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空战场

日落挂枝头。

在太阳快落山时，石昊带着一群孩子们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他们全有收获，或扛着硕大的鸟蛋，或怀抱稀珍幼兽，笑的跟花朵似的。

石村族长院子里，涂山玖瑜被村里热情的妇女们拉着闲聊了一下午。

她说的口干舌燥，想要一盏茶水喝，可得到的，却是盛在一口大碗里的冷水。

还是从井里现捞上来的！

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忍着不适，勉强喝了几口。

冷冽井水一下肚，涂山玖瑜连带着心口都颤了颤。

这石村人实在豪放，想不到喝的水也这么接近大自然，让她心里简直难以平复。

想到这儿，涂山玖瑜心里连连口气，这一天啥都没干，净被拉着聊天去了。

正巧这时，石昊带着大部队回了村，且收获颇丰。

红日西坠，落在地平线上，晚霞染红天空，

村里热热闹闹，石昊刚放下药篓，有四个小奶娃就向村中跑去，拖着稚嫩的童音，“娘，我饿了。”

众人大笑，看到这次收获颇丰，带回来这么多稀珍幼兽和禽卵，又吃惊又担心，怕养大后难以驾驭。

石昊一点都不担心，俯身摸着一只闪电犬幼崽，“没事，都不是凶残族类，有青鳞鹰大婶还有大红鸟它们看着，应该能训出一支遗种战队来。”

再者有柳神镇守此地，纵使天神来了，恐怕也翻不出什么。

村里的妇女们开始搭锅烧火，准备今夜的晚饭。

见天边斜阳缓缓落幕，涂山玖瑜心里盘算着她已经出来两日了。

怎么说，她今日都是该离开的。

一直没走，是想等石昊回村，在亲口告诉他，免得徒生误会。

“我待会儿就要走了。”

村口小道上，涂山玖瑜找到正逗凶兽玩的石昊，对他说出这句话。

他下意识挽留：“不留下来在待一晚上？”

“不了。”

她摇头，道：“石村跟我去过的地方都不一样，这里很神奇，但我也不能久待。”

“为什么？”

“你笨啊，我总是要回家的。”

想起这两日遭遇，涂山玖瑜对这种热情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享受，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那碗井水。

“姑姑还在浮玉山等着我回去，再说了，你两日后还要进虚神界大战，我就不留在这儿打扰你放松了。”

石昊逗幼崽的手一顿，突然没来由的问了句：“你可见过石毅？”

“不曾，但你也知道，他名头很大，天生重瞳，这点毋庸置疑。”

涂山玖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想他问这个做什么。

正是疑惑时，就看到他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淡道：“究竟谁才是天生至尊，两日后自见分晓。”

那日他既然敢在皇都当众宣战要挑战石毅，无论输赢，是必定不会留有后手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幼时的自己讨上一份公道罢了。

“我知道你到时候会拼命，而石毅也并非会留情之人，但你还是要小心为上，莫要冲动。”

涂山玖瑜沉声说道，她虽未见过石毅，但也曾在他人口中听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

值得月婵专程跨域而来，这人绝对不简单。

石昊听到她说的这话，脸上愉快的笑起来，带着几分戏谑，“你在关心我？”

涂山玖瑜眼眸微闪，急着解释：“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关心你。”

见她神色有点慌，石昊将她从头看到尾，啧声连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涂山玖瑜懒得跟他周旋，举步就要离开石村。

“小狐狸！”

在离开石村不远后，身后传出石昊的叫声。

他站在村口，背对夕阳，精致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柔和，对她挥手说再见。

“两日后见，你可一定要来天空战场！”

看着他清俊的脸庞轮廓，涂山玖瑜想起了昨夜那场漫天流萤，上扬的嘴角和在胸腔狂跳的心脏，都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她笑着朝他点头，然后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离开了石村的周边范围。

估摸着距离石村已经很远了后，涂山玖瑜这才施法传音，让浮玉山的黄金兽来此地接她。

她如今是铭文境后期，纵使一个人就这样在深山老林中过上一夜，都不会有一只凶兽来骚扰她。

黄金兽动作很快，不出一阵，他便从传送阵内出现，接走了涂山玖瑜。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时间一过，决战日到了。

这一天，各方势力喧嚣了数日的议论声瞬间安静。

肉身入定，让其元神进入一片精神世界。

虚神界内人满为患，简直是前所未有，前所未见。

各条通道始终人满为患，一批又一批修士赶到出现。

除了年轻一辈的外，就连在现实世界都鲜少露面的大人物们也来了。

“那是上古世家拓跋族隐退的老族长，他竟然也出现了。”

“这算什么，你们看那边，西陵兽山的幕后巨头，真正的主人也来了，居然是那么庞大的一头老白虎！”

“你们的眼睛都睁的不够大，这些算什么，纯血生灵都来不少，一些太上教主更是亲自降临。”

…………

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人头攒动，各种生灵都有，数百上千个种族齐现，这是多年来罕见的一场盛事。

人们翘首以待，今日一战注定要震动荒域，载入史册，无论结果如何，那两人都是今日最引人的焦点。

“来了，重瞳者来了！”人们惊呼，不由自主拉开距离，为他让路。

石毅体形修长，鼻梁挺拔，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俊俏。

淡漠的脸上，一对重瞳迷蒙着雾气，像混沌在弥漫，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

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的心头上，沉了又沉，重了又重，每一步都有君临天下的气概。

虽是一个少年，但这股自命不凡的气势让许多老辈人物心惊肉跳。

此子若成长起来，未免不会点燃神火，成就天神，甚至攀登那更高的境界。

石毅身旁，还有一头一路相陪的金色大蜘蛛。

除此之外，身后跟了一群人形生灵。

在石毅那群人不远处，有一老妪，拄着拐杖，向这边看了一眼。

“是补天教的惜花婆婆。”

有人眼尖，瞧见了方才那一幕，顿时恍然，“难怪荒域将乱，魔灵湖都不算太担心，现在看来可能通过石毅搭上了这条线。”

话落，一些了解内情的人都露出凝重之色。

远处，咆哮震天，金光璀璨，十几只九头狮子出现，屹立一方。

随后，五色神光划过长空，有几头巨大孔雀展翅击天，盘旋在上，流淌圣洁霞辉。

另一边，白玉龙象长鸣，载着几名苦修士，坐镇在此地，散发宝辉。

再向远看，睚眦、貔貅、狻猊等现身，一个个庞大如山，气息恐怖，眸子开阖间精光四射，慑人心魄。

一方教主和巨头汇聚于此，如此盛况，并未彻底结束。

随着时间推移，更恐怖的生灵出现了，一辆又一辆战车隆隆轰鸣，碾压过苍穹，停在近前。

战车以巨兽异禽拉车，并有神仆相随，气势磅礴。

太古神山来的人不少，都是战车并驾齐驱，接连出现。

战车后面，是一辆青色宝辇，散发滔天威压，缭绕五彩神光。

一进虚神界，涂山玖瑜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宝辇，她立于最前面，一袭青衣翩翩，尽量克制着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期待。

“浮玉山的赤狐仙子也来了！”

既然这位域外仙子来了虚神界，那岂不是鲜少露面的那位也来了？

众人心神皆念，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宝辇上在层层轻纱遮盖下的绰绰倩影。

此时，望遍山野，天上地下，到处都是生灵。

火光闪耀，一辆烈火辇车出现，火皇带着火灵儿来了。

而另一边，金色神焰包裹着一辆石车，是石皇降临，要亲自目睹这一战。

接着，古树参天，木族的皇者到了，海族亦有人出现，手持黄金三叉戟，脚踏水浪，宛若屹立于大海。

“真是热闹呢。”

魔女美眸笑意盈盈，红唇诱人，轻身落脚于涂山玖瑜旁边。

作为天生的对手，毋庸置疑，月婵也来了。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迟迟不肯现身。

魔女向坐于辇车内的涂山菀菀行了礼后，这才转头问涂山玖瑜：“妹妹你觉得大石和小石，谁更有把握能赢？”

“你放心，谁输谁赢，都和咱们没关系。”

魔女轻笑，她明白涂山玖瑜话中所指。

石毅注定要入补天教，而石昊又不喜束缚，两者下来，无论输赢，于截天教和青丘确实没有关系。

相较月婵，她们就是纯来看热闹的。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在等待。

作为另一个焦点的石昊，他现在在哪儿？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开始躁动，传来阵阵议论。

莫非他怯战了，不敢出现？

空中降下台阶，光芒璀璨，虚神界的域使现身台阶之上。

他见石毅已然出现，而石昊不见踪迹，不禁话语冷漠，道：“另一个人还没有来，不想决战了吗？”

显然，他很不高兴，言语中充满不悦。

魔女低声道：“连域使都出现了，那小鬼头不会真爽约了吧？”

涂山玖瑜眸光一沉：“不会的，他许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

她说完，域使身后发生爆响，一条璀璨通道炸开，喷薄灿灿霞光。

谁也没有看到，在这一刻，域使身子一僵，一根枝条如触手般敲了他臀部一下。

他心里一颤，那枝条的意思是——让开！

随后，璀璨光芒内敛，一个长身玉立比女子还漂亮的清俊少年踏出这条灿烂通道。

另一边，域使身子发僵。

作为虚神界的一缕意志，至强无比，活了这么多年，刚才竟然突兀的被人戳了一下屁股，这简直……不可想象！

以他的身份实力，居然还有人可以欺身到近前。

那通道出口近在咫尺，刚才若直接给他来记狠的，后果不堪设想。

域使心中发毛，对那根枝条敢怒不敢言。

石昊没有走正规的通道，而是单独开辟了一条出来。

氤氲流转，他走出通道，左右看了看，自得道：“天空中一声巨响，石昊大人闪亮登场！”

现场一片骚动，石昊的登场方式很另类，在虚神界内从未有过。

霞光收敛，见那条通道消失，域使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你怎么不走正路？”

“正路？”石昊反问，“我身正、路正，一直在走正路，何来不走一说？”

域使被他问的无言。

他又道：“至于这次借助虚空通道来此，是因为没辙，通道都被人海淹没了，我进不来，只能如此。”

域使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他很想问个究竟，是谁将这个少年送进来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倒也不好追问。

远处，涂山菀菀端坐宝辇之内的身形微动，心中凛然，她盯着那消失的通道看了很久，心中难以平静。

“弟弟，你终于来了。”石毅开口，眼睛散发妖异的光，“我还以为上次一战，把你吓的不敢来了。”

石昊回以挑衅：“那可不行，你的最后一程，怎么说，我都要送上一送。”

两人剑拔弩张，众人看的心头一紧，都知道，真正的大决战要来了。

这么多时日的等待，全都是为了这一刻。

谁睹孰弱孰强，一战便知。

“小孽畜，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魔灵湖，今日一并了结，看你还能张扬到几时！”

远处，一头大蜘蛛充满恨意。

石昊冷眼一瞥，根本就不理会。

他这眼充满蔑视，上面写着若不服气你尽管来一战。

这种赤裸裸的轻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魔蛛给弄的脸色铁青，十分难堪。

“起！”

这时，域使一声大喝，带着石昊石毅升向苍穹，踏上一条金色通道。

道路两旁，有莲花飘落，甘泉汩汩，神圣无比。

这条金色大路一直通天外，是开启天空战场的路，神秘而圣洁，让所有人都向往。

破空之响传来后，人们驾驭宝具腾空而起，向着苍穹上方而去。

登上金光大道后，仿佛进入了九重天，来到这片雾霭飘动，罡风猎猎的神秘区域。

但有部分跟上来的人无法登临金光大道，他们靠自己驾驭宝具飞行，可是越向上越困难，受到极大的阻力。

见此情形，域使淡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去观战。”

得知原因，起码有一半人直接放弃了。

这天地间好似有一种威压，让他们窒息，喘不过气来，而且根本飞不动。

除却雾霭外，这片神秘古地还有残破建筑漂浮在虚空，宏大而庄严。

“到了，那里就是天空战场之一！”

跟在后面的人们吃惊，见一座悬在虚空中的战场，凌驾于云霄上，十分巨大，且漂浮于虚空的破落建筑庄严肃穆，率先先引走他们的注意。

战场通体呈淡金色，像以神金铸成，同时铭刻有诸多秩序规则，金色的瓦石擂台看起来严肃而又宏伟。

“尘封多年的天空战场终于又要开启了！”

看清战场全貌，魔女似乎有些失望，“这一座不够恢宏啊，没有古籍中记载的那么巨大。”

身后，涂山菀菀走出辇车，超尘脱俗，飘飘若仙人，道：“神级擂台的宏大与否，同对决的修士境界有关。”

天空战场，光影一闪，石毅与石昊几乎同时登临。

两个人隔着很远，遥遥相对，一瞬间而已，这片尘封战场便充满肃杀之气。

究竟是谁能赢？到底会怎样落幕？这是很多人的疑问。

“我觉得重瞳者有八成的赢面，毕竟实力强大，各方面无比均衡，相反，石昊虽然惊艳，但失去了至尊骨，缺少独一无二的底蕴。”

“未必，石昊当年虽失去至尊骨，但却活了下来，还成为了一位少年至尊，既然他已创下奇迹，我相信这一次他还会有惊人的表现，赢面不小。”

人们议论纷纷，认真分析，根据所知情况比较后，认为石毅胜出的占了足有七八成人，因为他先天条件完美，的确够惊艳。

场中，两道身影化成光束，像两颗彗星冲向一起，爆发出刺目光芒，响声如雷霆。

这不像是一般的对决，更像是两座神山相撞，让天地轰鸣，慑人心魄。

二人打的很激烈，神通宝术层出不穷，拳拳到肉，不给对方留有余路。

渐渐地，石昊开始占据上风。

有血水溅出，带着一缕金色，散发神光，十分鲜艳。

这非一般的血，近乎神化，凄艳而透亮，划过天空，触目惊心。

“败了，石毅败了！”有人大叫。

只见石毅的颈项被切开，鲜血流出，红中带着金光，染红天空。

震惊中，武王府的人简直不敢相信，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不，毅儿！”

魔灵湖的尊者更是不敢相信，“不可能，重瞳者怎么会败？他们在上古年间天下无敌，纵然是神也挡不住，从来就没有败过！”

虚神界暴动，就像一锅煮沸的水，一片喧嚣。

刹那而已，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眼前，难道就这样分出了胜负？

明明已经期待了那么久。

突然，时间仿佛定格，画面几乎静止。

众人的震惊、喧沸也都仿佛凝固，陷入永恒的静止。

石毅横飞而去，颈项被切开，只连着一部分，头颅将要落下时，所有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场景内的动作慢的让每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大决战的落幕吗？

众人像陷入这种恐怖画面中，身临其境。

这时，一股滔天巨力打破这一短暂宁静。

画面龟裂，像一件精美瓷器被打破，裂痕密布，而后炸碎。

这些定格的画面开始复苏，而后加速，恢复常态。

“发生了什么？方才时间像是被静止了！”

人们大叫，包括尊者都变色。

静止与定住的画面解封，所有一切又都鲜活起来后，场中石昊依旧神威凛凛，屹立一方。

而另一边，更让人震惊！

石毅还在横飞，但溅出的鲜血却在倒流。

淡金色的神血没入他的颈项中后，斩开的伤口开始愈合，暗淡的眸子也光芒大盛，恢复以往。

“什么？！”

人们惊呼，就是石皇火皇等也都站起来，怔怔地望着场中央。

太过匪夷所思，这是何等震世手段？

他明明将身死，头颅都几乎被斩落，结果却发生逆转。

此时此刻，颈项处伤口越来越小，人们声音发颤，眼前所见堪比神迹。

“补天术。”魔女轻语，低声笑道，“想不到那大石竟在上古圣院习得了补天术。”

这时，战场上打斗再次激烈。

涂山玖瑜眸色暗沉沉的，道：“他若是不够强，又怎会被补天教上面看重？”

石皇也认出了那是什么。

一声惊叹，让众人听后也跟着哗然。

此术出自域外无上大教补天教，古老而强大，号称人族至尊术之一，只要一出，横扫天下。

虽不是太古宝术，乃由后世诞生，但同样恐怖，号称无敌。

整个补天教都因它而辉煌，拓取无上荣耀。

显然，石毅方才濒临死境，就是借助补天术，弥补了“过失”，再次重来。

那种诡异场景，所有人都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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