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之人—差距

……

“你的女儿可能有些轻微的抑郁，不过还算不得严重，希望之后你们多给一些鼓励，还有一点，她的海马体已经有在损坏的迹象了，如果再不用药物控制，则就会出现并发症，比如记忆倒退、注意力不集中、精神不振，总之为了她的以后，还请你们尽一份力。”

“不过最麻烦还有就是，根据对她的检查和观察，还有你们发现的问题，她的抑郁会导致情绪长时间没有任何起伏，加上严重的内耗，一旦积压多了，她的抑郁会变成躁郁，躁郁再严重一点可能会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了，到时候你们就得挂精神科了。”

湘葵靠在医院走廊，已经很清楚的听到了办公室里的对话。

她沉默不语，自这以后，她的情绪难见起伏，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感觉每天都有好多事情繁杂的涌入脑海里，母亲的时时啜泣，父亲的长久沉默，整个家庭就像铺了一层灰色的幕布一样，怎么揭也揭不开。

这次来医院，还是母亲执意要带她来，即使父亲并不想管。

在湘葵的记忆中，父母原本很恩爱，小时候和他们在一起很舒服，可是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生疏。

为了这个病，母亲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陪伴，她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加之父亲有时候的漠然，抑制药物基本都是母亲出钱买，越是这样，湘葵越觉得心里不好受，越是不好受，便越是麻木，后来觉得自己没必要出生在这世界上吧，死，似乎真的能免去母亲的负担。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看着以往的照片，湘葵真心觉得她很漂亮，身材苗条，秀发拂过便能唤出一缕春风，可是美人难熬岁月，她曾经白皙的皮肤什么时候变得黯淡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不会做饭的她拿起来菜刀和汤勺。

又是什么时候，她变得憔悴忧愁，整日哀惶，又是什么时候，她决定离开了呢？

湘葵整日都在自己的房间蜷缩成一团，望着一扇只属于她的窗户，看日升日落、月出云浮，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什么斗失去的期待和兴趣，即使拿起昔日爱看的小说，也觉得提不起任何情绪，看着书中文字，它们一个个的排列的那么整齐，一个个都显得那么没有任何情感……

她一天当中最多的时间就是发呆和在睡眠之中模拟死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她的心脏没有任何情感一样。

她甚至觉得，有些时候，自己的房间还有其他人，并且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恐惧和混乱感，虽然最后都是海市蜃楼。

但是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这是一种病，实际上房间只有你一个人，根本不存在什么其他人，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害想，你要走出去，驱赶病魔……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母亲喜欢穿的那件白色衣裙，在她眼里有时候像天使一样的存在，她想靠近，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过于遥远，明明是自己的妈妈，她却觉得自己可能会伤害到她，但是每每看到父亲的拳脚相加，甚至还误伤到了自己，她便觉得一切都像假的，但是痛感却又那么真实。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如果没有自己，自己的天使，她便能早点脱离现实的煎熬吧。

尽管无数次的自我残害都被天使阻止了。

所以她好羡慕乌阮姐姐的家庭氛围，有宠溺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和知心的朋友，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有人身处福中却不知福，有人落于炼狱还不得救赎。

好在，现在，天使终于还是飞走了，自己驻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也好，虽然她几乎已经不和湘葵联系了，即便回头看一眼，天使也不肯啊。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有没有谁能告诉她呢？湘葵黯然的想着。

癸未:“这种事情，你不是已经给出自己答案了吗？”

神思游离之际，癸未的声音像是闯进来了一样，回过神来，原来是在回答乌阮的问题。

癸未的猫耳动了动，语气还是那样的不中听。

乌阮:“可是啊，我根本勤快不起来唉!”

癸未:“你的愿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看深层意思还有报答父母罢，想要在当今这个人类社会立足，你自己厉害一点不就行了?”

癸未:“就做好你眼前的事，好好获取高学历找份体面的工作，安顿父母啊。”

乌阮鼓起腮帮，似乎有些为难，还有一点小脾气:“大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

癸未:“你都不努力试试，谁知道最终结果怎么样啊，你喜欢打游戏，你不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吗？打死都不投降的那种。”

乌阮:“现实哪有游戏简单，我想重来都不行，一没大佬带，二没存档，还怎么玩嘛!”

癸未:“难不成你认为来了这里和我说半天，出去后就能一跃成为有用的人。”

癸未:“不靠自己努力克服惰性，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的愿望?”

乌阮:“什么实现愿望的图书馆，害的我对猫的好感降了三分之一，你还我好感啊!”

癸未:“那真不好意思，我这只喵毕竟是书里的，可不是你们人类一般的那种可以用来当宠物养的猫。”

乌阮:“本来听见猫说话非常激动和兴奋来着，现在觉得，猫还是不说话好。”

癸未:“可闭嘴罢，你个两脚兽，要不要告诉啊，猫去你们人类家里住就当混口吃的，你以为哪只猫喜欢天天被人类骚扰摸来摸去啊!”

此话一出，湘葵忍不住的一笑，要是让乌阮姐姐知道这猫原本是个人，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还真是奇怪啊，明明自己之前对于所有事都觉得提不起兴趣，对什么事都那样情绪起伏，现在却觉得想笑，觉得心情很好，这样的感情来之不易……她真想好好留住这个感受。

湘葵:“乌阮姐姐，世界图书馆只是在可帮助的范围内实现愿望，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得靠自己。”

湘葵一开口，便让乌阮脾气平息了不少。

乌阮:“也是……其实都明白的，我没有好看的模样，也没有考上好的大学，连本科都不是，任由自己贪玩懒惰……最后一事无成，可是每每看到父母，我便觉得十分愧疚，想报答他们，可是我觉得我人生一眼就望到头，吃喝玩乐样样没少，学习努力是一点没有……我一直在想怎么办。”

乌阮:“我想改变，却发现无从改起，每次一尝试都会变成烂摊子，没有起到任何改变，好像我的命就是这样了……”

乌阮:“毕业后，学历没人家高，找不到赚大钱工作，嫁人吧，我又没什么优点和魅力去吸引别人，妆涂的再厚，也比不过人家天生肤白貌美。”

乌阮:“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好痛苦……很烦恼，而我又没什么耐心，什么都是半途而废。”

乌阮:“我觉得我人生好失败啊。”

湘葵:“要不要试着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改变?比如把学习计划当做游戏通关目标?”

乌阮:“是个好法子，但我估计我做不到，唉。”

湘葵:“一点点就好 ，只需要每天有一点收获就好。”

乌阮趴在了书桌上，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似的说希望吧。

癸未:“如果这都做不到，那你的愿望可没法实现了……”

乌阮没好气的回答:“不劳猫老爷你费心了……呵呵。”

癸未:“……”

癸未:“你做不到可真就无可救药了。”

乌阮:“话能不能别说那么死好嘛!这天还能不能聊了，你就能不能学学人家湘葵妹妹吗!”

癸未:“啧……”

癸未:“我可不管了，请回罢，再这样下去，我蛋糕都要熟透了。”

乌阮:“这图书馆还有蛋糕?谁做的?你?一只猫怎么……”

湘葵明显感觉癸未有一点气的嘴角抽筋，忽而一阵迷雾从周围散开，在对面的乌阮都忍不住咳嗽了一番，湘葵下意识的闭眼，再次睁眼，却见癸未成了人类的模样，唉??!他不是开启的营业模式吗？怎么突然，啊，不会被乌阮气的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吧？

归海癸未：还一只猫……第一次见人和猫过不去的。

还不等湘葵说些什么，一声刺耳的惊叫声贯穿了耳膜。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WC，夭寿啦!猫变成人啦……等等，书里还有这设定???

归海癸未：……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咳咳，突然觉得猫说话也挺好的。

癸未的神色有一些复杂，一点无语和一点回避的眼神，女人有时翻脸比翻书还快，真的没骗人。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干什么啊，女人十八变行不行?

话虽如此，乌阮却忍不住仔细观察起来，立体的五官，异色瞳，身材高挑又矜贵，关键还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眼镜上面还有一些红色十字架的小装饰，眉睫的动人不输美女，绝啦!这是什么哥特式书卷气贵公子!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一瞬间，乌阮想起自己玩的数个乙游中的几位男主角。（乙游:即女性向互动养成式游戏，以一女多蓝颜为商业特色，多为二次元向）简直就是能当男主的层次啊!

归海癸未：既然没什么愿望和疑惑了，请回罢。

归海癸未：一点点改变都做不到，你真的无可救药了!再这样下去我蛋糕真的要焦了。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人家湘葵妹妹不也一直在这里嘛，我多待一会儿怎么嘛。

归海癸未：因为这是她的愿望……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那我现在改口换个愿望堕待一会儿可行不?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哎呀，急什么，我一个社交牛人，不吃一个饭局是不走哒。

癸未嘴角再次抽搐，看得出，已经在很勉强的保持微笑了。

归海癸未：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

于是，书桌被收拾出来，放上一盘曲奇饼干和一些点心糕点，最后，癸未举着托盘，取出一杯水，狠狠的放在乌阮一旁，这多多少少带了一点私人恩怨了。

但乌阮丝毫不在意，也确实，遇上如此绝色，不多看一眼真的是罪过，太浪费了!

湘江芸葵：乌阮姐姐，这个曲奇很好吃。

乌阮火速拿起一个曲奇放嘴里，巧克力的醇香和饼干点酥脆完美的融合了在一起，可见制作它的人厨艺了得，可恶啊，这样的人放在乙游里绝对是毒舌傲娇但是人妻属性的!!（人妻属性:即贤良淑德、居家技艺样样通的人，像妻子一样，乙游之中多为温柔的持家好男人）可恶，这年头看一只猫都眉清目秀!!!

乌阮拿起一块儿小蛋糕，一口下去，奶油完全不腻，蛋糕还有三层夹心，一层冰淇淋，一层果酱，一层黄桃菠萝丁，简直了，这水平简直就是乙游人妻男主标配!而且这样的男人真的存在的话，一般都有极其可爱的一点，乙游运营商通过这种反差真的是狠狠的赚了大票子。

不行，冷静冷静，欣赏就好，这样的绝色之人，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矜持一点点，还是远观吧，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嘛!

虽然愿望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帮助，不过确实给她的烦恼消了不少，也罢，好好歇息片刻也是可以的。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本来童话故事……没想到这个图书馆真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一点点的改变又有何难呢？

乌阮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谢谢。

此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感谢湘葵的客气，二是感谢它真的存在。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我会试着去的……不过在此之前，猫管家考虑加个VX嘛?电话号也可以!我看那个桌上有笔记本，能联网的话……

归海癸未：VX不加，电话没有。

很朴素且很直白的回答。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好嘛……

归海癸未：不过你要是愿意，不妨以自己的故事为原型写一本书，这样你随时都能回来续写或者补上一个你满意的结局。

归海癸未：世界图书馆之谜，本就有这样的业务。

归海癸未：本身，纸船就拥有……类似魔力一样的东西。

言罢，癸未拿来一本只有书页和封皮但是没有内容的书，同时还递过去一支中性笔。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那我可得好好写了!

乌阮接过，思索了一会儿，便下笔，写了一会儿，她停下了，湘葵凑上前，看样子是写错了一个字。

癸未一见，不由的长叹。

归海癸未：你只管写，错别字什么的，魔法会替你改。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乌阮:要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困了，接下来我要放开手脚了!

湘江芸葵：乌阮姐姐，你打算给这本书取什么名字?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嗯，我想想……就……「无用之人」吧。

归海癸未：还有笔名，记得写好，不然之后可不好找。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唉，哪需要那么高级，乌阮就乌阮!

所有无头像人担当：不过有一点我没有完全说实话 乌阮本身就是一个署名，我真名呢，其实叫盛栖霞。

……

乌阮写了一部分后便走出了大门，再次睁眼便在病床上，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一个比较愉快的梦，但她脑海里没有一点清晰的印象。

……

她走后，癸未用魔术清理了书桌，顺带整理了一下书本，湘葵一面帮忙，一面思考着。

湘江芸葵：总感觉这个名字的构造有点熟悉。

归海癸未：怎么了?书名吗？

癸未手里正拿着一本要放回去的书，一看书名《黑色蔷薇》

湘江芸葵：不是，是乌阮姐姐。

归海癸未：当然熟悉了，那什么乌氏集团的旁支，她堂兄叫盛泽榆，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体验生活而已。

归海癸未：至于她说的那什么没考上好的大学，那是她自己不愿意借助家中财力凭自己努力考，任由她父母开出出国留学的条件，她都不为所动，所以说啊……

湘江芸葵：啊……?!

湘江芸葵：你怎么知道??

湘葵一瞬间就想起了桃诺小姐，哦不，安十夏的前男友邢君林假借盛泽榆这个富二代公子哥的故事，然后这个渣男抛弃了安十夏小姐，以至于安十夏现在下落不明，癸未提及的那个越鸦和安十夏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人偶……

算了，不想了。

归海癸未：她说她叫乌阮时我就已经在用手机查了，当然，直接查名字没什么用，所以查了一下乌氏集团，结果顺带给我推送了这个家族的关系网。

归海癸未：本来这么做没什么依据，结果一查还真就有。

当时查还是凭直觉的。

归海癸未：这个网页简要介绍了一下他们家族部分人，盛栖霞，十岁体操国际比赛前三，琴棋书画从小就在学，啧……

湘葵愣了几秒，最后以叹气收尾。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很大，仅仅是对比，只会给一方带来无尽的痛苦，有人出生即高点，有人拼尽全力才触及到这个高点。

像乌阮，盛栖霞，物质根本不用担忧，有和她一样烦恼的人，家里贫穷的还在为一日三餐发愁。

一方是处于高点的“躺平”式，一方则是处于低谷的“累赘”式。无用的定义根本就无法一概而就。

这就是差距啊……

……

……

—无用之人·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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