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竟已近中午,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亮的刺眼。
我慌忙起身,胡乱洗了把脸,拉开房门。
云飞和两名侍卫站在廊下,正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我出来,云飞挥退了侍卫,澄澈的眼眸中漾出层层笑意。
佟云飞:“姑娘醒了?”
我脸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佟云飞:“属下已去柳大夫那里投过拜帖,不巧柳大夫一早就出了门,怕是要到日落时才能回来,想姑娘昨日奔波了一天定然累极了,所以就未吵醒姑娘。”
云飞温润的声音说,语气中没有掺入太多的情绪,却有效地化解了我的尴尬。
我冲他感激地一笑。
这时,旁边隔壁房间的门应声而开,紫玉亭亭立于门后,仿若一株冬日的寒梅,她瞥了我一眼,径自对云飞说。
紫玉:“公子让你进来。”
云飞立刻走过去,紫玉错身让他进入房间,随后又关上了房门。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这种被排斥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
苦笑了下,慢慢将身体倚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曲塘镇还挺热闹的。
也不知道楚暮白他们都在谈什么,还关着房门,搞的这么神秘。都答应了要帮他的,可是这明显被摒弃的感觉,又算怎么回事?
他终究只是拿我当外人…
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云飞当先一步走出来,然后是紫玉,紫玉的后面还有一个人,是司城。
司城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投过来,我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
他们脚下未停,很快便下了楼。
云飞在经过我面前时,侧身冲着房门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进去。
我走过去,踌躇了下,才抬脚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楚暮白静静地坐在那里。我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冷漠如昔。我鼻子一酸,眼睛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雾。他望着我,依然无语,但冷漠已自他脸上一点点褪去。
楚暮白:“我已处罚过司城。”
他突然说。
我一怔,难道他以为,我是因为司城杀我的事而难过?我摇头。
楚暮白皱眉,眼神表露出他的疑惑。
我忍不住叹息,凄楚地笑了。
在他旁边坐下来,兀自取了茶杯,倒了杯水拿在手里,慢慢地呷着。
楚暮白目光投来,带着淡淡的关切。这关切让我心惊,却又不愿躲避。如同有毒的酒,明知有毒,却依然抗拒不了它的甘醇。
心一时跳的有些乱,我低垂着眼,不敢再碰触他的目光。
房间内静的有些压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幸好这压抑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紫玉走了进来,并送来了满桌子的饭菜,但紫玉摆好饭菜后便退了出去,房间内又只剩下我和楚暮白两个人。
楚暮白往我碗中夹了菜,我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食物,手心里湿漉漉的,早已泌满了汗水。忽然想起第一次和楚暮白吃饭时的情形,好似也是这样。
不明白为何,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时,总是会莫名地紧张?我究竟在紧张什么?
楚暮白此刻又在想什么?关于我的身份,我的来历,以及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当真一点儿都不在意?
无奈地叹息,我永远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拿眼偷瞄向他,不期然与他的目光相撞,未及吞下的一口菜,就那样呛在了嗓子里,我一阵猛咳,咳的满脸通红。
楚暮白一怔,迟疑着伸出手,似是欲为我顺气,我慌忙冲他摆手。
总算吃完了这顿饭,紫玉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呈上刚沏好的茶水,眼见她又要退出去,我忙也站起了身,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不想楚暮白却先开了口。
楚暮白:“从今日起,我教你调息。”
我愣在了那里,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明白。
楚暮白看着我说。
楚暮白:“学会了调息,善加利用体内的内力,便不会像昨夜那样,虽伤了敌人,却也伤了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向左边的胳膊,还是有些使不上力,不过已经好多了。
诧异地瞅着他,可是那天他明明…
楚暮白:“我本以为你懂得。”
楚暮白说。
我又是一愣,然后讪讪地移开了视线,脸颊上涌起一阵燥热,有心虚,也有羞愧。
我吸走了他的内力,他非但没有怪我,现在却还要教我如何运用。
心跳的张狂又杂乱。
欠他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我怕会还不清。
……
碧云天,青草地。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成群的鸟儿在林间穿梭,翠绿的枝叶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眼前的一切美好而安宁。
我和楚暮白走过去时,云飞已经等候在那里。
云飞也在,那是不是表示,他知道我吸走楚暮白内力的事?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对待我的态度也依旧如往常般谦和有礼。
在楚暮白的教导下,我有模有样的摆起了架势,云飞则站在不远处。
没想到平日里惜字如金的楚暮白,竟也会如此地不厌其烦,可对我这个武学菜鸟来说,那些什么穴位,气门,经络,听来就跟听天书一样。
虽然完全不明白,但好歹他说的那些我总算都记住了,然而很快我发现了一件更可悲的事,我根本无法调动身体里的力量。
不管是楚暮白的内力,还是灵果所生成的力量。
我可以感觉到它们,可就是使不出来。
它们就像被牢牢地封在一个罐子里,无论我在外面如何摇晃如何施力,它们在罐子里始终纹丝不动,丝毫也不受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偏偏不能够使用。
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吗?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楚暮白的脸,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他此刻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楚暮白:“云飞。”
楚暮白冷声唤。
云飞立刻走过来,笑着安慰我。
佟云飞:“姑娘莫急,属下用内力为姑娘做引导。”
我慌地撤开了好几步,冲着他们连连摇头。
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呢,我可不想再把他的内力也给吸走了。
楚暮白凝目看着我,我咬着唇角,小心地碰触他的目光。他慢慢走过来,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一丝暖流霎时由手腕处缓缓涌入。
我一惊,立刻想要挣脱,楚暮白眼中一道冷光射过来,我便不敢再动了。
清楚地感觉到,楚暮白操控着内力在我身体内游走,然而任凭他如何试探如何挑衅,那些力量依然老老实实地呆在那罐子里,完全不予理睬。
楚暮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连唇上的血色也已经变得很淡,一层汗珠遍布在他的额头上,沿着鬓角滚落。
我紧紧盯着他,目中露出哀求。
云飞也似有些着急了,几次欲伸手相助,却又都强忍了下来。
泪水在眼底汇聚,顷刻间就要溢出。
楚暮白总算收了手,待他微微调息完毕,我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扶他,楚暮白身形一闪,已然走开。
我怔怔地看着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耳中听到他淡如云水的声音。
楚暮白:“回去吧。”
出来时兴致盎然,回去时垂头丧气。
我的心情简直郁闷到了极点,想必楚暮白亦是如此,不然他怎么会忽然又变得这么冷漠?
远远看到紫玉站在客栈外,正朝四下里张望,看到我们立马快步迎上来,待看清楚暮白苍白的脸色时,面上霎时一惊。
云飞适时开口。
佟云飞:“紫玉,可是柳大夫回来了?”
紫玉回过神,垂首道。
紫玉:“是。”
云飞看向楚暮白,楚暮白一脸冷寂,没有说话,云飞沉吟道。
佟云飞:“公子累了,不如先在客栈歇息,让属下和紫玉护送姑娘过去吧。”
见楚暮白清幽的目光瞥向我,我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毫无异义。
楚暮白:“路上小心。”
楚暮白冷冷抛下句,转身进了客栈。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脸上强挤出的那抹笑,突然挂不住了。心里很难受,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很难受。
柳大夫的居所并不远,穿过两条街,再转个弯就到了。
我们随仆人进了院子,柳大夫坐在厅堂内,居然很年轻,三十岁上下,面色白净,无须,身形略显瘦削,宽大的衣袍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云飞表明了来意,柳大夫给我看过之后,便领着我进了内室,说是要为我行针灸之术,云飞和紫玉则被留在了外面的厅堂里。
我的身上被扎满了银针,躺在那里活像一只超大号的刺猬。
柳大夫退出了房间,我隐约听到他对云飞说,两刻钟后才能取针,然后云飞好像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房间内静悄悄的,我忍不住又想起刚才的事。
楚暮白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强取了他的内力,却又不能为我所用。
这叫什么?
损人不利己。
我最反感的事竟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正暗自懊恼,忽然听到一声响动,似乎是从窗子那边传来的,随即一股香气袭来,很浓烈的味道,呛得我忍不住想咳,我还没来得及咳出声,意识已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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