽太深，一辈子不够还清。”

再次听她提起永琮之死，琅嬅无法不震怒，尤其是发现她毫无自悔之意:“你亲手夺去一条无辜的幼小生命，老天怎会许你这般快活？”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赎罪了吗？”

白蕊姬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只是喃喃自语:“你说我是凭借前世记忆得知这一切的，其实不对。早在仪嫔姐姐替我解释，你不能光明正大为我下场原因的时候，我就开始疑惑了。”

“要知道，你可不是上辈子处处受人桎梏的窝囊皇后，和皇上开口墙头闭口马上一夫一妻的如懿老早就丢到冷宫了，以你在后宫的威望，你想做什么，不说一呼百应，高晞月会替你早早地找好说辞，缘何需要我来请求？”

“你刚刚亲口说过，满宫都知道我情绪不稳定，自然，也包括你，你必然早就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人人都夸你贤德，整个后宫都受你庇佑，我出了这样的问题，你应亲自上门来看我拉着我的手一通宽慰才是。但你只是保持永和宫各种衣食供应，默许仪嫔对我的各种关心，自己却无动于衷。”

琅嬅不动声色:“你觉得那也属于本宫的职责范畴？本宫说一句日理万机不为过吧？”

“不为过，你不来看我是很正常的，和你的形象却不沾边了。”白蕊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罢又扬了个薄薄的笑，“你是太后与先帝一早钦定的天家儿媳，皇上亲口认定的温谨恭俭，将你与光烈皇后相提并论，在大臣面前满口称赞你的功绩，宫中谁受了委屈你都会关心，缘何，看不到我的苦痛呢？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1]，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这当真可以称作是后宫第一悬案，我一直在想，后面可算是明白了，你即便出手，不过是送海兰一死，于局势，于我都是无用。何况你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你分明是要借我的口扩大影响力，达成更深的目的！我的疯要是被压制了，你还怎么激化矛盾？故事也就不会按你设想的那样发展了，是不是？”

她话落后，足足七八个呼吸内，大殿没有一点声音，白蕊姬只拿眼睛看她，问她，还要装下去吗？

“你所说不错。”终于，琅嬅缓缓点头，承认自己并非看上去那般贤惠端庄，白璧无瑕，“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配合呢？”

“配合？”白蕊姬嘴角一抽，露出古怪的笑意，“配合你为我选择的死法吗？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切结束了，你就该腾出手收拾我了吧？所以，你才会对我的苦痛无动于衷，因为谁在意死人的感受？”

作者：[1]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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