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万只萤火虫

石村，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给这一副祥和神秘的村庄增添几分烟火。

涂山玖瑜被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围着不放，都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姐姐。

“漂亮婶婶，你长得真好看，比虎妞婶婶还好看。”一个声音听起来奶奶的，不过五岁大小的圆脸小姑娘说道。

小孩子童言无忌，涂山玖瑜听的心花怒放，蹲下身，伸手轻轻捏了捏幼儿稚嫩的小脸。

圆脸小姑娘被捏的咯咯笑，露出她雪白小巧的贝齿。

她张嘴还要继续说。

“嘘——”石昊忙出手掩住小姑娘的嘴，低声道，“这话可不能瞎说。”

“啊……”

圆脸小姑娘一脸迷茫，并不明白石昊这是意欲何为。

“嗯？”

涂山玖瑜轻声疑惑，他莫非害怕这个叫虎妞的姑娘？

“虎妞是谁啊？”她好奇问。

圆脸小姑娘脆声道：“虎妞婶婶是我们村的村花，长的也可好看了！”

“对！是村花！”

另几个小家伙跟着附和，纷纷肯定了虎妞的美貌。

这是个耳熟的名字。

涂山玖瑜先是一阵恍惚，之后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几年前在百断山的时候，你拿她跟火灵儿做过比较。”

石昊讪讪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那又怎样？”涂山玖瑜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村的村花长什么样。”

这天底下还能有人比她还好看？除了月婵能比比外，她谁都不服。

说着就要往村中央走。

“小狐狸！”石昊突然拉住她，转移话题，“你一定没见过石村别的地方，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他顺势就要拉着涂山玖瑜换个方向走。

这时，见两人要走，最大的一个男孩子笑嘻嘻道：“漂亮姐姐，我们待会儿再见，不打扰你跟昊哥的二人世界了。”

石昊一听，顿时不好意思了，他长腿一抬，作势给了那男孩屁股一脚，骂道：“别胡说，仔细我告诉你阿爸去。”

“昊哥昊哥，”他求饶似的抱住石昊大腿，“我开玩笑胡说的，你别告诉我阿爸。”

他才多大，就又当哥又当叔的。

涂山玖瑜暗道石昊在村里的辈分够大。

但她见眼前这些小家伙们生的软糯可爱，心底童心溢出，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他们的脸。

她温声纠正：“你们这些小孩不许再叫我婶婶了，得叫我仙子姐姐才对。”

“仙子姐姐！”

稚童们清脆不染一丝杂音的声音响起，听得她心里满足的紧。

石村内，村人欢天喜地。

不仅仅是高兴许久不归家的石昊，来石村作客的涂山玖瑜也占一半。

照石村人的话说，这里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一个外人来。

就算有，那也是不怀好意来夺灵药地盘的。

见这里灵气充裕，灵药遍地，甚至连不少太古遗种都栖息此地，外人不眼红才怪。

因为石昊每次回村都有带回不少太古遗种、纯血生灵的肉，这里的一些村民已步入洞天境。

甚至，最厉害的两个首领更是进入化灵境。

石昊带着涂山玖瑜在村里四处介绍，认识了不少人。

除了那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外，还有一个模样温和的少年。

他叫石清风，目前是化灵境。

不得不说石村民风淳朴豪放，都是石昊的儿时伙伴，几年过去，除石昊石清风外，这几人都已为人父，有了自己的孩子。

面对这一村子压根不认识她的村民，这一次，涂山玖瑜不再似往日骄纵倨傲，而是仪态温婉娴静，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石昊暗道邪了门，往日还从未见过她这样，若是外面那些人敢像村里大娘大婶那样对她，早炸了毛。

村中热热闹闹，跟过节似的。

不久后，肉香扑鼻，石昊带回来的灰蛟正支在炭火上炙烤，油脂滋滋作响，与酱料相互融合形成诱人的颜色。

肉香诱人，引得一群半大小子胃口大开，连抱着烤熟的灰蛟肉啃。

村中几个年长的老人见了，开口提醒：“你们少吃点，这可是纯血生灵，在多吃上几口，夜里你又该撒欢满村子乱跑！”

“这种东西，凡夫俗子吃上一口就能飘起来，你们几个别贪吃，省着点，慢慢滋补，不然一会儿保准补过头。”

尽管村中长者告诫，但一群半大小子还是狼吞虎咽。

结果还没有吃完就不断怪叫，浑身发光，开始绕着大湖奔跑。

涂山玖瑜在吃这方面没多大兴趣，但她吃相尤为精细，细嚼慢咽，面前的肉还没吃完，又跟着来了一块。

不出多时，她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似的烤肉发愣。

这么多，她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村中热热闹闹，非常的温馨。

喝了些酒，有些微醺，村中开始有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石昊笑意舒朗，透着欢喜。

看的出，他彻底放松了，没有任何戒备防御。

村头有一个湖泊。

明月高悬，银色月华洒下，落在湖上形成一片璀璨银海。

波光粼粼中，有龙须鱼在游动，使每道涟漪都泛起点点金光。

平静的湖面飘有几叶小舟，石昊仰躺在上，后面紧随着石清风等人。

湖泊边，绿草莹莹，月见草娇小美丽的花朵迎着月光绽放，香气怡人芬芳。

涂山玖瑜好不容易解决了那堆成小山似得烤肉，吃撑着肚子坐在湖边抬头望月。

迎面吹来晚风，清爽的同时带来满地月见花香。

她一脸满足，阖眼静静感受。

“在做什么？”

耳畔传来少年清润声线，涂山玖瑜睁眼，见石昊离了小舟，正坐于自己身侧，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狗尾巴草。

“看星星。”她随口道。

漫天星斗，在苍穹上熠熠闪烁。

石昊心神一动，问：“你还记得咱们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吗？”

他们一起看过星星？什么时候？

隔着夜风，石昊看到了涂山玖瑜脸上的迷茫。

他道：“是百断山，你怎么总记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关你屁事！

涂山玖瑜心里暗骂，脑中仔细回想了一下百断山的事，漫不经心道：“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叫虎妞的姑娘了。”

“是么？”

她随意道：“是她自己上来打招呼的，可不是我主动的。”

闻言，石昊轻笑，这话说的，就算你不上前打招呼，村里有陌生姑娘来了，她自然会因为好奇而过来找你。

他问：“虎妞是不是很好看？她可是我们村儿的村花，不比外面的那些胖子差！”

“啊？”涂山玖瑜呆住，心想这该怎么回答，要是实话实说，恐怕他会不高兴吧？

不过这家伙看到女的就叫胖子，估计审美不怎么样，她一阵心虚，只道：还行吧……就是你们村里的人太热情了……”

石昊双眸一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自幼父母不在身边，他们自然希望我能早日成家，身边好有个人能照顾我。”

倒是忘了他双亲不在身边，如此一想，倒也说的通。

只是……

想起今日的误会，她双颊微微浮出几朵红晕，心中更是荡起阵阵涟漪。

“这样啊……”她小声咕哝，“倒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他狐疑。

她道：“以为你占我便宜，毕竟本仙子貌美如花，那个男的见了不心动？”

说完不给机会，头转向侧面。

石昊愣了一下，这家伙也太自恋了吧？简直是他见过最自恋的一个。

惬意的晚风划过脸庞，让他沾了些酒的脑子清醒不少。

看着涂山玖瑜被风微微吹起的秀发，一时不知是发丝在动，还是心在动。

他眸光盈盈浅浅，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枝头带露的轻颤。

这时，涂山玖瑜心中一紧，突然回头直对上他如墨的眸子道：“被我抓到了吧！你偷看我，而且是今晚的第十次！”

“我那是怕你不适应！”

他急忙回神，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难得慌张。

“少来，”涂山玖瑜不信，忍住笑意，斜视着他，“你就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

“原谅你了。”她心头涌上一丝雀跃，傲娇道，“不过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否则，别人会以为你是登徒子的。”

说话间，她不经意流露出一股含羞带怯。

石昊略一迟疑，后半带轻笑道：“赤狐仙子还真是好大的牌面。”

“那是！”她大方承认，双眼一弯笑开了，对石昊的假话毫不在意，“不过前段时间你说的那些话我还是不高兴。”

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石昊暗中叹了口气，摸不清她到底怎么想的。

涂山玖瑜道：“居然让我姑姑亲自邀请你去浮玉山，你知不知道这很过分。”

“你不是说来石村就当做赔罪了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想的要你管。”

“那你要怎样？”

问题抛出，涂山玖瑜迟疑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想要怎样的赔罪还真没仔细想过。

月上中天，春夜的空气里漫着一层薄雾。

突然，眼前飞过几只流萤，无依无傍，宛如点点细碎火光。

她灵光一闪，道：“你给我捉一万只萤火虫回来，这样本姑奶奶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一万只！”

石昊惊了，现在还是春日，流萤少的可怜不说，一百只都有够呛，哪里还有一万只。

哪怕正值夏日也未必能有一万只。

想了想，他咕囔：“那你还是计较吧，根本就没有一万只。”

涂山玖瑜撇了撇嘴角，不容拒绝，“我不管，我就要一万只！你去给我捉。”

这话一说，倒极是为难石昊了。

倒是他不愿意给她捉流萤，只是而今处于春日，哪里来的一万只？就算有，鬼知道数量够不够。

可若是不抓的话，旁边那位大小姐估计又要使小性子。

石昊愁苦着脸，“行吧，我去给你捉。”

他起身，扔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轻跃而起，在湖面上踏波而行。

原本平静的湖面又荡起了层层涟漪，少年挺拔的身影映在水上，顿时若晨星般扬了起来，灼灼烈烈，璀璨极了。

不出片刻，石昊把这周围所有的流萤都赶了过来。

月色如练，漫天流萤飞舞，星繁花娇，夜色融融。

像天上洒下的万千星光，涂山玖瑜看到石昊正踏光而来。

少年手中亦形成一片星光，包裹着，里面轻握了十几只流萤。

看到涂山玖瑜正望着四周流萤出神，他墨色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一万只没有，但我已经把能捉到的都给你捉来了。”

他说着松手，放出捂在手里的流萤。

涂山玖瑜看着从他手里如碎金飞出的流萤，没空搭理他说的话。

晚风轻拂，月见草的花香裹在风里。

为了能看的够仔细，她没忍住，不自禁地往石昊那儿挪了挪。

裙摆浮动，边角轻轻蹭过他衣角，少女独有的熏香撩过鼻尖，持有春日意蕴，略过心头。

石昊垂眸，脸上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和。

感觉到不一般的眼光，涂山玖瑜跟着抬眸。

刹那间，双目相对，耳畔一时失声。

他唇角笑意分明，深邃眉眼在月色下散发璀璨星辉，径自漫开到眼角。

她愣了一下，急忙扭过头，拉开两人距离。

她轻抿嘴角，低头不语。

这时候，流萤开始渐渐散去，涂山玖瑜依旧显得有点局促。

她双手无处安放，道：“太晚了，村里的婶婶们给我安排了房间，我去休息了。”

说完，抬起点头看了下石昊，“这次就算了，那一万只萤火虫日后给我补上。”

旦见他笑容温和灿烂，柔声道：“明日见！”

夜半时分，石村一片宁静朦胧。

村头的大柳树生机旺盛，散发出莹莹绿光，在月光的陪伴下，守护着这座淳朴简单的村庄。

石村的早晨很美，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为大地镀上一层金光。

湖岸边，有一群独角兽在奔腾，银光烁烁，足足有百余头。

这是一个神奇的村落。

昨日石昊已经带她在村里村外都逛了一遍，多少知道些事。

可惜大红和二秃子不在，否则，她在这儿还算多了两个熟悉的朋友。

晨雾渐渐散去，沉寂一夜的村庄醒了过来。

人们迎着朝阳出门，家家户户飘起袅袅炊烟，清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芳香。

石昊和养育他长大的老族长就住在村头。

房子非常具有石村特色，由巨石砌成，紧挨着他们供奉的祭灵。

石昊叫它柳神。

这棵柳树祭灵并不简单。

从涂山玖瑜看清柳神的那一刻起，她便心头一颤，以她目前修为虽看不出柳神深浅，但那股来自灵魂的颤动，绝对不假。

她知道石昊肯定还藏着掖着没说完，但她笃定，这家伙的背后神秘高手，极大可能是柳神。

鼻尖忽然飘来一股肉香，人还没到院子，涂山玖瑜老远就看到了石昊在烤肉。

“好香的烤肉，还是昨日你杀的那头灰蛟吗？”

院子里，石昊正撕下块烤得晶莹焦香的蛟肉，喂面前一个半大点的小孩吃。

听到涂山玖瑜的的声音，石昊抬头，笑盈盈问：“你也来点？”

“仙子姐姐！”

小孩嘴甜，还记得昨日涂山玖瑜说的话，张口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

“嘴真甜！”

一大早就心情顺畅，涂山玖瑜摸了把小家伙的脸，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枚鲜红鲜红，还发着光的果子。

她给了那小家伙，道：“拿去吃吧！”

“真香！”小家伙啃下一口果肉，浑身被晶莹淡光包围。

他心满意足，又看向石昊手里剩下的蛟肉眨眼道：“石昊叔叔，你的蛟肉也香，在家时，我娘都不让我吃，说炼要成药才行，怕把我撑坏。”

小孩子就是心思单纯，他吃净涂山玖瑜给的灵果后，又唆了唆手指，快速吃完了石昊给的一小块蛟肉。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想要三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不行，”石昊不吃他这一套，明确拒绝，“小屁孩不能吃太多，我炼化后才敢给你，在家里一定要听父母的话，知道不？”

“我知道啦！”

小家伙听后点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有神，盯着其他烤肉看。

不出片刻，这里的香气就引来了住这儿附近的大片小孩。

他很受村里孩子们的喜欢，无论走到哪里都跟着，像一堆尾巴，围着他乱转。

石昊也不嫌烦，反倒兴致盎然，将每个孩子抱起来转了一圈。

最后，他们簇拥着石昊带他们去掏鸟窝。

一听他们要掏鸟窝，涂山玖瑜眼里一发光，随即转瞬即逝。

不行不行，她不能去，为了维护她在这群村民和小孩面前的温柔形象，面对石昊的邀请，她忍痛说了句没兴趣。

“没兴趣？”

石昊狐疑，心道在百断山的时候她不是挺喜欢掏鸟窝的吗？怎么才几年而已，爱好说变就变。

于是，他带着一群小孩出发，去石村附近的林子里掏鸟窝捉凶兽幼崽。

可到村口时，他突然鬼使神差的一回头，见涂山玖瑜正仪态端庄的站在村口向这群离村的小孩们说再见 。

他一下就明白了她为何不感兴趣。

想不到堂堂青丘神女在外面居然会在乎面子，这让他心里一阵发笑。

石昊走后，涂山玖瑜开始在村里四处晃悠。

她笃定，这村里一定还有什么秘密是石昊没告诉她的。

趁着人不在，她要好好探究一番，挖出来摆在他面前好生质问。

说干就干。

涂山玖瑜打定主意，第一个就盯上了守在村头的那棵神秘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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