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州元天秘境结束后,守在外面的各大教主集体大怒。
原因是这样的,他们本着荒总要出来的原则一直守在外面,却没料到居然会被秘境里的一个神秘生灵通过另一条通道带走,之后了无踪迹。
最重要的是,隔着秘境结界,他们被荒当面好一番挑衅。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肆意行事后扬长而去,各大教主纵使在勃然大怒,也只能凭着人脉在偌大的三千州里慢慢找。
而那些早在秘境就结下梁子的初代更是把他视作了对手。
青州,上界闻名几大强州之一。
涂山祖地势力境内,青丘一派祥和宁静。
涂山玖瑜自那日从五行州回来后,连续关在屋里闭关了几日。
几日后她出关,正值乌云层叠堆积,遮住了原本日头悬挂的艳阳。
耳边吹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背上忽然一凉,涂山玖瑜抬头,见天边乌云翻卷,有水滴密密麻麻地落下。
她的石榴园内多植桃树,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雨势渐大,里面夹有几声闷雷,如火花般“轰”地爆开,吹得园内落花满目堆积。
素日粉嫩的桃花花瓣落在游廊上,平添几分怜弱之美。
涂山玖瑜站在花园内的游廊里,看着小湖上雨打荷叶,荷花颤颤巍巍。
她两边有侍女随侍身后,面容姣好,体态匀称。
两个侍女都是自幼时便跟在身边侍奉的。
个子稍高点的叫锁儿,另一个稍矮点的叫瓶儿。
两人出生青城的火狐一族,来生来就与火源亲近,故此才会安排自幼侍候同样会异火的涂山玖瑜。
十几年的相处,锁儿和瓶儿多少了解涂山玖瑜的习惯。
在她们眼里,七姑娘虽性子娇蛮,但素日待人亲近,偶尔也会指导她们这些仆从修炼,但唯一让外人奇怪的是,一到雨天,她就会盯着外面的落雨发呆,有时一看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种奇怪的行为,她已经保持许多年了。
锁儿同瓶儿相视一看,默声叹气。
她们从姑娘会说话走路时就开始侍奉了,关于她的脾性不说绝对,但也有一半了解。
她们知道,姑娘这是想念已故多年的夫人江氏了。
十几年前,夫人就是在这样雨声连绵不绝的季节下去世的。
那时姑娘和九公子虽小,但幼时丧母对他们造成不小阴影,导致他们十几年来一见下雨就想起夫人离世那日。
天边乌云滚滚,木质的檐角落着雨珠,自成一方晶莹珠帘。
雨水落到湖水里,泛起涟漪。
见自家姑娘静静站着不动,锁儿面上略有忧色,出口劝道:“姑娘,咱们还是进屋坐着吧,您才闭关出来,吹了凉风,受寒就不好了。”
雨落湖水的声音带着湿润雾气吹在脸上,凉意唤回涂山玖瑜几分清醒。
听到锁儿的话,她眉梢微挑,轻轻一笑,“我哪有那么娇弱,你这丫头还以为你姑娘我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生病呢。”
瓶儿也掩嘴轻笑,“锁儿是怕姑娘心情不好,才寻了这由头劝姑娘回去呢。”
她说着轻斥锁儿,“修士不像凡人那样随便生病,你这丫头张嘴就胡说。”
瓶儿模样生的白皙,一双明眸黑白分明,修长的身段轻盈窈窕。
与她的谨慎精明相比,锁儿单纯,性子也最活泼,跟同样洒脱的涂山玖瑜往往说的上话。
涂山玖瑜瞥了锁儿一笑,伸手在她肩上一拍,“行了,回屋吧,只看雨也没意思。”
她说完转身离开荷花池。
因着素日无事,涂山玖瑜一路看景,等慢悠悠快到她的丹颜居时,便有侍女来报,说是九公子来了。
距离上次和魔女去雷州后算起,涂山玖珹这次陪太夫人去南州探亲用了不少时间。
人上了年纪就总想起从前。
太夫人带着一行人自进了南州后,就开始沿着自己还是少女时走过的路慢行。
一路上,见昔日繁华盛景依旧,故人不再,太夫人直叹,惹的身边陪同的周妈妈也频频抹泪怀念。
就是苦了涂山玖珹。
明明一天就能到的路程,被太夫人和周妈妈这么一怀念,硬生生走了两个月才到巫族居住的幽陀城。
等到了丹颜居,涂山玖珹的随身仆从就在屋外站着,远远见了涂山玖瑜,他附身行礼,说:“公子正在屋里等着七姑娘。”
涂山玖瑜颔首,带在外面吹足的雨气进了异香缭绕的房间。
宽敞待客的正厅,涂山玖珹正慵懒的坐在靠窗的棋盘前,蓝袍玉冠,身姿舒展,单手支着下颚,盯着窗外的雨景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进屋的脚步声,知道是涂山玖瑜来了。
他回神,轻咳几声后,眉峰微微动了一下,示意面前干净的棋盘,“来一局?”
涂山玖瑜下棋的水平一般般。
有时能和涂山玖珹打成平局,有时又被吃的片子不留。
而涂山玖珹一旦对上涂山玖玥,则又是另一种情况。
其实她挺不喜欢下棋的,尤其是跟涂山玖珹。
只要每次一输他,他总能从自己这儿顺走些首饰做补偿,然后拿出去全送给他那些所谓红颜知己。
想想就觉得烦。
涂山玖珹静静地欣赏着自家阿姐的一时脸上变换的表情,看透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家伙。
“友谊局,这次输了我不拿你东西。”涂山玖珹指尖随意地敲着桌面,“相反,结束后我还有好东西送你。”
这下,涂山玖瑜倒乐意跟他来一局了。
她落座涂山玖珹面前,面前的翠青釉棋罐里装了青玉棋子。
她两指夹着棋子,落在镶金的木质棋盘上。
见她不加考虑的落子,涂山玖珹原本闲散的眉头一皱,“你居然落子天元?”
他无奈地摇摇头,以二指拈起白玉棋子徐徐落在天元附近,“幸亏你是跟我下,若是换了别人,早掀棋盘走人了。”
涂山玖瑜正在摆弄棋子,听到这话,笑了一下,“我想怎样下就怎样下,能跟我下棋,那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掀棋走人,那是他们眼瞎。”
涂山玖珹撇嘴,一副说不过你的表情。
等涂山玖瑜又落下一子,他问:“我听说五行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南州距离五行州至少隔有十几州,涂山玖瑜眉目一挑,道:“你消息挺灵通啊。”
涂山玖珹从容落下一子,“阿姐的消息,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错过?”
“我回来的时候,姐姐被爹派去天陨州历练了。”
说话间,锁儿和瓶儿身后跟了几个手里奉茶和端点心的侍女上前。
上完茶水点心后,她们随侍左右,方便随时吩咐。
等塞完一口果子,涂山玖珹才悠悠道:“我听说天陨州有一个十九八岁的重瞳强者,在天陨州一路横扫,号称同辈无敌手,若是姐姐年岁在小些,说不准还能与他来上几场。”
涂山玖瑜切了声,追上涂山玖珹一子,“你怎么不上?”
“因为我比他小。”
他说完坏笑着,反堵一子。
见自己快被吃掉第一颗子,涂山玖瑜立马打起精神,但对他方才的话还是嗤之以鼻。
“得了吧,面对人族的重瞳者,你就是没信心。”
涂山玖珹嘀咕:“说的你就能行一样。”
至尊骨和重瞳一出生就是人族至尊,这样的至尊,她曾在下界见了两个。
而且还有幸观看了那场旷世奇战。
“我之前也认识一个身怀至尊骨的人。”
她突然语气淡淡,细看下,甚至还有点落寞,涂山玖珹一下就明白了。
她这是又想起了那个陨落下界的少年了。
对于那少年的陨落,他当时也觉得可惜来着。
自己那时还有那么一丢丢敬佩他。
可惜,死在了下界。
想着,他温声劝慰,“逝者已逝。”
涂山玖瑜朝他敷衍的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次在元天秘境,我遇到了一个少年,他很奇怪,明明我从未见过他,却莫名涌出一股心悸,而且他的身形、脾性,甚至就连招式我都觉得似曾相识。”
她眸子发光,“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起死回生?”
涂山玖珹又塞下一口银丝酥,被噎的连灌好几口茶。
他轻拍胸脯,顺气道:“太古十凶宝术倒是有可能,别的我没听说过。”
涂山玖瑜觉得他说的对,若是真有这种方法,爷爷当年就不会陨落,奶奶也就不会不得不挑起大梁那么多年。
连续落下几子,涂山玖瑜又从之前对棋局的重视态度变回了原来的懒散。
丹霞居内的芙蓉纹路窗全开,能看到窗外雨打芭蕉的景色。
窗外,雨势渐小,雨滴落到翠绿的芭蕉叶上,又绵又细,不断溅起微小的水花,叶片轻轻颤动,郁郁葱葱。
窗内,两人你一子我一子,无比和谐。
涂山玖瑜随便落下一子,落子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她道:“他叫荒。”
涂山玖珹一惊,“是那个引得诸多初代触动族人四处寻找的荒?”
他的惊讶明显不是装的,“想不到你居然会对他心悸,他现在可太出名了!也不知道他是那个神秘势力的弟子,居然有这种势力,能和你一样斩杀了帝冲。”
涂山玖瑜自动忽略他前一句话,也点头,“我也好奇。”
她缓慢道:“本想着出秘境的时候帮他躲过那些教主们的围堵,把他带到青州后好好盘问盘问,结果人家根本不走大路,走的小路,被秘境里的一个本土生灵给单独送出去了。”
自己如意算盘全被打乱,她当时还很不满意来着。
她嘴角一掀,目光不经意从手上又拿了块糕点在吃的涂山玖珹脸上。
她疑惑,这家伙是没吃过东西吗?
收回目光,她视线又落到了面前的棋局上。
从目前来看,涂山玖珹已经吃掉她三子了,而她只吃了他一子,照这样下去,情况不乐观。
涂山玖珹艰难咽下一口糕点,正就着茶水细细咽下去,忽然见涂山玖瑜一伸手,直接当着他的面悔棋。
他激动的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悔棋!”
涂山玖瑜得逞地晃了晃刚拈回来的几颗青玉棋子,提醒他:“友谊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样算的话,友谊句悔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涂山玖珹憋着股气,只愤愤地说了句过分。
果然,悔棋后,她成功吃掉了涂山玖珹一子。
涂山玖瑜轻笑了一声,“你刚才说下完棋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下完再说。”
因为涂山玖瑜耍无赖,涂山玖珹现在神情非常严肃,精致的眉头紧蹙,死死盯着棋盘不撒手。
涂山玖瑜在棋篓里随手拿了枚青玉子丢到他身上,不容拒绝,“我现在就要知道。”
见他没反应,她又掷起一子,作势就要打。
“行吧行吧。”
涂山玖珹被她搅的没辙,招手让守在外面的几个侍女进来。
除了抬进来的十几款色泽鲜艳柔顺的绸缎外,还有几盒精致华美的首饰珠宝。
都是些女子所喜爱的东西。
但最重要的,还是单独放在四个白瓷瓶里的东西。
它们被侍女放在承盘上,不仅设有封印,还有莹莹紫气流出。
涂山玖瑜见了好奇,正要上手打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瓷瓶,就见涂山玖珹赶紧伸手把她拍了回去,不让她碰到那瓷瓶。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涂山玖瑜一愣,见他那样紧张,她觉得里面的东西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只见涂山玖珹神色异常紧张,“别碰它们,有毒。”
他说着抬手拂袖,又在四个白瓷瓶上施加了一层封印。
“那里面是曾爷爷细心为你挑选的蛊虫。”
涂山玖瑜眼睛睁大几分,很不理解,“可我要蛊虫做什么?”
“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啊,”涂山玖珹道,“你之前不总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偷袭的情况下一招致胜,这不,曾爷爷给你想办法来了,有了这些毒虫在手,无色无味,任再厉害的人都无药可解。”
左右都是偷袭,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
左右一想,还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更体面。
涂山玖瑜问:“神火强者也可以?”
“没问题,而且是无药可救。”
“是见毒即死?”
“以目前境界来看,那倒不是,”涂山玖珹摇头,“曾爷爷根本就没给解药,他说若想要解药的话,需中毒者亲自去幽陀城找他才行。”
一州间的间隔那么大,等到了南州后,估计连幽陀城的影子没见到,人就化成脓水了,要解药也没用。
涂山玖珹道:“放心吧,加了你的血进去后,它们就会认主了,不会伤害你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见涂山玖珹貌似对如何处理这些蛊虫非常熟悉,涂山玖瑜含笑问,“难道曾爷爷给我们三个一人准备了一份,你的已经认主了?”
涂山玖珹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些看起来既丑又渗人的东西,都是老人家专门为你准备的。”
他朝窗外某个方向随手指了下,补充道:“而且还拨了几个巫族弟子过来看顾它们。”
既然是曾爷爷额一份心意,涂山玖瑜自然会好生珍惜。
只是那些蛊虫的毒实在霸道,凡被它们沾染过的东西都难逃化脓的下场。
她曾爷爷毒王一名在三千州向来不是吃素,为了护她安全,白瓷瓶里装的那几只毒虫绝对是毒性最猛的几只。
想要现在就用血收服它们,估计有些危险。
但她又不想去麻烦奶奶她老人家。
涂山玖珹看出了她的纠结,提醒道:“还是先等它们的成熟期到了再说,那个时候是收服条件最安全的时机。”
她点头,挥手让侍女把那四个白瓷瓶端下去,“先拿下去喂着吧。”
端瓷瓶的四个侍女一走,后面被挡着的侍女又立马上前,把空缺的位置补上。
她手里捧着个极大的扁形雕花木盒,那木质看起来年岁长久,大概有万年的样子,盒子四角都镶嵌着白玉,花纹简单精致。
瓶儿接过木盒,锁儿上前打开。
屋内顿时发出几声惊艳的声音。
木盒内金灿流光闪耀,那以金丝为骨,红宝石镶嵌,如血般鲜红的赤金红宝石头面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磨的,每一颗宝石都那么硕大鲜红,足足有拇指大小。
如此耀眼夺目,精致华丽的首饰头面,纵使涂山玖瑜阅宝无数,可还是惊艳的移不开眼。
“这头面……”
这头面简直比她前段日子新定下来的还漂亮。
瓶儿和锁儿也是惊呆了眼。
锁儿更是呆呆地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姑娘,这红宝石头面可真好看,比之前咱们定制的那款还好看!”
涂山玖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小心上手,轻轻在正中心最大最纯的宝石上摸了摸,脸上是盖不住的高兴。
见她高兴,涂山玖珹也跟着高兴,“这是曾爷爷给你的另一样礼物。”
他细细说来:“老人家说了,你十五岁的笄礼他忙的抽不出身,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便亲自去了趟玉州,寻了上好的矿源来为你打得这套首饰。”
涂山玖瑜的笄礼就办在一年前。
那是她养伤的日子,除了整日吃吃喝喝外,完全没有一点即将成为一个大姑娘的心态。
虽然内伤没完全好,但外伤已经好了。
于是,青丘举办了一场非常盛大的及笄礼,除了本族外,凡跟涂山氏沾点姻亲关系的都来了。
还有不少来自九天十地的大人物,以及同辈初代们。
那场笄礼对涂山玖瑜的人生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时刻。
她从小七变成了七娘,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唯一遗憾的是,对家人一向和蔼的曾爷爷没来。
这件事儿她一直觉着是件遗憾来着。
不过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自幼丧母,本该由母亲替她挽起的长发,变成了由祖母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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