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此时侧殿传来不小的动静，夹杂着几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宋南星几个大踏步奔出跪在地，垂首道:“皇上，微臣无能，玫贵人……小产了。”

琅嬅闭上眼睛，一如得知富察贵人流产的太后。

她还是赢了。

之后的事没什么好说，白蕊姬的流产让皇帝本就不美丽的心情彻底败坏，就在这火上眉头的关键时刻，金玉妍跪地公布自己有孕，成功浇灭了君王的火焰，并趁热打铁，以稳固龙胎的名义住进了养心殿后的臻祥馆。真真正正的天子眼皮下，涉足不得，琅嬅也没想当打胎王。

值得说道的是，在答应金玉妍的请求后，面上疲惫遮掩不住的皇帝本想赶紧走人，却听得那跪在地上的阿箬出言道:皇上，奴婢有话要禀报皇上。”

皇帝的耐心早就透支光了，闻言只是道:“剩下交给皇后处理吧，朕回养心殿了。”

“不，奴婢这些话只有皇上能听，还请皇上开恩，准许奴婢私下与您奏明。”

皇帝是真的烦得不行了，就在包括琅嬅在内的人都要以为他会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处置阿箬时，却见这人沉吟片刻，忽然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道:“罢了，皇后，就再借你的暖阁用一用吧。”

“是。”

阿箬起身，目光先是划过惢心，又一一看过在座嫔妃，无人知晓这一刻的她在想什么。

只有金玉妍读懂了她的语言，轻轻敲了敲茶盏。

见状，阿箬不再犹豫，转身去了侧殿。奇怪的是，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私下陈情，但她的步伐却很缓慢，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无比稳定。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停下来慢慢用手丈量。因为这一次，她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嘱咐，命令而行走，而是全然出自她自己的意志，她为自己争取来了一条道路。

想着，眼睛不受控制地就热了起来，却很快被按了下去，回归冷静。素来有话就说，动不动横眉倒竖，口吐莲花的大宫女，原来认真起来也是很有仪态的。她的双眸坚定，没人知道那里面到底蕴含了多大的能量。

前路是繁花似锦也好，刀枪剑戟也罢，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相信自己可以打破一切禁锢。

阿箬进殿的时候，皇帝正坐在琅嬅素日坐着的榻上，手里随意翻阅着一本书。

她提起衣摆跪下叩头，只听得上首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今晚，你自裁，朕会昭告满宫，你自知罪无可赦，自行了结，不再追究你的过错，并赏赐你的父兄族人。”

所有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飞灰。

阿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方才在正殿口若悬河，对答如流的姑娘颤抖着嘴唇，只觉得脑袋都是空白寂无的一片，什么规矩都忘了，第一个蹦出口的句子，是:“为什么？”

“这词真是新鲜。”皇帝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却没有任何温度，“原来一个君王赐死犯了罪的宫女，宫女是不需要谢恩，还要反问为什么的。”

和她主子简直是一路货色。难道平日的乌拉那拉府就是这般规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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