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来临,吞噬了夕阳最后一缕余辉,夜色如同一匹被精心编织的绸缎,悄然覆盖了整个苍穹。在遥远的仿佛世界另端的地界,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夜中幽魂般急梭于墓园中,只留下点点星迹点缀其间。
“宿主!跑慢点啦!我跟不上了!”夜的宁静忽的被一声略显哭腔的呼喊划破,那道身影骤然止住,由于惯性的作用,少年头上的连帽轻轻滑落,露出他那张姣好的面容。
银白的发丝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更衬得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眸越发深邃。少年面容冷峻,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右手的杆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虽不能驱散多少黑暗,但聊胜于无。左手缠绕着作用未知的红色丝线,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从古墓中苏醒的亡灵。
少年缓缓回过头,晚风轻拂他的脸颊,虽然不至于令他难以睁眼,但他却轻阖上了双眼,精准的接中了那张随风飞舞的符纸。符纸赫然书写着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他的名字——夏祈安。
“回去。”夏祈安的声音冷漠而平静,仿佛足以冻结所有情感。待他将符纸重新收好,空气中才隐隐传来划破气流的响动,夹带着气喘吁吁的控诉:“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你又非得出来守什么墓。”
仅是听着,夏祈安都能勾勒出如果小鱼有一个外形的情况——此时定然是鼓着腮帮子,双手不停的挥舞,借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你......”夏祈安刚想说些什么,他却忽的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把,脚下微微踉跄,后半句话也被堵了回去。“不!宿主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放下‘钟灯’我们还是好朋友!”
小鱼提及的是他手中的杆灯,是由一位四阶鸣钟人的遗留特质制成的秘源奇物,经过这几个星期的相处,他也大致掌握了这件物品的能力以及副作用。
主要能力包括‘鸣钟’、‘腐蚀地界’以及‘抑魂’三种。首先,‘鸣钟’模拟出的钟声不仅能够扰乱乃至侵蚀敌人的精神,还能有效安抚同伴。每当钟声响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既是对抗者的噩梦,又是战友的庇护所。
其次,‘腐蚀地界’赋予了他在特定区域内创造出一片腐朽之地的能力。这片区域对于那些神圣途径的念力者来说,无异于绝境;而对于同样走腐化路线的同伴而言,则能略为显著增强他们的战斗力。在这片被黑暗气息笼罩的土地上,光明无法存续,唯有黑暗与堕落得以生长。
最后,‘抑魂’他能将手中的钟灯变幻成一柄锋利如镰刀般的武器,每一次挥舞都会释放出撕扯灵魂的力量。
至于副作用,正常拿起只会抑制使用者的欲望,但使用时间超过半小时后就会逐渐被腐化,造成灵体尚不可逆的损伤,在最后三分钟内极速恶化,直至彻底凋零。
夏祈安轻一偏头,略显不解,手中的杆灯顿时像纸片般燃烧着随风散去,他周身的阴冷气息也消散不少,“我说,你和鬼应该是一个物种吧?”说罢,夏祈安不由自主的抬眼望向四周,但除了整齐排列的墓碑伫立在原地外,没有半点异样。沉吟片刻后若有所思的补充道:“你甚至比鬼还难发现,说不定还能把鬼吓到。”
“才不是!本系统乃是......”“高贵的命运系统,‘星轨符’的幕后操纵者。”夏祈安半开玩笑的回应道,他的视线并未骤然收回,而是沿着目光所及的方向,缓缓向前迈进。
“哼哼,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小鱼好似点点头,颇为欣慰,随即话锋一转,疑惑的问道:“话说,我明明给了你神圣领域的秘源奇物,你还带符纸干嘛?”他指的是夏祈安颈部佩戴的十字架护身符,那是他前任宿主的遗物,因为某些原因被暂且封印住了,但仍能驱散邪祟,也算是他给自己的一点慰藉。
“他们就信这个。”夏祈安微微颔首,示意城镇的方向。他的语气很淡,却给小鱼一种淡淡的哀伤与自嘲。
这时,夏祈安停一下脚步,左手轻抚着墓碑,缠绕在指尖的红色丝线显得格外刺眼,指腹在镌刻的文字间流连,仿佛在与逝者进行无声的对话。良久过后,久到小鱼怀疑他是否打算放弃今日的守墓,夏祈安才终于开口,语气里饱含深意:
“我苦求了良久的原因,寻了许久的公正。不过是为了像常人一般,拥有沐浴在阳光下的自由,作为茫茫人海中的一员,却发现这对我来说亦是奢求。我没有错,但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是错。”
小鱼沉默着,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失当,正想开口缓和气氛时,却见夏祈安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芒说道:“而且,谁说我带的是符纸?”
“那黄澄澄的除了符纸还能是......”小鱼话音未落顿,只见夏祈安的右手一挥,将一件类似于枪械的物件抛向半空,左手利落的接住,稳稳置于胸前。小鱼好似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都是些什么!”小鱼惊愕的反问着,夏祈安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解释道:“这是撒钞机,也是符纸发射器。是我师父的遗物,让我守夜的时候尽量都拿上。”说罢,他摆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继续说道:“包括但不限于,蒸汽朋克风桃木剑、八卦盘指尖陀螺。”
都是些什么......听着就很不靠谱。我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位没有偏见的老者为宿主带去了些许温暖?不,不能这么想,我又要开始心疼宿主了......
小鱼此刻心怀庆幸,幸好自己并无实体,否则那满含同情的目光若被夏祈安发现,免不了要遭受一顿痛击,甚至得向神之子大人求助。
小鱼的心头猛然一颤,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闪现。难道说,‘守夜人’的下一阶段与道士有关?尽管他在自诩为全知全能,但除占卜的其他领域,他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若非隶属于那位神之子的麾下,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次接触到夏祈安呢?
他心中暗自忖度,反复权衡,几经思量后,他终于开口问道:“守夜人有晋升迹象了吗?”夏祈安闻言有些诧异,旋即很快掩饰下来,略显怅然道:“没有,我停在这个阶段将近两年了。不过,我隐约有一些猜测。”
夏祈安沉默片刻,在小鱼再次开口前回答道:“守‘夜’守的或许不止是夜,而是在夜半伺机而动的组织,或是在午夜疯狂滋生的隐秘。”小鱼闻言,好似认同的轻哼出声,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墨色森林。”
相传,某位知名小说家与朋友结伴在一次外出时在那片栾树森林见到了一位手持巨斧,嘴里低语“宽恕罪恶。”的守林人。那位小说家离奇消失,幸存者精神恍惚,几近疯狂,对于所见所闻已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夏祈安猜测那位守林人是濒临紊乱的中级念力者,这个层面的强者对普通人的精神影响非常深。奇怪的是,后续并没有任何相的报道,或许是因为那位小说家本身也是念力者,且大概率是具备精神安抚能力的那种。
亦或是被‘世界之书’暗中解决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表明着,前往墨色森林的险境已大为缓解,残存的也不过些许野兽。如果是前者,则可以尝试建立联系,后续某些咒符材料或许可以从中获取。
“合同两个月之后过期,等新的看守者来了之后我才能离开,合计大概3个月。”“合同?”夏祈安点点头,接着解释道:“郊区有很多类似的地方,用来集中埋葬群众。而某些低阶念力者的尸骸会引起某些灵气生物的追求。”
“我不是指这个,你之前不是说,你出生在还未被探索郊区,后面才被你师父收留。世界之书没有关于你的记录才对吧?”小鱼没有被干扰思维,而是遵循内心追问自己原本的疑惑。夏祈安听罢,眼神微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是我师父的合同,我是非法念力者。”
随着话音渐消,他没有理会小鱼的愕然,自顾自的咬散缠绕在自己左手上的红色丝线,随即重新戴上自己的连帽。待一连串细微的声响过后,红色丝线悄然落地,小鱼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焦急道:“那你还敢留在这儿!”
一旦新的看守者发现了那位老者的墓碑,立马就会察觉到异样,若他们查到老者在一年前就离世了,夏祈安马上就会引来世界之书的密切关注。
甚至不需要这么久,夏祈安为了掩盖老者已逝的事实,和诸多人建立了联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夏祈安轻笑一声,喃喃道:“所以,我是‘收尸人’,不是‘不良少年’。”这番话里藏着几分自嘲,他并没有多么爱戴他的师父,更多的是迷茫。在晋升守夜人时,他也曾濒临紊乱,对未来的路感到恐惧。若非念力者,他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随时可能会被碾碎、抛弃、遗忘。但成为念力者,意味着肩负更多的责任,面对更高的危险,承受更多人诟病、非议。
“什么?”小鱼没有听清夏祈安在说什么,心中满是急切,只想尽快带他离开这里。夏祈安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解释道:“我说,仔细听,‘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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