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愣了愣,脊背一点一点的佝偻下去。
他对他的两个女儿多有亏欠,当年做错事的是他和长公主,最后却要连累两个女儿成为私生女,身份永远见不得光,孤孤单单的长大,尤其是林谩与。
如今林谩与重伤至此,他自己都气得差点打死林珙。
许久之后,林相才哑声开口:“珙儿毕竟是我儿子。”
“那阿与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还是林相觉得阿与是女子,不如二公子贵重,她的感受就可以不被在乎呢!”烦心啊义愤填膺的说着,连称呼都从[世伯]变成了[林相]。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出事!”林相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范闲偷换概念:“而且,谩与是被误伤,老夫自会让珙儿给谩与一个交代,他们兄妹俩,并无仇怨,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珙儿想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你来跟老夫说想要珙儿的命,到底是为谩与报仇,还是趁机谋私,为自己解决后患?”
范闲身体略微后仰,背脊挺得笔直,头却微微下垂,闭上了眼。
这是对林相话语的不认同。
“林相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二公子接连两次对我下杀手,我就没有反击的权利,是吗?”
“我认同你是林府之婿,但到底你和谩与还为成婚,我随时可以给谩与换一个更好的夫婿。”
范闲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轻轻嗤笑一声:“相爷,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尊重二字,相爷终究还是不明白,您爱您的女儿,却从未尊重过她。”范闲睁开眼,眼中锋芒尽敛:“今日阿与醒来时,我已经跟她说了所有的事情,也已经有了决定,今日前来,只是想告诉相爷一声……事不过三,林珙第一次想杀我,阿与求我饶他一次,我做到了,只断他官路,昨日他第二次想杀我,我不忍阿与为难,自己决定看在阿与和他的兄妹情分上,再饶他一次,但若是有第三次,我一定要他偿命!”
林相掀起眼皮,眼中锐利尽显,范闲丝毫不惧,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至于林相说的什么扶持,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很在意,我这个人呢,本就没什么野望,只想做个闲散富家翁,跟喜爱的姑娘一起闲看云卷云舒,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我没兴趣,林相若是想找个人接替二公子护佑林家……另择良人吧!”
范闲说完便行了个礼,起身告辞,林相也叹了口气,在他出门前开口说道:“范闲,不明白的是你。”
范闲脚步微顿。
“不光是你,其实珙儿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他与你作对,从你入京都开始,要不要斗,就不是你自己说的算的了。”
范闲回头,眉心紧蹙:“相爷此言何意?”
“你可曾想过,陛下为什么下旨,娶谩与之人便可掌内库财权?自古以来,财权一向掌握在皇室手中,有哪个皇帝会真的将财权交给外人?你即便娶了谩与,也只是一个郡马,你还是姓范!”
林相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袖,缓步走到范闲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你只是一颗饵,陛下需要用财权搅乱京都,让你去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方便陛下看清楚京都内如今盘踞的势力深浅,你再不想斗,陛下也会让你斗起来,即便没有珙儿,也会有别人。”
“范闲,你还是太天真了,我承认你能让我女儿开心,但我并不认为,你有能力护她余生周全,至于你说的尊重……身在京都,生在皇家,那种东西,便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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