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也笑了,笑的有些无奈。
云夫人:“如今,天下盟已经四分五裂,有名无实了。”
林影:“哦?”
云夫人:“只因为天下盟的盟主在七年前突然失踪,天下盟群龙无首,四大堂主各持己见,座下弟子争权夺势,短短一个月,天下盟便已形同虚设。”
我转过身,笑容淡漠,这些帮派争斗,我不感兴趣,但是云夫人已接着说。
云夫人:“然而,那位盟主突然又回来了,只要他一声令下,天下盟很快就会和七年前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江湖中恐难有人夺其锋芒,出其右者。”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慢慢转过身,望着云夫人澄清无波的眼。
林影:“夫人口中的那位盟主不会是原平吧?”
云夫人笑了,笑的春暖花开,姹紫嫣红,她笑着说。
云夫人:“正是原平。”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林影:“原平不会是真的想重整天下盟吧?”
云夫人摇头。
云夫人:“我不知原平心里想什么,我只知天下盟的四大堂主现下就坐在花厅内,他们就像四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原平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叹了口气,冲云夫人莞尔一笑。
林影:“夫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云夫人凝视着我,眉眼之间掠上淡淡的忧虑。
云夫人:“因为我不愿看到他们两败俱伤,我想林姑娘同样也不愿看到吧。”
我低下眼。
林影:“什么意思?”
云夫人转身,望着满塘随风轻曳的荷叶。
云夫人:“姑娘可知,原平已向楚暮白发下战书,后天正午在燕雀岭,用姑娘换取妻儿。”
我无奈。
林影:“楚暮白不会答应。”
云夫人:“不,楚暮白会答应。”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
云夫人:“楚暮白是个骄傲的人,最痛恨被人威胁,所以他一定会去,但他绝不是去换人,而是去应战。他们对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燕雀岭四周怕是早已围满了人,这一战已经无可避免。”
我呆住了,喃喃低语。
林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夫人叹了口气。
云夫人:“他们两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怕只怕…”
我怔怔地坐在哪里,云夫人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
脑子里很乱,很多影子像过花灯一样飘过,原平,岚姐,楚暮白……
很清晰,又很模糊。
林影:“如果当初原平没有下药,没有射死楚暮白的父亲,那该有多好。”
云夫人盯着我,脸色突然变了,连眼睛里也笼上了一层寒意。
云夫人:“原来林姑娘也认为,是原平下药。”
林影:“难道不是?”
云夫人冰玉般的声音说。
云夫人:“自然不是。”
我凝视着她澄清的目光,心底不由涌上一抹欣喜,急切地问。
林影:“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夫人突然又笑了,笑容里尽是无奈,她无奈地摇头,不再看我。
林影:“夫人?”
我忍不住追问。
云夫人:“原平不会下药。”
云夫人一字字说,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她便起身,像来时一样飘然离去,曼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看得出,她不愿谈起那件事,似乎每个人都不愿谈起那件事。
我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我更想不明白,她刚才的那番话有什么用意。
难道她以为我能阻止这一战?
夜幕又一次降临,我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明天一早,原平就会带着我赶赴燕雀岭,我隐约听到原平说,只要岚姐和燕儿出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们救回来,但是我知道,岚姐和燕儿根本就不会出现。
到时原平也许会一箭射死我,也许不会,这些我已经不在乎,我的命本来就是原平给的,就当是还给了他,我担心的是后天的那一战。
我不愿看到他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但是说不定后天,我就会亲眼看着他们同归于尽。
起身打开窗子,冰凉的风吹在我的身上,却吹不散我心中的烦闷。
一阵萧声随风传来,箫声飘忽,仿佛很凄切,又仿佛很缠绵。听到耳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有点酸,又似乎有点甜。
我静静地听着那箫声,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忧愁,忘却了时间,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那箫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渐渐的,我的心跳竟与那箫声的韵律混在一起,就好像心尖上被系了根无形的线,我被这根线引着慢慢走出了房间,走进了庭院。
夜风迎面袭来,寒意覆上眼眸,我悠地惊醒,霎时一身冷汗。
我竟被这萧声控制了…
慢慢调整着呼吸,努力使心绪沉定下来。
我没有刻意去抗衡箫声的控制,一则因为那吹箫的是个高手,我若硬抗虽也能抗的住,但势必会被它所伤,二则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一曲罢,回音袅袅。
我瘫坐在地,手掌紧紧捂住胸口,那股撕裂般的感觉尚有一息未去,梗在心里很是不舒服。
冰月高悬,夜色凄冷。
眼前一片宽阔,沐浴着淡淡的银辉。
回头,身后是高高的门楣,门头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在月色下隐隐泛着金光,我赫然已在庄园的大门之外。
这就是他的目的?
难道他是想让我离开?
远远望着那扇半掩的大门,一时心绪如潮,动荡难安。
要离开吗?去哪里?找楚暮白?然后呢?劝他不要和原平打?他会听我的吗?摇头,楚暮白怎么可能听我的?再说我又该到哪里去找楚暮白?
但是我又该去哪里?回去找原平?然后呢?明天一早和原平去燕雀岭?亲眼看着他们两败俱伤?不要,我做不到。
抿了抿唇角,深吸一口气,让烦乱的心绪在冰凉的气息中慢慢平定。
我不可能阻止他们,无论以任何方式,就像有些事,不可能被改变。
既如此,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他们之间的恩怨本与我无关,我管不了,也无力去管,我只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
思及此,我毅然转身,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然而很快,我便已后悔了…
我厌恶黑暗,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似乎在一刹那间,我就对黑暗产生了一种莫明的恐惧。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害怕夜晚的来临,只要天色开始灰蒙蒙的,我就会变得忐忑不安,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紧紧地攥着,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
我瑟瑟发抖,却又无处可逃,只能默默忍受着。
幸好,我遇到了伊凡。
那么纯净,那么热情,就像太阳一样,突然降落在我的面前,光芒四射。
他含笑望着我,笑容里也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我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光明,我竟不再那么畏惧黑暗了。
然而…
他却走了…
云层遮住了月光,夜色凄迷。
风吹枝摇,树影婆娑,几只飞鸟掠起,转眼消失在夜幕深处,空气里突然就弥漫起一股阴森鬼魅的气息。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双腿发软,迈出的步子已经有些零乱。
我紧紧揪着衣领,手指冰凉,手心里泌满了冷汗,分明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恶毒地盯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风也停了,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破了夜空。
虽然我看不到,却能真切的感觉到,有无数个影子飘浮在我的周围,他们围着我不停地转,冲我狰狞地笑着,伸出他们骷骨似的魔爪。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去。
我不停地跑,一刻也不敢停。
他们在我的身后紧跟不舍,不肯离去,只要我稍微慢一点,他们的魔爪立刻就会将我撕成碎片。
脚下突然一绊,摔倒的霎那,我再也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
林影:“伊凡…”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溅起的灰尘呛进鼻腔,连嘴巴里都是泥土苦涩的味道。
我趴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任泪水泛滥,只一遍遍魔障般了呢喃着。
林影:“…伊凡…伊凡…伊凡…”
多久了?
拼了命地压制,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提及,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心中的痛,就可以淡化对你的思念。
可是我忘了,不管我多么努力,你就在那里,我越是想忘,你越是清晰。
林影:“…伊凡,我…我想你了,我想见你…”
这句话以前从未对他说过,如今终于说了出来,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云玥:“伊凡?”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头顶响起。
一惊抬头,模糊的泪眼中映入一双素雅绣鞋,素雅衣裙,裙摆前短后长,一抹云纱束在腰间,云纱里斜插着一管玉箫,青翠欲滴。
一惊更甚,我慌忙爬起来,急急退开了几步,远远的看向来人。
一个纤瘦的女子,静静站在树下。
月光从云层后探了出来,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她长发如缎,一直垂到腰间,柔弱无骨,清爽淡雅,星子般明亮的目光正看着我。
云玥:“伊凡是谁?”
她一步步朝我走来,在我跟前站定,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看起来极柔,感觉却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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