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神虫,白衣女子收起符文密布的玉罐,看向涂山玖瑜,灵动的目光闪着一丝俏皮。
涂山玖瑜浑身泛起疙瘩,“你干嘛这么奇怪的盯着我看?”
“你与我在画里看的一个人很像。”她悠悠然道。
涂山玖瑜愣了愣,随后道:“是在仙乡看到的吗?”
她先是思索,之后一阵羞涩,“难道说本仙子的美貌已经闻名到无人区了?”
她烦恼的自语:“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荒听后连咳几声。
她也太得意了吧,无人区那里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画像?
真扯淡!
“你误会了,怪我没说清楚。”
白衣女子带笑的声音拉回涂山玖瑜思绪。
她道:“多年前,我偶然有幸得到一幅古画,古画上有一执剑女子,生的仙姿佚貌,生生将我素日见过的美人都比了下去,那时我便想,这世间应当没有她那样的女子存在,不过今日后我便不那样想了。”
她说这话时不疾不徐,语调平和,涂山玖瑜听后,对她话里的古画起了兴趣。
“你那画……”
白衣女子摊手,“本仙这次出门急,没带。”
她补充:“你与她有四五分像。”
涂山玖瑜切了声,“才四五分。”
她还以为就是她呢。
看她知道后明显失望,白衣女子嘀咕:“四五分已经够好了,俗话说男肖母女肖父,她在像,也该像她爹。”
一字一句间,荒忍不住蹙眉,“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
白衣女子高声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眸子眨动,像是在盯着一只猎物,朝他走来。
她绕着他走了一遭,
这回轮到荒很不自然。
“你……又想做什么?”
“你还算不错,我决定了!”白衣女子满意点头,停下脚步,“我决定了,勉为其难地收你当跟班。”
“收他当跟班?”涂山玖瑜指着荒不可置信,“你是昨晚没睡好吧?”
白衣女子道:“怎么会?我昨晚睡的可好了,在说本仙也没觉得他不行啊。”
她左右思忖,“我出来不可能事事亲为,总要有个人帮我处理才对。”
荒玩笑她道:“你这么忙,是要去仙殿悟道,还是要跟战帝论法啊?”
白衣女子睁大眼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去仙殿走了遭,那地方真没意思,所谓的仙古铜殿脏乎乎的,布满了绿铜锈。”
“你也太能吹牛了吧。”荒皱眉,显然快受不了了,“你就不怕牛皮戳破的一天?”
白衣女子娥眉一挑,拿出讲道理的姿态信口道:“本仙句句属实,作为我随从,你不能质疑。”
她说完挥手,让两人离开,“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她深深望了荒一眼,“作为我的人,被欺负时可以报我的名号。”
荒干瞪眼,“能不吹牛吗?”
他道:“再说了,你谁啊,我怎么报?”
白衣女子扶额苦笑,“唉,真是麻烦,收个跟班,居然还有这么多事。”
她眉目带笑,俏声道:“记住了,我叫叶倾仙,谁想为难你,报我的名字保你无恙。”
说罢,她又挥手让他们离开。
涂山玖瑜一刻也不想停留,转身就走。
远方的号角声还在响,沉闷而有力。
“你该回去了。”
远行百里,荒停下,看着涂山玖瑜郑重道。
涂山玖瑜闻言,抬眼看他,“你不去天州吗?”
“万里同行,终有一别,你我会有再相见之日,这次我就不去了。”
涂山玖瑜继续邀请,“那就不去天州,去青州。”
荒神色微变,含糊道,“青州……也下次吧。”
“可是你现在很危险,”涂山玖瑜道,“你刚杀了战王,战族会追杀你的,你还是在我身边避避风头吧。”
荒依旧推脱,“还是算了吧……”
“石昊!”
涂山玖瑜突然大吼,声音几乎响彻这块了无人迹的平原。
“哎!”荒顿时被这话吓得要捂她的嘴,“别瞎叫。”
他想捂又不敢捂,索性抬手屈指在涂山玖瑜莹白的额头正中间轻轻一弹,待听到涂山玖瑜轻呼声后,才道:“不许瞎叫!”
涂山玖瑜也不高兴,抬手抚上被他弹红的额头,“你胆子挺大的啊!”
“你还好意思说,”荒睨她,“都要分别了,你还把我当你那下界的故人呢。”
“你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涂山玖瑜恨铁不成钢,知道他死活怎么都不承认,干脆转身就走。
但是,她不知道两人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没得到答案前,她还是放不下。
轻声一叹,她原本已迈出的身影又缓缓走了回来。
她郁郁站到荒的面前,凝目看他许久。
荒偏过头,似是因为涂山玖瑜一直盯着他觉得有些羞赧,但还是颇为冷静道:“你回来干什么?”
“啧。”
涂山玖瑜见他那样,不由得露出嫌弃来,她深吸一口气,沉稳开口:“临走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荒听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快说。
涂山玖瑜问:“那东西在你身上吗?”
荒面露纠结之色。
见他想逃,涂山玖瑜气的不轻,抬手就抓住他胸前衣襟逼问道:“你说啊,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我又不会害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荒郁闷道:“我没有……”
“那你点头!如果你是石昊,你就点头!”涂山玖瑜打断了荒正在组织的话,“我不要你恢复真容亮出身份,我只要你点头,你点头总行了吧?”
她睫毛微颤,高声道:“你心里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当年,下界鹤鸣山上,她曾亲手送出去了半枚血玉佩。
自她发现荒的怪异后,心里怀疑的同时亦在不断否决。
血玉佩里有她的心头血,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除非,他有意隔绝。
涂山玖瑜带着审视,一副别想骗过她的姿态,“你别想装蒜,我早就怀疑你了。”
说罢,她松手放过被她用力抓住衣襟的荒,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
悠悠的叹息传来,荒垂下眼帘,原本打算等一切安顿好了后再主动坦白,没料想事情发展逐渐偏离原定计划。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眼眸接连闪烁几下,他最后下了点头,道:“那玉佩被我上界后施了法术隔绝。”
还真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之感涌上心来,涂山玖瑜抬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打,锤锤落肉,疼得被挨的那人连连闪躲,“他娘的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知道消息后有多伤心,复活后来了上界也不知会我一声,亏我之前还记挂你!”
“我向你道歉,但我不想连累你。”石昊道。
他冲她递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你知道我有不少仇家,要是他们找上你怎么办?”
“你……”涂山玖瑜指着他凝视半晌,心里虽气他隐瞒这么久,但又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松口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她问:“你不想去天人族,是不是怕那些天神发现你身上的宝术?”
石昊点头,嗯了声。
难怪青州也不去,估计也怕被她到时候介绍的那些前辈们发现。
能理解。
就是有点遗憾。
天人族的号角声依旧响彻平原,在这空旷苍茫的大地上,徒生几缕悲怆。
真正分别的时候到了。
尽管她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但她必须尽快离开魔州。
“那我们下次见。”
涂山玖瑜挥手作别。
“离别前,不拥抱一下吗?”
石昊不紧不慢开口,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挑着长长的睫毛眨眼。
他敞开怀抱,等着涂山玖瑜主动入怀的拥抱。
见他依旧不着调,涂山玖瑜原本欣喜的心情变为怒喝:“洗洗睡吧你!”
她迅速转身,生怕他看见自己主动泛红的面颊和上扬的嘴唇。
虽然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矜持,但胸腔里狂跳的心做不得假。
她丢下句再见后飞身离去。
“再见!”
听到身后传来石昊声音,涂山玖瑜在天上回首眺望。
他的身影随着距离和高度拉开,模糊在地平线上,直到看不见。
天人族的大部队就在魔州和天州的交界处。
一个魔,一个天。
不仅两州的风俗地貌不同,就连天气也不同。
魔州这边,血色平原内,终日血雾笼罩,看不清天不说,连太阳也难以看到。
反观天州,清风徐徐,蓝天白云,一看就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涂山玖瑜刚落地,还未上前找天人族的天神,在她左手边就冒出一道男声。
那声音听起来感觉像久别重逢,但里面又夹杂着失而复得的惊喜,涂山玖瑜一怔,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
“七丫头!”那声音远远喊着,“七丫头啊!你可终于出现了!把我们给急死了!”
哦……
涂山玖瑜这下知道是谁了。
这声音是涂山长怀的,而且还是喝醉情况下的。
果然,地平线上出现了两道身形。
一道是涂山长怀的,手里正抱着坛酒坛,一道是另个陌生少年人的。
他在跟在涂山长怀后面,随时准备接住他怀里要掉不掉的酒坛。
看着涂山长怀手里抱着的空酒坛,涂山玖瑜心底生起股不祥的预感。
涂山长怀喜欢喝酒,尤其是各种名酒,这在青丘不是秘密。
尤其近几年,更是得了个酒罐天神的名号。
只是,涂山玖瑜不敢肯定,她觉得涂山长怀应该不至于是因为喝酒才误事。
因为这太扯淡了。
可是,涂山长怀看起来有些晕乎乎的步调告诉她,这不是不可能。
“怀叔你喝了多少?”
涂山长怀分出一根手指,“不多,就一坛而已。”
他浮出些不好意思来,“不过这酒还挺猛的,一坛下去,让我连着睡了挺长段时间。”
闻言,涂山玖瑜往他怀里抱着酒坛的瞥了眼。
见里面虽然是空的,但酒香浓烈,她顿时阴阳怪气道:“八百年的醉仙酿,您可真有雅兴,这几口下来,您是不是都忘了我还在血色平原呢。”
涂山长怀身边的少年人道:“七姑娘,这可不能怪怀前辈,是有原因的,是前辈的一个友人硬塞进前辈手上的。”
说话的少年人面容温和,一颗美人痣衬得他眉眼温柔可怜。
不过涂山氏不缺美人,故而并没什么好稀罕。
涂山玖瑜看了那少年人一眼,懒得听,对涂山长怀道:“你还找了人来帮你开脱?”
涂山长怀挠了挠头,难为情道:“这小子是我半道来带的,是我二姑家的表姐的小儿子,我想带他来血色平原开开眼,谁承想……”
他话说一半停下,呵呵干笑。
“太过分了!”涂山玖瑜气的跺脚。
她在血色平原几次差点就没命了,结果来派来帮她的人居然在睡觉,这算什么事?
她转身就走,嘴里大声嚷嚷:“我要告诉我爹!”
“别别别……”涂山长怀被这声嚷嚷吓得激灵,扔掉怀里抱的酒坛后,忙上前拦涂山玖瑜,“算叔求你,别告诉你爹。”
“我差点没命!”
“你这不还活着吗?”涂山长怀道。
他上下打量,又比划了番,“且完好无损。”
少年也道:“七姑娘真厉害,在血色平原走了遭,居然能全身而退!”
见他眼里存了崇拜,涂山玖瑜干脆把石昊一路护送自己回天州的事给咽了回去。
她朝眼前这个少年自得道:“也就一般般,随手杀了几个战族人而已。”
涂山长怀当即拍手称好,“杀的好!你杀的那几个战族人一定都很不简单!”
说完他拉着涂山玖瑜走到一边,斟酌着商量,“那个……七丫头啊……你看,要不就这么算了?”
他清咳一声,正经道:“算起来,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四叔。”
见他突然摆谱子,涂山玖瑜嘀咕:“都隔了好几代了,算哪门子的四叔?”
“这……”
既然打亲情牌无用,涂山长怀无奈下不得不搬出最后条件。
只是这个条件让他颇心痛为难。
毕竟那里藏着许多上古时遗留下来的禁书。
但为了不捅到族长和那些长老那儿,他打算搏一搏。
“这样!”他决心道,“你不是最近一直想去禁地里的藏书洞吗,我替你解决!”
青丘的禁地虽然叫禁地,但实际上只要是姓涂山的都可以进去。
但只限涂山氏。
禁地中央长着棵苍天巨树,上面红线缠绕,是族中青年男女们对姻缘的祈愿之地。
据说,这棵相思树在青丘已经长了十万了。
从远处看,乍一看觉得它就是棵普通的老桃树,但实际上,相思树叶片形似凤羽,花朵密密匝匝布满树冠,常年盛开。
花开三千年,在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
结出的果子可助涅槃者者巩固道基,突破修炼瓶颈。
最重要的,还能增长寿元,一颗果子就能增长五万年寿命。
这样一颗天材地宝,外界怎么可能不觊觎。
不过,相思树的果子固然珍贵,但它生长至今,留存下来的果子却只有一枚。
于是,以相思树为中心的方圆近千里地,都被列为了禁地。
非涂山族人,皆不可入。
而且,里面不止有相思树,还有各种天材地宝等,其中,涂山玖瑜最近一直想去的藏书洞就在里面。
禁地有五名虚道境的高手看管,别的地方还好,就是藏书洞里罗列了各种禁术等等,必须要有族长和不少于两位长老的手书才行。
涂山玖瑜本来就跟涂山长业说不上几句话,如果要让这位族长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居然对那些禁术感兴趣,涂山玖瑜保证,她绝对完蛋了。
于是,涂山长怀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涂山玖瑜。
她眼睛一亮,“真的?”
涂山长怀肉痛的点头。
涂山玖瑜面色变得飞快,见这事有着落了,她立马转变态度,恭谨道:“瞧四叔您说的,在血色平原的时候,您故意不出手就是为了磨砺的我意志,增加我的阅历,去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告到我爹那儿去,太介外了。”
涂山长怀一听,脸上顾虑顿时消失一干二净。
他中气十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平原,连他脸上卷卷的络腮胡都被声音震的一颤一颤。
他道:“那我们就说定了!”
说完大手一挥,拍了涂山玖瑜纤细的薄背一掌。
涂山长怀本想适当表达一下他这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没料到涂山玖瑜不吃劲,一个大手挥下,她险些趔趄站不稳。
好在涂山长怀手快,及时出手抓住,这才没酿成一桩事故。
为了缓解尴尬,涂山长怀干脆转移话题,掩着嘴连声清咳,“那个女娃已经从青丘的传送阵回他们天人族了。”
“怀叔。”涂山玖瑜道。
“何事?”
“你嗓子不舒服?”
涂山玖瑜半眯眼,“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你咳嗽了。”
涂山长怀收紧了下巴。
而被他带来的少年人被两人晾到一边,目光不安的四处游走。
他见血气平原魔气游荡,入目皆凄凉,脑子竟一阵眩晕。
接着,他后脑就被人敲了下。
涂山长怀恨铁不成钢,“连这点都受不了!我还怎么带你出去开拓眼界?待会儿别跟在我后面丢人现眼。”
被挨了一脑袋,少年人不气反笑,反而乐道:“此番能出来一观别族风采,我已经很高兴了,自然不会给前辈和七姑娘丢脸。”
他说罢老实一笑,无形间竟有种如女子般的弱柳扶风之意。
涂山玖瑜心里奇怪,难道这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是个病秧子?
怎么比她还柔弱。
涂山玖瑜流出几许同情在少年人身上。
另一边,涂山长怀刚朝前面不远处的天人族几个天神和和气气的挥完手,转头就对涂山玖瑜和旁边的少年人低声道:“待会儿咱们到了他们天人族的地盘可都别客气,咱们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怎么说都是他们贵客,必须要让他们好好招待!”
少年人听后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次七姑娘功劳最大,他们理应盛请!”
天人族的这次来的天神里有个叫戚拓的天神。
他在天人族里有着不小地位,在天之城的时候,跟着族里的那些长辈见过涂山玖瑜几次。
戚拓拱手道:“赤狐仙子此番以身入局,助我天人族,我族定没齿难忘。”
见戚拓对自己拱手答谢,涂山玖瑜抱拳回礼,“前辈不必客气,云曦与我乃是下界时相识的好友,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的。”
她勾唇微笑,“要说起来,这次魔州之行,也不算是我一个人,有位好心人一路相随相护,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身陨了。”
旁边,涂山长怀听后嘴角一抽。
他暗惊,好险好险。
戚拓心生好奇,询问道:“不知哪位好心人是……”
涂山玖瑜摇头,缓缓道:“他若真的想通过我而得到好处的话,恐怕早就跟着起来了。”
话一出,戚拓了然。
既然她不愿说出那位恩人是谁,他也不好继续追问。
嘱咐完随行来的天神好好生招待涂山玖瑜这个贵客后,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头一次露面的涂山长怀和他带来开眼界的少年人身上。
两人都是天神,且还是同辈,加上涂山长怀话多,故而两人没句便聊了起来。
只是戚拓并没有同他长聊。
还有另外两个融合了天命石的人没有出现。
而且这次派出去的青丘天神除了涂山长怀外,另外都没有在寻到其余三人。
好在,有一人活着走出了血色平原。
但还有剩下两人。
戚拓只好继续留守魔州与天州的交界处等着两人出现,在让大部队先行前往天州内的一处绝对安全之地稍作休息。
完美:桃之夭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