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弦—慢曲

……

森海似乎没有尽头，满眼绿意的同时也叫人辨不清方向。

翠色依蔓藤，青叶惹苍蓝；白日照翡木，风漫过绿荫。

日月纪的作者是明霏，所以书中世界首先看见的必定是作者之前编纂这本书的地方，癸未想过明霏这样的类似大贤者一样的人物会寻一处清幽归隐之地，不过没想到这清幽归隐之地会是如此瑰丽绮罗，这生机盎然的仿佛要溢出屏幕了。

只见那群翠缤纷，宽叶粗枝几乎遮蔽了所见之天空，脚底更是藤蔓苔藓缠根错土，层峦叠嶂一般，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水洼。

像是湿地草原，但是驻扎在这里的参天巨木俨然像一位守卫者，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外来人。

风景虽好，可是叫人不免担心会迷路，毕竟周围基本都一样，实在难以辨路……不说其他，就单单这一点，癸未能不极力反对吗？

他看向湘葵，却见她双眸闪烁着，翠绿入眼。

癸未:“有一说一，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是这样下去，辨不清路也麻烦啊。”

湘葵将视线收束了起来:“森海……只看名称也知道这里可不容易走出去。”

湘葵:“既然是书里的世界……”

湘葵:“有什么可以找路的魔法吗？”

癸未:“……找路也需要一个参照物啊”

湘葵:“之前在公爵府的藏书室里，看到一种西焚魔术……”

癸未:“如果你说的是「罗多罗」，那别想了，在这里可起不到任何作用。”

罗多罗，一种航之鸣锲的基础魔术，作用类似于航海时用的指南针，不过基于指南针，罗多罗可以更加精准，能一路领着你去目的地，还能检测附近有没有危险，前提是，能一个确定的终点，只有这样，罗多罗才可以完成定位指引。

罗多罗不是道具，只是一种具象化的魔术，而且需要一个附着物。

罗多罗本身就是一句西焚魔术咒语。

癸未:“这种魔术在这里最多起到预知前方危险的作用。”

癸未:“但可没法找到我们要找的地方，书中世界原本就有一种干扰魔术的特性在。”

湘葵:“……这样啊”

癸未:“算了……我先用法术探探路。”

言罢，癸未食指一划，一只千纸鹤出现在面，他操控起风，低声念到「风寻」，那千纸鹤被赋予了灵魂一般，自行浮起向着那未知的前方行驶。

尔后，他催动神域混沌，提升自身的感知力，与此同时，他的异色瞳隐隐泛着幽光。

大概就是千纸鹤飞出去没多久，一阵风来过，周围的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万曲和鸣一般，簌簌而响，二人抬头看向这布满绿意的天空。再一低头，却见眼前出现一位少女。她同样仰望着绿空，不过双眼好似无神。

林中怎会无端出现一位少女?湘葵前一步，正欲前去搭话，却发现她的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

清风拂过，风吹起她的发丝，湘葵看着她这般模样，虽犹豫了一会儿，但她还是打算问问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湘葵拍了拍她的肩膀，还真拍到了，很奇怪，湘葵竟然感受到一种实实在在的温度。

少女缓然转来视线，就在湘葵对上的一瞬间——

一种恶寒贯袭浑身，接踵而来的是一种属于江河的冰冷，还有一种无名的惶恐于心底浮升。

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在无数看不清脸的人的鞭策下疯狂的逃窜，肉体在一瞬间被焚烧，一种灵魂一样轻飘飘的视角即刻坠入海中。湘葵被这一瞬间的画面和情绪惊的收回了手。

刚刚的那些，是这位少女的记忆吗？!

一时之间，湘葵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少女是眼神之中似有茫然，她无神的双瞳就这么看着湘葵，这样的眼神盯的让人发毛。

癸未:“我们想问个路，你是否知道这片森林里住着的一位叫明霏的人?方便告知我们他的住处具体在哪里吗？”

少女听了后，歪着头若有所思，最后她转过身，先指了指被绿叶遮挡的天空，后又指了指潮湿的地面。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猜不出什么。

湘葵:“可以说出具体方位吗？”

少女张了张口，咿咿呀呀吐出几个字:“天上……地下……相通。”

“霏……在海下。”

“沐，我，非人……非魂，无法……言语”

海下?这里到处都是树木林子哪里来的海?湘葵有些不解。

癸未:“沐，是你的名字吗？”

少女:“是……凌沐。”

癸未的神色复杂了起来:“我大概知道了，谢谢你，凌沐。”

少女点了点头，就在湘葵还打算问些什么时，凌沐转过身看着她，手背着，后跳了一步，仅仅一步，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真的就像魂魄一样，但是当时的触感又切切实实。

湘葵回想起刚刚那一瞬间的画面，心有余悸，她回过头来看向癸未:“她……”

癸未:“顾名思义，陵墓，凌沐，陵，坟也，墓，碑也……她，大概已经死了，变成了一种类似书灵的存在……但并不具备守护书本的力量，就像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湘葵忍不住惊呼:“那刚刚……!”

癸未:“你接触她的一瞬间，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湘葵点了点头。

癸未:“《东海魂祭》有言，含冤而亡之人，执念不去，又无亲可依，易生游魂，游魂之冤，无人可诉，不去轮回，不肯归依，易生恶鬼。”

癸未:“但是……这里是日月纪的书中世界，怎会无端有游魂出现?而且，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游荡很久了。”

癸未:“《东海魂生录》里也提及到这种游魂，很明确的表示了，他们不是活人，但也不是完全的死人，可如果是魂灵……罢了。”

癸未:“在我还是记录主簿司时，就听说了不少游魂的事情……没想到今日一见，那模样并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啊。你看到那些片段，她是因为什么而死?”

湘葵摇了摇头:“很散……我只看见了她被很多人追着打，鞭策她，咒骂她，她应该是被打死的，但是什么原因尚且不清楚，最后看见的片段是她的视角忽然轻飘飘起来 ，最后似下了某种决心一样跳江而去，我还能感受到，她跳江后 ，她依然很害怕。”

癸未听后沉思了一番……游魂出现在书里不像是偶然……

癸未:“不管怎样，先思考她说的那些话，找到明霏再说罢。”

湘葵:“她说天上地下相通，而明霏在海下。我实在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癸未的千纸鹤好像查到了什么，在他的神域范围之中，他明确的感受到了千纸鹤的异动。

这个异动是千纸鹤落在一个水洼里，应当是发现了什么。

癸未:“水洼……海下……莫非?!”

湘葵看着癸未突然提高的音量，想来他是想到了什么。

癸未一把拉住湘葵:“一开始的设想成真了!”

癸未:“还记得这里叫什么吗？”

湘葵:“森海……意思是，就在我们脚底?”

呃……看着像废话。

癸未:“明霏作为海日海月最初的研究者，他肯定会保证自己完全不被打扰，而且书中世界，客观事实和主观臆断是相互的，事实的存在，他位于森海地面，但是他主观希望在海下……”

癸未:“走……虽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游魂，不过，真的要好好感谢她了。”

言罢，癸未单膝跪地，右手触摸这潮湿的地面，闭上双眼，似在感知着什么。

渐渐的，他脚底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之内的图案相当复杂，这就是那什么法阵?

很快，潮湿的地面开始变得虚浮，翠色一一逐渐分崩瓦解。可是他们并没有受到影响，等再一看，他们已然浮于空中。

而那所谓的天空却成了那一片片森林，天地颠倒一样，癸未极其迅速的抱住湘葵的腰，另一只手周围浮现了点点萤火:“最好抓稳了，可能会有一点冲击感。”

还不待湘葵说好，下一秒一种极速的下坠的感觉贯穿浑身，海面犹如水幕一样直愣愣的向他们冲来。

湘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所感受的是一阵水幕的穿透。

再一睁眼，他们已在一个海岸之中，然，奇怪的是，天上之景也是海面。

癸未脱下长袍为湘葵披上，毕竟入了水，还是得注意一下，尽管在落地的一瞬间，癸未已经动用魔法将衣服之中吸附的水分以风抽离了出去。

湘葵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已经无法形容眼前之景了。

癸未:“看来……这里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癸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距离海岸不足百米的地方，就矗立这一栋石头做地基的木头房。木制的墙壁的夹缝之间还藏有苔藓，连那瓦片屋顶上都是藤蔓从生，树枝倚靠。

木屋的门是个以石头作为边框装饰的圆拱门，门前还种着不少一种苍蓝色的小花，这整个房子一望，活似那种童话故事之中的森林木头屋。

日月纪也算是海日海月的“正史”了，没想到里面的房子居然长这样，原以为会是很庄严肃穆的高堂府邸什么的。

癸未伸出手来看向湘葵，湘葵搭上了他的手起身来，还将长袍扯了扯，似乎担心没有披好，嗯……是那种熟悉的花香。

癸未初次在她面前化人时，湘葵虽意识模糊，但是他身上那种无名的香气让湘葵现在都还记得，也不见得癸未会为自己熏香沐香啊，为什么他身上总萦绕着这一种甜美的花香?

癸未:“传闻明霏是个专注于研究的怪人，待会儿得好好想想怎么打开话题……”

???:“原来传闻是这么形容我的。”

癸未正说着，一个轻稳的声音便传来。

只见那圆拱门门前，一个模样瞧着只有三四十岁的人正安然悠闲的靠着门喝着一杯茶，姿态相当潇洒倜傥，但又不失那一丝如洪钟一样的稳重。

明霏:“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儿……看样子是因为凌沐。明明都说了，不用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明霏:“你刚刚那不像是魔术……看样子是古东方的法术。”

来之前，湘葵想过会不会语言不通，毕竟明霏的祖籍并非东海族人。而是最北的千雪族。

但是没想到，他东海语这么流畅，不过这么会这么流畅呢？难道是因为这日月纪是翻译版的原因?

明霏:“不过能找到我，想必你们有事相求，而且还是因为海日海月……哦，这位姑娘似乎有和海日海月相比拟的力量呢？”

癸未:“既然前辈已经清楚我们的目的，不知是否能为我们解答一二?”

明霏:“在此之前，不如先进屋坐坐。”

“或者我再介绍一次，西焚铭劳什·名菲维尔，东海铭明霏，原千雪名维尔康纳。”

“只是一个专注研究石头的学者而已。”

明霏说罢，便做邀请之手势。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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