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我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里,森冷的寒气已然浸入了我的骨髓,我的骨头都要被冻得生生断裂了。
痛苦的呻吟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逸出来,我如何咬牙都忍不住。
艰难地睁开眼,立刻又闭上,等了好久,终于能勉强抑住那股眩晕,才再次慢慢睁开。
风吹枝摇,树影婆娑,眼前是一片暗沉沉的夜色。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想从地上坐起来,但很快发现,我的手脚竟都被捆绑住了。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已乱成了一锅粥,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我扭动身体试图挣脱绳子,然而我越是挣扎那绳子就勒得越紧,几乎已嵌入了我的肉里,我只觉得手腕脚腕处火辣辣地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又杂又乱,由声音判断来的人必定不少。他们转瞬已到跟前,将我团团围住,我看不到他们的样子,只能看到他们黑色的紧身衣裤。
心紧紧收缩在一起,我几乎要喘不上气。
“信送出去了么?”
一个粗噶的声音突然问,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我一时分辨不出他的位置,另一个声音立刻回答。
“这会八成已经收到了。”
“好。”
冷笑,满含着愤恨的冷笑声。
笑声未歇,一只手突然揪住了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狠狠地拽了起来,我立刻撞上了一双眼,满含着愤恨的一双眼。
“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何偏偏跟着他?”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星光本就微弱,他背光半蹲在地,居高临下地瞪着我,我只能看到他闪烁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剜着我的脸。
他冷冷一笑,将我摔在地上,起身厉声道。
“把她吊起来。”
立刻有两个人走上前,在我手腕间又套了根绳子,我再次被狠狠地拽了起来,臂膀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我的双脚突然腾空,竟真的被吊在了树上。
惊呼声倏地窜出,然随后而来的剧烈疼痛霎时又将那惊呼吞了下去。
舌尖尝到血腥的味道,唇角已经被我咬破了,透过迷蒙的泪眼,我看着下面那群模糊的身影。
他们…
是冲着楚暮白来的吧…
他们想用我引楚暮白过来,然后呢?他们想如何对付他?我并不担心。
如果他们只有依靠这种手段才敢挑衅他,那么他们对于楚暮白而言根本不足为惧,我反倒替他们感到悲哀,因为惹怒楚暮白的下场,只怕他们承受不起。
风骤然一紧。
寒意弥漫,冻彻了天与地的寒意,欲摧毁一切。
惊惶犹如洪水一般,瞬间将那群人淹没,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瑟瑟发抖的声音,但是我立刻又听到那个粗噶的声音厉喝。
“你是谁?”
他怎么那样问?
难道来的不是楚暮白?
我努力睁大了眼,只见下面的那群人仰头盯着我对面的那棵树,一副戒备的架势。
沿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子垂头坐在树杈间,静静地一动也不动,似是已经睡着,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睁着的,目光又黑又亮,瞟过来时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夹着冰渣子的寒风,吹在脸上又冷又疼。
我禁不住一阵战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那个粗噶的声音再次问。
“你是谁?”
声音中显然多了些怒气。
没有回答,那个男人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不曾移动,似已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他浓黑的长发用一根带子随意扎着,风一吹显得有些乱,但是他的目光凌锐,如刀似剑,令人不敢逼视。
下面那人怒不可遏,突然一挥手,立刻有人狠狠一跺脚,腾地便窜了上来。
剑光一闪,我没有看到他拔剑,我甚至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窜起的黑影已经跌落在地,鲜血从他身子底下淌出,淌了一地。
我惊惧地看着那个男人,他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长剑微倾,殷红色的液体正自剑尖滴落。
风在耳边呜咽,风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惊惶已然变成了震慑,骚乱在人群中哗然而起,又瞬间停歇。所有人瞠目结舌,望着他的目光中无不充满了惊悚和畏惧。
良久后,那个粗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抑不住微微的战栗。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插手兄弟们的事?”
一声冷笑,他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尽是不屑。
姜若翎:“滚。”
风急。
急风横掠而过,枝叶瑟瑟。
看得出那些人很不甘,可是纵然他们再不甘,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他们万万惹不起的,所以他们听话的走了,连同倒在地上的那位同伴也一起带走了。
夜色凄迷,夜色中突然起了一层薄雾。
那抹笔直的身影在薄雾中变得飘忽朦胧,很不真实。
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目光从夜幕后投来,蕴着冰雪般的寒意,良久他只是那样冷冷地盯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我垂下眼,那样冷冽的注视让我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忽然,腕间一松,身体跟着直直坠落,在我即将跌落地面的瞬间,一股大力冲过来卷着我到了树下,力量随即抽离,我软软地倒向树杆。
抬起头,立刻看到一抹笔挺的身影,凌乱的发随意扎在脑后,天生一股傲气,桀骜不驯。
他的目光让我不敢迎视,我勉强才能压抑住内心的忐忑,颤抖着张开口。
林影:“谢,谢谢···”
随即一怔,这才发现,我竟能发出声音了,虽然那声音干涩嘶哑,且模糊不清。
他笑了,夜幕浓郁的暗影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笑了,很冷的一丝笑,缓缓自唇角拉扯开,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他倾身向前,近得足以让我看清他的脸。
仿佛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盘,泛着月光般清冷的银辉。
我想不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俊美,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望着他不知不觉便会令人沉迷。
然而一道伤疤,从额心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脸,像条丑陋的蛇盘曲在他的脸上,扭曲,蠕动,吐露出鲜红的信子,吞噬着人的心。
原本俊美的脸,突然变的有些狰狞。
我一阵眩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气恼。
目光紧盯着那条蛇身,心里面满满的尽是惋惜。都说女子长的太美,便会遭到天妒,原来男子也是一样的啊。
寒意突兀而至,我猛然惊醒,对上了他冰雪般寂寞寒冷的眼。
姜若翎:“你不怕?”
他冷声问。
我扯出一丝笑。
林影:“我,我为什么要怕?”
他目光闪烁,紧紧盯着我的脸,我迎视着他,不躲不避。
片刻后他收敛了目光,眼底的疑惑却并未散去。
姜若翎:“姜若翎。”
他突然冷冷地说。
我一怔,随即明白。
林影:“你的名字?”
他没有回答,恢复了笔挺的姿势,将脸再次藏回黑暗中。
突然,我竟有些同情他,更确切的说是怜惜,然而像他这样倨傲的人,最厌恶的也许就是别人的同情和怜惜吧?吗。
我望着他,小心地将这些情绪藏在心底。
林影:“谢谢你救了我…”
黑暗中传来姜若翎的声音,犹如极地的冰雪,冷冷的只有讥诮。
姜若翎:“你不必谢我,我救你的原因,和他们抓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林影:“什么?”
姜若翎:“你是他的女人。”
我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我才嗫嚅着开口。
林影:“你不会…也想利用我,来胁迫楚暮白就范吧?”
希望他不会真的想这么做。
姜若翎:“楚暮白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随随便便就让人威胁的?”
我吁出口气。
林影:“那你想怎样?”
姜若翎:“你去求他。”
我皱眉,愕然盯着黑暗中的姜若翎。
林影:“我去求他?”
姜若翎点头。
我强忍隐隐作痛的的鬓角,哭笑不得。
林影:“楚暮白不可能听我的。”
这是事实,但姜若翎显然听不进去,我叹了口气,刻意冷下了声音。
林影:“而且我也不会那么做。”
姜若翎又笑了,他的笑声让我禁不住发抖。
姜若翎:“你会的。”
他说,语气不容置疑。
林影:“哦?”
我斜瞄着他,不让自己屈服。
他冷笑了一声,突然抬手,一道白光从他指间飞出,眨眼消失在我的胸前,刺骨的寒意蔓延开来,迅速堙没在我的五脏六腑。
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我完全被惊得呆住了。
林影:“那是什么东西?”
姜若翎:“只是一道符。”
姜若翎说的风轻云淡,我却像是被重重砸了一锤,砸的我抬不起头来。
林影:“什么符?”
姜若翎:“你若在十天内让他帮我报仇,那便是一道灵符,否则那便是一道催命夺魄的生死符。”
姜若翎手指微动,捆绑着我的绳子突然断开。一张纸柬随风飞过来,我伸手接住,打开,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对于我来说,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对于姜若翎,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姜若翎:“你只需让楚暮白杀了这个人,只要他一死,我立刻就帮你把符取出来。”
姜若翎冷然说。
林影:“如果我做不到呢?”
他轻轻地笑了,脸上的那道伤疤蛇一样蠕动起来,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他不需开口,他脸上的笑容已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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