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二十三、服侍你就寝

　　阳光显得愈发炙热，院子里没有一丝风，葱翠的草木此刻多了抹苍白。

　　突然之间，我竟已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还连累楚暮白和我一同陷入困境。

　　我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可是我究竟该如何做？我都还未完全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身体…

　　以及那些所谓的能力…

　　太多个为什么，太多个谜团，我根本理不出头绪。

　　窗外，夕阳染出漫天红霞。

　　房间内，热气氤氲。

　　将自己完全浸没在水中，把喧嚣纷杂摒弃在外，耳边终于安静下来，浮躁的心也慢慢归于平寂。

　　我有自知之明，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些事不是强求就可以做得来的。

　　既已知道，又何须烦恼？

　　夜幕，徐徐而至。

　　橘红色的烛光从门口透过来，柔柔地落满了我半边身子，风从发间穿过，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只觉分外凉爽。

　　残月如勾。

　　星如雾。

　　朦胧的一片墨色中，那两扇紧闭的院门，越来越看不清楚。

　　零落的更鼓声再次传来，似乎已是三更了。

　　接连两个哈欠出口，酸涩冲上眼眸，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用力甩了甩头，努力睁大眼睛，好让夜风吹走眼底的倦怠。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一行人走进来。

　　我慌忙放下抹泪的手，站起身，未及细想，已抬脚迎了上去。

　　一抹人影闪出，挡在了我的面前，眉眼间带着丝诧异。

佟云飞：“林姑娘？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还没睡？”

林影：“我…”

　　目光在他俊秀的脸上匆匆一扫，然后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清幽的夜色下，楚暮白静静而立，衣袂随风轻舞，淡淡的星光流转，如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笼罩在他的身周，如梦似幻。

林影：“楚暮白…”

　　我轻喃，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他没有开口，也没用动。

　　目光投来，沉寂如一汪寒潭，仿佛隔了千年万年，遥远地难以触及，他迷离的身影飘缈如一抹流烟，似乎转瞬间便要随风而逝。

　　钝钝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迅速蔓延到了全身，鼻腔内酸涩的厉害，眼前变的一片模糊，愈发看不真切。

　　心中突然被恐慌占据，生怕他真的会这样消失不见…

　　飞身上前，想要留住他。

　　等反应过来时，张开的双臂已将他紧紧抱住。

　　耳中听到压抑的抽气声，血液瞬间涌上脸颊，我猛地松开手，急急后退一步。

　　紫玉侧站在他身旁，他的身后还有四个人，我叫不出名字。

　　窘迫地低下头，脸颊上一阵火热。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总会不自觉忽略掉其他人的存在？

　　良久无声。

　　四下里静的诡异。

　　就在我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开口的居然是他。

楚暮白：“你在等我？”

　　他问，语气淡如天际云水。

　　我一怔，忙点头。

楚暮白：“有事？”

　　抬眼看向他，立刻又垂下，嗫嚅着开口。

林影：“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风突然吹的有些急，我偏了偏头，几缕发丝扬起，落在了脸上，搔的鼻尖一阵阵的发痒。

楚暮白：“然后？”

　　声音随风传来，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听在耳中却又似很远。这似是而非的感觉，让我的心中更是局促。

林影：“什么？”

　　我偷瞄着他，茫然反问。

　　他望着我，深邃的眸底映出一片冷寂，微微掀动唇角。

楚暮白：“如今你已看到了。”

林影：“我…”

　　脸上挤出僵硬的笑，目光一边慌着躲闪，一边又忍不住想要仔细地看看他。

　　虽然不期望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只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闻着他身上飘过来的淡淡清香，真实地感受他的存在，如此我的心里才能不那么惶然。

林影：“你，还好吗？”

　　我轻声问。

　　他没有回答。

　　无奈地牵动唇角，笑容里多了一丝愧疚。

　　玥儿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可以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危急。内力稍弱的人当即晕厥，他却几乎是没有内力的，怎可能安然无恙？

　　那么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暗隐的憔悴，即便隔着黯淡的夜色，我也能一眼看出。

林影：“对不起…”

　　我喃喃说，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

　　他微眯了眼，仍旧没有开口。

　　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水光敛去，抬头，冲他扬起恬淡笑容。

林影：“对不起，我都忘了已经这么晚了，你一定很累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如此辛苦地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我着想，我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可况，他已不止救了我一次。

　　只是…

　　紫玉，云飞，还有其他的那些人，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收回四下里环视的目光，重又落回他的脸上，尴尬地咬了咬唇角。

林影：“呃，怎么连紫玉也走了？要不，今晚我来服侍你就寝？”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

　　别扭…

　　脸颊不争气地一红，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稍顷，只听得他说。

楚暮白：“紫玉只是我的侍婢。”

　　我一怔。

显然他也误会了。

　　微微绞了眉心，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该想些有的没的。

　　复抬头看着他，我轻抿着唇角。

林影：“那么，你应该不会介意，再多一个侍婢。”

　　我能想到的报答方式，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神情是一如继往的淡漠，良久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定定地望着他，不让自己退缩。

　　夜风袭面，多了抹寒意。

　　他身形微晃，从我面前走过，我纠结地望着他的背影，这算是默许了吗？跟着他进了房间，他在桌旁坐下，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侍婢都需要做些什么的？

　　踟蹰着上前，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去，轻轻呷了一口，眉头微不可见的一动，随即放下。

　　壶里的水还是中午灌的，这会儿怕是已变得和屋外的夜色一样了。

林影：“我马上换一壶。”

　　掂起水壶，拔腿就要往外跑，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不急不缓。

楚暮白：“不用了。”

　　转回身，将水壶轻轻放回原位，我嗫嚅着问。

林影：“你要沐浴吗？我去准备。”

楚暮白：“不必。”

　　再次收回迈出去的脚，轻轻碰触他幽暗的目光，遂又问。

林影：“你是想要休息了吗？我…”

　　他面色深沉，眼角的余光在我脸上淡淡一扫，声音出口，冷冷寂寂。

楚暮白：“你无需做这些，也无需做任何事，你若想离开，我亦不会拦你。”

　　心口一震，我诧异地盯着他。

林影：“你，你这是在赶我走？”

　　风从门外卷进来，烛光摇曳，映得他的脸也忽明忽暗。

林影：“为什么？”

　　他静静坐在灯下，淡如水的薄唇抿成了一线，不再开口。

　　一颗心像是被吊了起来，我紧盯着他的脸，冷漠如昔，我却不再畏惧。

林影：“我曾经的确想过要离开，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心里害怕，虽然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可至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反而是我，我…”

　　眼中漫起水雾，他冷峻的面容在水雾后，看不分明。

林影：“我发誓，我绝不是有意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请你一定要相信，所以，不要赶我走，至少现在，不要赶我走…”

　　泪眼迷蒙，心头难抑阵阵酸涩。

　　我都还未能为他做些什么。

　　夜，迷离。

　　风止。

　　他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我竟自他的叹息声中，听到了些许戚戚。

楚暮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轻声说。

　　拉扯开唇角，掠起的一抹笑意，淡薄的透明。

林影：“我早已没有退路，不是么？”

　　他抬眼看过来，目光深幽沉寂，无波无澜，轻轻覆满我的眼眸。

楚暮白：“不后悔？”

　　颦眉。

林影：“后悔什么？”

　　他凝视着我，却没有再说话。

　　我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轻浅的笑容，也没有再开口。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不管他有何目的，也不管他在谋划什么，如果这是他需要的，那么我会安静地待在他身边，竭力扮演好属于我的角色。　　

　　也许只有这样，我才真的不会后悔。　　

　　烛芯爆出一串火花，房间内的光线随之黯淡下来，他深刻的眉目在朦胧的灯光下，少了几分冷硬，平添了一抹柔和。

　　他的伤势是否真的已无碍？他的内力如今恢复了多少？

　　我看不出。

　　我能感觉得到，他被我吸走的那些内力，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好像睡着了一样。

　　吸收…封存…给予…

　　能吸，能存，也能给。

　　也许我可以把他的内力还给他？

　　不仅是他的内力，还有其它的那些力量，说不定也能一并给他。

　　只是，该如何给？

　　记得前几次，他和原平给我输内力时，都是以手掌贴着我的后心…

　　难道是通过手掌？

　　目光不由从他的手上移到我的手上，又移回到他的手上，然后顺着他的手臂来到他后心的位置。

　　是否要…

　　找个机会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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